——对不起,关于他的病我们也无能为力,那并不是身体上的病痛,而是来自更高层面的伤害,比如说诅咒之类的。
听完医生的话,几人纷纷陷入了沉思,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御琮好像说过森会遭天谴来着,不过好像也不太对,他是什么人他们都很清楚,再说他的身体状况,应该是认识他们之前就已经如此。
“那么,我们几个就先回去了,他的事情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毕竟不是什么特别的人,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算好了,换做是以前的话可能会直接置之不理。
“嗯,谢了。”虽然医生说了他们也无能为力,但茜洛还是让森留下来再观察一阵子。打过招呼后其他人陆续离开,只剩下茜洛一人坐在病床前看着森如同死人一般苍白的脸色,眼眸里不禁闪过几丝担忧。
“……你还留在这里可不行。”恍惚间茜洛好像听到森说话了,但看过去的时候他还是安静地闭着眼睛,没有任何生息。迟疑了片刻,茜洛还是问道:“不留在这里的话,我需要去哪里,或者说你想要我做什么?”
没有回答,如果那不是错觉,那么茜洛就真的该好好思考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可是线索太少了,想要她行动起来,那么森就必须要醒过来将一切说清楚。
“暂且,留意一下周围的事吧。”
就这样过了一周的时间,森还是老样子躺在病床上,茜洛搞不清楚他的身体是怎么一回事,但好在的是没有继续吐血了。只是比起这个,她还是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恢复精神之后就能带他去更多的地方了,而不是像死了一样,空洞而无力。
茜洛明白这种想要照顾森,想要看见他恢复精神的心情并不是因为单纯的圣母心理瞎操心,而是更加深刻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情。她也想知道,为什么越是看着他,这种无法言喻的情感就越强烈。
“森,你是谁?”
无意识的呢喃轻轻回荡在安静的病房,茜洛手里拿着一束花,正将它们一支一支地插进花瓶里,窗外阳光正好,给低垂的眼眸也铺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亮,明媚而美好。
“我还在梦里吗?”能说出这样的话,那么代表这个人肯定是睡醒了。醒过来的森还是一周前昏睡过去的那副模样,时间就像在他身上静止了,即使沧海桑田也改变不了其一丝一毫。
“你还梦见我了?”茜洛一愣,转过头对上森虚弱的笑容,蹙眉问道:“这次你一定要说,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些陈年旧疾而已,已经不可能完全治愈了,你不用为此担心。”森只是摇摇头不肯透露一个字,而后十分悲伤地说道:“反正,我都快死了。”
“你在说什么。”茜洛起身大步走到床边,眉心深锁地盯着森,神情异常的肃穆,她看上去有点生气了,因为那一句话,“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在这里照顾你,结果你一醒来就给我说这种丧气话?你是故意找死还是怎么样。”
“对不起……”然而森只能孱弱地道歉,双手撑起上半身,向茜洛伸出了手,冰冷的指尖触碰到她温热的脸庞缓缓摩挲着,“太好了,你还在这里。”说着这些不明所以的话的同时,森微笑着道:“与其说是梦见你了,不如说是想起了些事情。”
“我一直在沉睡,但是最近却被强制唤醒了,导致我的记忆一直都有些混乱,睡着的这段时间我也在尽力梳理我的记忆,”森说起了自己的事情,眉眼温柔地看着茜洛,道:“即使在沉睡期间,我还是一直注视着你。”
“你在说什么……”茜洛微微瞪大了眼睛。
“对不起,全部都是我的错,因为我的自私才让你,让你们这么痛苦……”那双眼睛里是令人心碎的悲伤与痛苦,话语里的无尽悔恨让人动容。茜洛想知道他为何而道歉,可她居然连声音都听不到了。
不对,不是她听不见,而是森在消失才对。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微小的光亮不断从他的身体里流逝,那些是什么茜洛并不清楚,只是心里隐约明白,要消失了,她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等等!你肯定知道的,我要怎么做才能……!”
“比起救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人等着你才对,”轻若无物的指尖点在了茜洛的嘴唇上,即将消失的森用口型传达了最后的话语,“如果有机会,还是不能再相见啊,那么至少告诉你我是谁好了……”
“森,”茜洛看着即将消失的森,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开口,“……罗,万,象。”
——如果你就是我现在所存在的这个世界,那么你的消失又代表着什么呢。
“嗡嗡——”
手机的震动将茜洛换回神,她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心情一时之间没那么快转换过来,她看着屏幕上闪烁着的时越的名字,有些茫然地按下了接听键,“有什么事吗?时越。”
“……发生了一点事情,需要你过来白夜城一趟,”时越的声音里多了些许试探与迟疑,可惜心情混乱的茜洛并没有听出来,“你现在一个人吗,有没有跟谁在一起?”
