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叫高卢？波尔的外国男人身上有种奇妙的气质，陆程把发生在他、陆菲和刘弈身上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他。手里可乐早就喝光，时间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两个小时，他终于完结了长篇大论。
“对不起，让你听了这么久废话，”他不好意思起来，“耽误你时间了吧？”
“耽误时间？”外国男人看了眼手表，“不，才两个小时而已，对时间的利用简直不能更高效了。”
“那么，有何评价呢？”他很想知道高卢是怎么想的。
“如果你所说都是真实的……”
“当然是真的！”
“既然是真的，这事太叫人气愤了，”高卢板起脸，“身为局外人的我都快气炸肺了，我很难想象，你是怎么忍受下来的。加害者付出的代价微不足道，受害者反而遭到惩罚，手段卑劣不堪，你们的遭遇叫人同情。是我的话——”
“你的话会怎么做？”果然，凡是有起码良心的人，都会看出我们姐弟的遭遇有多不公，多不幸。
“我想我会诉诸法律，”高卢说，“它是保护我们每个人最好的盾牌。”
“诉诸法律？他们打我姐，打我的时候，法律又在什么地方？保护我们什么了？”回答让陆程极为不满，火气在朝上窜，“现在不行，但找机会，我一定要把那些家伙找出来，一个个好好揍一顿。”
“那并不容易，”高卢评价，“你没受过这方面的训练，身材也普通。外行人的较量中，这是很重要的因素。”
陆程悻悻地搔了搔头：“是啊，里面有两个家伙人高马大。我……打不过他们。”
“你刚才提到，”高卢眯起眼睛，“你对动力甲的操纵还算不错？”
“我挺自负的呢，虽然是陪练，但那个队伍里大多数人都不是我对手。”
“看来我们的邂逅是上帝巧妙的安排了，”高卢说，“实际上，我的队伍现在正缺一名优秀的操纵者。”
“你也有队伍？”
轮到高卢谈论自己的困境了。他所在的公司从事动力甲零部件设计与生产，到长州来参加一场招标。这个项目非常大，一旦中标，保守估计，每年能为公司带来三千万美元以上的收益。
此前，他的公司经营状况不佳，若能在这次招标中胜出，就可一举扭转局面。所以公司对此极为重视，材料准备得无比周全，可谓志在必得。等到了长州，首轮竞标下来，情况对他们是很有利的，各家竞争对手的单项与综合实力与他们公司颇有差距。
然而眼看日期临近，他们带来俄罗斯籍操纵员却急性酒精中毒，躺在病床上至今人事不省，成了植物人。偏偏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没有操纵动力甲的经验，在长州人生地不熟，他们也无从招人代替。原本胜券在握，现在连基本流程都无法完成，他们一下子从天堂跌落地狱。
“可不可以请你帮忙？”高卢最后如此恳求。
“当然可以，”要不是碰上我，这个外国人就真走投无路了，陆程觉得义不容辞，“不过我可未必能满足你们标准啊。”
两人当场达成了口头协议，报酬是两千元，成功中标的话追加二十倍。接着高卢带上陆程，直奔他们公司租下的厂房。从厂房的布置与各种充满科幻感的仪器来看，高卢的公司技术实力雄厚。
等陆程穿上投标用的动力甲，更是大吃一惊。小到只有书包尺寸的引擎？虚拟抬头显示？100%重叠的双眼单筒辅助眼镜？数字化夜视功能？自适应尺寸？全角度同步视频？可编程的数据链接口？智能辅助系统？
这么多高大上的黑科技，就是美军或者解放军最新型的机型上也没法全部整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民用公司居然做到了？
等等，为什么到处都见不到这公司的logo？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头？看着忙忙碌碌的技术人员，他顿生疑窦。
高卢的声音传来：“小伙子，你看起来有点贵啊。”
“有多贵？”
“这一身值四千万美元。”
……二十辆99A2或者四辆10式的钱？他吐着舌头半天缩不回来。
“你要做的很简单，”高卢介绍道，“规定的测试项目会列在屏幕上，不过还是先由我来说一说。首先是类似于特勤队的越野测试，之后是模拟格斗，和你陪练时做的一样，最后是射击。简单吧？”
