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维希把刘弈送回宿舍。十点半，对面“八加八”黑漆漆的，陆菲准是睡着了。宿管大妈今天的好奇心比平时要重，多看了他好几眼。回到房间，AL自行迎上来，把耳麦递给他。
【中队长大人，】AL道，【有件事很不寻常。】
“啥事这么着急？”
【昨天的训练结束前，我与陆菲小姐确认过今天的训练计划，她对此表示期待。然而今天，她没有来，根据我的观察，也没有前往平时打工的饭店。这种事此前从未发生过。】
“也许学校临时有事？”刘弈走到窗边看着“八加八”，“她没有手机，没法通知我。”虽然这么说，他心里没底信。偶尔一次不来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刘弈有种莫名的担忧，一种与刚才在C club时的烦躁类似的情绪。
他有陶盈的微信，这个钟点，不管她睡没睡觉，再去打扰都不礼貌。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圈，他坐下来，从通讯录里找到陶盈，发出信息。
“Hello，在吗？”
陶盈秒回了信息，附带笑脸表情：“在啊，刘队长，还没睡哪。”
“没呢。”
“您比梨哥哥睡得晚很多嘛。找我有什么事？”
梨哥哥？怎么看都是指的鸭梨，用这么亲昵的称呼，难怪鸭梨说有事想私下商量。“我有个事想问下。”
“嗯嗯，请讲。”
“今天陆菲去学校了吗？”
“去了呀，我们中午还一起散步来着。”
“那下午呢，她也在吗？”
“在了一半。第二节课上完，她和平时一样，到你那边去啦。”
刘弈手指发颤：“你确定？”
“当然确定，我每天都送菲菲到公交站台的，今天也一样。等等，您的口气，难道没见到她？”
“没有，今天她没来。”
“怎么会呢？又没坐错公交，52路啊。”后面是一连串惊讶的表情。
“你还记得几点送她上车的？”
“两点五十左右吧。”
“她还会去哪里，你有印象吗？”
隔了有半分钟陶盈才回话：“没有。菲菲很乖的，从来不乱逛。”
刘弈倏地起身，戴着耳麦冲出宿舍，边走边回复信息：“我现在去她打工的店里看下。”
“嗯嗯，我等您消息。”跟着又是一条信息：“我这边找同学和老师问问。也许她上一中的教练那里去了。”
【中队长大人，】AL提醒道，【我理解您的心情，但陆菲小姐确实不在“八加八”里。】
事实也是如此，敲门敲了好几分钟，始终没人应门。幸亏两旁没有住户，否则保不准被人扔烂番茄泼脏水。陆菲究竟去哪了？现在已是深夜，要是没跟路德维希比试就好了，至少一下班就会发现她没来。
五点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六个小时，六小时里能发生的事太多了。
不能再拖延，他跑进支队大楼，直奔指挥室。今天值班的是第三中队的队长，绰号“老师”的赖昌，看到他，心烦意乱的刘弈稍许冷静了点。虽然嘴巴恶毒得叫人牙痒痒，但老师的记忆出众，逻辑分析能力超群，从本科开始就在燕京大学，最后拿到的是化学博士学位。很好，幸亏不是鸭梨今晚值班。
看到刘弈急匆匆闯进来，老师关掉屏幕上的网页：“怎么，你在找厕所？”
“两点五十左右从二十三中门口出发的52路到我们门口那站，大概是几点？”
老师二话不说，左手键盘右手鼠标操作得噼里啪啦，听说他当年在星际界曾是个风云人物，果然空穴来风。墙上的几十块屏幕画面一起飞闪，不多时逐一定格。天网系统固然方便好用，要做到老师这份上也不容易，换个别人来，时间要多花十倍。
“没有堵车情况，当时只有一班车，三点十一分到的站，”老师看着大屏，“停留一分钟左右。”
刘弈已经找到了陆菲的身影，有个镜头拍到她下车。“那个女孩子，”他指给老师，“看看她去哪了？”
“咦？是那个梳马尾辫的吗？我在咱宿舍楼里见过几次，原来是你妹子啊。”口中嗤笑的同时老师手上敲打得飞快，开始播放下午的录像。
刘弈没心思斗嘴，只是紧紧盯着屏幕。陆菲下车后朝着宿舍的方向行走，很快到了镜头拍摄的边界，画面一转，下一个镜头跟上。车站到宿舍的距离大约为五百米，中间行人不断，没有冷清的角落或者死胡同。
“那孩子练过舞蹈或者体操之类的吧，”老师看着屏幕上的陆菲说，“你运气不坏嘛。到法定年龄了吗？”
“别闹——”
正不知道怎么回应老师的调侃，屏幕上一个小女孩拦住了陆菲。那女孩大概比陆菲小了三四岁，和她一样的发型，没有穿校服，看不出来是哪个学校的。陆菲和她交谈了几句，一大一小两个女孩便穿过马路，朝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没有被胁迫的迹象，近镜能看到两个人都在笑，大概是问路带路，”老师分析道，“不过你女朋友暂且不说，那小女孩又是怎么回事？那会应该是上课时间吧？现在的小学高年级放学没这么早。”
局里在所有学校都设置了护学岗，所以放学时间刘弈同样清楚，三点钟左右确实太早。老师切换了其他镜头的录像，陆菲带着那小女孩一连经过两条马路，向着他们熟悉的风天居酒屋去了。在日料前她们拐了个方向，走出了屏幕。
“怎么看不到了？”这种时候失去了陆菲的踪影，简直和Boss倒地正要摸尸体时停电一样难受。
“因为没有摄像头啊，”老师蹙眉，“那边不是神起集团的旧工地嘛，废弃了很多时候，围墙早就靠不住了。她们两个一定是到工地里面去了。”
“废弃的工地……”刘弈脸色都变了。陆菲怎么会和陌生人到那里去？想要做些非法的勾当，再合适不过的地方。早知如此，平时真该教她些自我保护的常识，就算对比自己还小的孩子也不能掉以轻心。十一二岁的小东西，已经有相当程度的心机了。
“别慌，”老师道，“咱先看看她们什么时候出来的，”他操作了几下电脑，咒骂出声，“妈的，那地方有好几个死角，天知道她们有没有原路出来，只能碰运气了。”
“你在这继续看，我去现场。”刘弈转身奔向门口。
“啊，”老师抿抿嘴唇，“快去吧，保持联络畅通，说不定要把队里人都喊起来呢。”
刘弈以最快速度返回宿舍，把整套AL穿上。虽然是晚上，仍旧可能被人看到，但他顾不上了。倒不是顾虑安全，那地方遇袭的可能性为零。夜间在烂尾的大楼里行动，穿着动力甲比空手方便太多，已经耽误了太久，他要抓紧每一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