“嗯,我是一个人,”茜洛看向已经空掉的床铺,森真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留下来一大堆的疑问和不安给她,“我现在就过去。”茜洛想知道的,或许时越能告诉她。只不过,究竟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需要她这个挂职人员也回到白夜城?
在踏上那个久违的广场的时候茜洛才意识到似乎真的发生了很严重的事,因为她看见了御琮,那个发誓绝对不会离开学校的家伙居然出现在了这里,而且意外的没有裹的严严实实的,一身与制服相似的外套让他看上去意气风发。
如果不是他转过头的时候看见她下意识地就露出了一个熟悉且丧气的笑容,茜洛都以为那不过是个模样相识的人。果然啊,外表再怎么变,气质是没有办法骗人的。
“我想起来那个人是谁了。”挺直腰板,不再畏畏缩缩的御琮主动靠近了茜洛,在她开口之前就对她说道:“森罗万象,他就是我们存在的这个世界,他现在……”
“消失了,就在刚才。”茜洛接过他的话,然后毫不意外地看见了御琮惊愕的表情,他很快就惆怅地捂住眼睛,“我就知道,能强制勒令我回来,一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才对,可亲耳听到真的冲击不是一般的大。”
“消失了的话,我们会怎么样?”心头的不安越发的明显。
“当然,等待我们的就是“死亡”,”御琮拉过茜洛的手,往集合地走去,“不过啊,死亡对我们来说并不意味着消失,就算这个世界毁灭,但只有真正的世界还存在,没有遗忘我们的存在,我们就可以重新出现。”
“只是你不行,虽然你也是我们的同类,但我并不认为‘你’能重新出现,即使在未来出现了一个与你性质相同的个体,那也将与你无关。”御琮的语气里不知是难过多一点还是羡慕多一点,或者两者皆有。
“至于我,那是一点也不想经历换代,即使某些强烈的感情会被保留下来,我也不想重头再来,”说着,御琮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回头看着茜洛,“最重要的是,我不想你消失,我希望你能活下去。”
“我该怎么做才好,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样,”茜洛最后还是慌乱了起来,用力地抓住御琮的手臂,急切地想要得到答案,“有什么我能做的……!”
“会告诉你的,我们所知道的一切,还有解决的办法。”茜洛的话被时越打断了,他眼神复杂得看着茜洛,最后竟轻轻地挑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坐下吧。”
“呀,亲爱的好久不见了。”
会议室一般的地方在茜洛出现之前已经坐了一个人,除了时越与刚达到的御琮与茜洛外,坐在这里的居然是之前见过几次的,百里的姐姐玛丽,她看见茜洛之后就轻快的打了个招呼,一点也不着急。
“除了负责文书工作的我与负责军事方面的流渊,还有门外顾问御琮外,长期执行暗部工作的人就是她,我们四人才是白夜城的最高负责人。”时越简单明了地向茜洛解释了一番,“别被她现在的外表蒙骗了,谁知道她的真面目是什么。”
“他,没来吗?”关乎到森罗万象生死存亡的场合,流渊居然不在吗?还是说……
“你的恋人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讨论的重点,”玛丽狡黠地朝茜洛眨眨眼睛,“我们还是简单地进入正题吧——流渊,就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现在他已经成为背叛者,我们要抓住他,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行动。”
“他,流渊做了什么?”脑子很混乱,在接收到这些信息的时候各种纷杂的念头快要让她失去所有思考的能力,能问出这个问题就已经竭尽全力。
“他想改写这个世界的法则,但是失败了,”时越叹了口气,“那不是我们能修复的,能将错乱的法则修正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书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茜洛身上,“而就前一段时间你成为了书翁的继承人,可是你的传承并不完整,也是因为有另外一半的信物在流渊身上才被他有机可乘。”
“现在的你没有权力也没有能力去修复法则,这样下去这个世界只会逐渐崩坏,”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让茜洛成为书翁,随后修复所需要的其它条件他们会去准备,“去把另一半戒指拿回来,你也不想看见你的朋友消失吧。”
“那,流渊会怎么样?”