确实都是些熟悉的项目。模拟越野是必选项目，模拟格斗也是动力甲测试时的常见项目，几乎所有军用、警用和民用动力甲都要经历这一项，对整机综合性能是个相当有效的检定。这两项毫不稀奇，可是哪有招标还要测试射击的啊？
“简单是简单，”他忐忑地回答，“不过，这么贵的东西，我要是弄坏了……”
高卢哈哈大笑：“放心，要是它能被你弄坏，早该回炉变成零件了。”
测试开始。VR技术运用得相当成熟，从耳畔轻微的机械传动声和高卢清晰的话声来看，恐怕还搭载了智能式降噪系统。试着迈几步，引擎出力大得惊人，远远超过平日当陪练熟悉的任意一款型号。
他用六分钟完成了最高难度的越野，听到现场技术员的评价是“Excellent”。接下来的格斗测试，这公司的技术果然高深莫测，软件比市面上专业队伍的软件还要强出少许，模拟出来的对手更加智能。
当然和真人相比，这些AI对手还是嫩了点，陆程正常发挥，轻松地应对下来。高卢在一旁摇头：“目前的人工智能智只能做到这地步吗？真叫人期待。”
他在期待什么？
第三项射击测试是陆程心里最没底的，可到头来反倒是最容易的。端起枪，瞄准目标，比军训打靶简单得多，屏显上目标和准心显示得很清晰，他只要对准之后扣下扳机就行。开头，第一次进行这种精细操作的他有点手忙脚乱，不过当他适应射击模式时双臂的移动之后情形就得到了很大改观。十分钟不到，陆程完成了三十个目标的射击。
临脱下动力甲，他忽然很不舍。真是具好东西，哪怕没报酬，穿上这东西跑几趟也值了，让他自己掏打车钱都可以。
“我的小朋友，”高卢满面笑容地走来，“你是我们的意外收获。”
这么说，他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陆程松了口气。他问：“投标是哪一天？”
“哦，先忘记那个吧，”高卢说，“我现在想邀请你和我们一起工作，如何？”
提议太意外，陆程一时愣住，半晌才想起要回答：“你是说，让我进你们公司？”
“当然不是，”高卢在嬉笑，“不过，你难道就不觉得，这个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不正常吗？”
“不正常？”最近的遭遇蓦地在脑海中飞速闪过，“是、是的！”既不公平，又处处险恶，善良的的人弱小又无助，面对别人的欺凌连反抗都办不到。他激动起来：“太不正常了！”
“你就不想做点什么，改变吗？比如说，惩罚那些伤害无辜者、伤害你们的人……”
“我，我当然想啊，”现实令陆程陷入了迷惘，“可是，凭我一个人能做到什么？比我强得多的人也一样没办法，他们也很无奈啊！”
这个高大的男人眼里露出凶残的光芒，陆程不自觉地倒退了半步，被狼盯上的感受又一次油然而生。他俯下身子，一手搭在陆程肩头，兴味十足地问道：“如果我告诉你，只要你想，其实就能做到呢？”
“什么？你说，”男孩讶异地看着对方，“我能做到……是真的？别开玩笑了，”他不信，“这是哪跟哪，怎么可能嘛。”
“啊，有可能的。是你的话，一定看得出来，”高卢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这具动力甲不是普通货色。如果把它交给你……”
“交给我？”陆程模模糊糊地想到了什么。
“交给你。有了它，你想做的事，你想让世界成为什么样子，都可以慢慢开始去做，”诱惑的低语直入脑袋深处：“而且不光是它本身，还有能制造它的科技实力……都可以成为你的助力。你，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试试，从最小的事情开始？其实很简单。来吧，只是试试而已，要是你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退出。”
只是试一试的话，倒未尝不可接受。陆菲断掉的门牙犹在眼前，加害她的人至今没有、将来多半也不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自己的事可以不在乎，但姐姐的事不能就这样算了。他一咬牙：“好，我就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