“……我们会根据他犯下的罪行对他进行审判。”
“不过说实在的,犯下这种程度的罪行,无论那条路都是死啊。”玛丽在一旁煽风点火,有种引导事态往严重的方向发展的意思。
“你闭嘴。”时越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你以为我不说她自己就想不到吗,还是说你想骗她?”玛丽反驳道。
——不管怎么样都会死,救不了,没有那个能力……该怎么办才好,这种选择题。
“茜洛,你还好吧?”一直站在茜洛身旁的御琮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状态有些不对,担忧地开口:“你,可不要勉强自己啊,虽然世界会崩坏,可也不会在一瞬间就消失的,我们还是有时间的。”
“我会配合你们的,我一定会配合的。”茜洛像是没有听到御琮的话,只是一直重复这句话——如果他的结局只有一个,我会……
“……”时越闭了闭眼睛,眉心从一开始就没有放松,“玛丽,你去帮她,一旦发现了有价值的线索就立刻通知我,这是绝对命令。”
“知道了。”玛丽略感无趣地挥挥手。
“这一次你也要行动不能缩在学校里了,况且现在的你也不一定能把人引出来,”时越看向御琮,后者认命地叹气,“躲了这么久,我最后还被人给嫌弃了?”说着,他意味深长地扫了眼玛丽,“不过她的话,你确定她不会捣乱?”
“这可是绝对命令。”与其说是命令,倒不如说是强制执行的一道程序,稍有违反就会被惩罚,一般情况下时越不会轻易地下达,因为这种命令是双向的,他本人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所以,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你这人真是无趣又惹人厌。”玛丽似笑非笑地说道,谁也搞不懂她究竟在想什么。
“暂且就这样吧,真正麻烦的,还是要想办法从他手里把信物抢回来。”说实在的,别看时越那么冷静,实际上他心里一点谱都没有,既搞不懂流渊的想法,也没有控制他的手段。至于茜洛,那也是一颗定时炸弹。
“走吧,今天就先回去了。”御琮说道。
“嗯。”
==
“你要去看看吗,拥有信物的你应该能连通那个地方才对。”
“什么?”
“法则之塔。”
顾名思义,那个地方就是组成这个世界的最核心的东西,以往只有书翁才能到达,流渊凭借自身强大的实力闯了进去,但茜洛没有那个能力,但她还是能稍微看一眼的。
“对它说你想要过去就可以了。”在御琮的引导下,茜洛握紧了脖子上的戒指,闭上了眼睛。下一秒,意识像是被扯离了肉体,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失重感让她不自觉地睁开了眼睛,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无与伦比的高塔,古朴无华,却又威严无比。
“坏掉了。”仔细看的话古塔的外墙上似乎刻画着什么,可惜这一切茜洛都看不清,脑海里却接收到了这句话,“早就坏掉了。”
“……!”猛地松开手,茜洛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坏掉了?它指的是什么。
“怎么了?不会是出事了吧!”御琮也被茜洛的模样给吓了一跳,“对不起,我只是……”
“我没事,就是有点不适应而已。”茜洛深呼吸让自己恢复平静,对御琮笑了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说真的,别勉强自己。”这时候御琮就很有长辈的模样了,像对待不省心的孩子那样揉了揉茜洛的头,“我也还有事做,就先走了,不过你有事的话,可以随时叫我。”
“嗯。”茜洛点点头,在御琮离开后,她也坐上了空间列车,顺便问道:“我应该不需要为你做些什么吧。”
“还以为你打算一直无视我呢,放心吧,就算不跟着你,我也有办法监视你的。”玛丽的存在并不是“帮助”茜洛,而是为了防止她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举动,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她不会被伤害,如果她死了,那么也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监视。
闻言,茜洛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等她再睁眼下车的时候玛丽并没有跟上来,可她也没有因此而松懈。即使不照镜子,茜洛也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可是没有办法了,她已经连伪装成平时的模样的精力都没有了。
“看来你这次遇到了一个大麻烦了,看把你给愁的。”茜洛的表情真的让人想忽略都不行,枫看着她一声不吭地想要回房,说道:“不打算说吗,说不定我能帮上你的忙。”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
“就算你不说,但这事还有谁不知道啊。”茜洛脚步一顿,回头看着枫,只见对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道:“流渊的通缉令已经面向全森罗万象发布了,现在除了他自己,全世界都是他的敌人……不对,说不定还有一部分的疯子会站在他那边,不过看他的性格,也不需要就是了。”
“他的事我先不管,反正我可不会找死去招惹他那种人,”用着最漫不经心的语气,枫说着很危险的话,“但是你不一样,你想救他对吧。”
——只要你不后悔,那么,我可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