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只是一转眼，门铃响了。她忘记拿东西了吗？过去开门，发现是秦石武板着脸站在门口。就说不会那么快，不用立刻面对陆菲，他松了一口气。
“刘弈。”支队长的声音和他的脸一样阴沉。
“什么事？”印象中老大很少会亲临宿舍的，他是来……
下一瞬间，刘弈的左边脸颊被拳头打个正着。毫无防备、势大力沉的一拳，做梦也想不到秦石武会殴打自己，他应声倒地，滚了两圈，撞上桌脚才停下。真重，他龇牙咧嘴，半边脸顿时肿起，铁腥味在口中扩散。头有点晕乎，他抬起身子想站起来，结果不用自个花力气，秦石武揪住领子将他提起。
又是结结实实的一拳，带着砰的响声落在右半张脸上，他再度倒下。破天荒，老大不仅到宿舍来，还动手打人。刘弈诧异地发现自己的火气蓦地消失了，心里舒畅不少，挨几下揍也是好的。
“知道为什么揍你吗？”
没有爬起来，刘弈在地上翻了个身，仰天望着秦石武，擦去嘴角血迹的同时摇了摇头：“不知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刚才就在你门口，一直到小菲跑出去，你们的争吵我全都听到了。现在娜塔莎在陪她，而我实在忍不下去。你若是十四岁的小屁孩，是她弟弟那种中二少年也就罢了。好歹你可是上过战场的！战争教给你的就是冲女孩子发脾气吗？”
“忍不下去？上过战场？”头昏脑涨，老大下手真重，“不，我只是……”
秦石武在耳边轰炸：“控制不住自己？这么大人了还没点情绪管理？知道我因为什么忍不下去吗？”
“为什么？”
“因为你太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是电影主角？超人？终结者？无所不能？哪次打仗不死人？哪次死的人少了？人质在别人手里，本来就保证不了安全，你他妈以为自己说到就能做到？”
“这……”
“闭嘴，白痴。你弄得小菲哭着跑出去了！不是你太混蛋的话，那种女孩子怎么可能会哭！就因为一场战斗表现平平，天就好像塌了，嗯？”
“不是平平，是太糟……”
话头被截断：“你干得已经够好的了。先是用MDS-84搞定了45B，又干掉了不下五十个政变分子，再加一具黑暗骑士，差不多相当于单枪匹马挫败政变。拜你所赐，无论我们还是圭亚那政府的损失都很小，干得已经够好的了。”
“可是那个女孩，总统的女儿……”
“所以我好奇叙利亚的战争教给了你什么。别说是刚认识没两钟头的路人，就是同伴，朋友，****，恋人，这种情况不是一直都有的吗？怎么你像个新兵一样，碰上点小事就想不开？你觉得战斗都是你一个人的事吗？我们是做什么的？整备呢？后勤呢？战友呢？都是给你一个人出风头用的吗？”
“不，没那回事。我……我明白。”
“所以你为什么把气撒在她身上？不去责怪那什么冈萨雷斯上校，却责怪她？你明明知道小菲是怎样的女孩子。徐天那边的数据采集不是一般的辛苦，她本身的训练也很累，还要照顾你这混球。这其中不说全部，至少有一半是为了你吧？她有向你抱怨过一句吗？换到的结果就是你这样对待她。你把她当成什么了？玩具？解闷的？满足生理需要？那么好的孩子，真是不值。”
扔下这些话，秦石武大步离开。
血又从嘴角流了出来，这次刘弈没去擦拭。陆菲竟然哭了？他终于注意到她的感受。因为这种事被人揍还是头一遭，牙根在渗血，他默默思忖队长的话。有人敲门，是娜塔莎。
他有些意外：“陆菲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她一个人哭着走啦，”娜塔莎用促狭的目光盯着他，“这种时候，让她一个人静一静也好。”
“那你找我是……”
“有一句话要对你说。”
“什么？”
“你太小瞧小菲了。而且还是个笨蛋。想想她看上的是你哪点。”说完，她就追着秦石武去了。
讲道理，她明明和我说了三句话，轻轻按着肿起的面孔，刘弈自嘲地想。除去笨蛋这一点，另外两句都值得思考。我小瞧了她？她看上我哪点？长叹了声，他倒在床上，陆菲送的玩具DPS-09在眼前一摇一晃。比起伍迪送的模型，简陋得无法相提并论，但在他心中，这一个要重视得多。
想不明白，还是秦石武比较粗暴易懂。昨夜睡眠严重不足，躺着躺着他不知不觉睡去，醒来已是华灯初上时分。房间里一片漆黑，陆菲没有回来。出去有四五个小时了吧？她始终不肯要他买手机，没法直接联系，他盘算着她会在哪儿。记得她走得匆忙，钱包还落在房间里，所以要么是和娜塔莎在一起，要么就是找陶盈去了。
掏出手机，果然，大概一小时前陶盈发来微信：“今天菲菲在我家过夜，不用挂念。”隔了半小时还有第二条：“我会好好劝劝她的，刘队长你也要加油，菲菲依然很信赖你哦。”
他不知道该怎样说才好，回了条最简单的过去：“拜托了。”
没有回复，他也没指望回复。陶盈家在哪儿他不知道，不过只要问鸭梨，马上就能得到答案。但……恐怕她今晚不想见到我，否则早就回宿舍来了。娜塔莎说得没错，让她静一静也好。
只剩一个人的宿舍空空荡荡，虽是夏夜，仍然觉得阵阵凉意挟裹全身。为什么这么孤单？这么冷？他打开电脑，却没有玩任何游戏的兴致，连晚饭也不想吃。以往一个人住的时候，他从没有过孤单或者寂寞之类的感觉，如今却不同。不曾拥有时并不怎样，可一旦拥有过再失去，哪怕只是暂时的，也让人无法忍受。
也许真的和他们说的一样，我又自以为是，又差劲吧？手指机械地拖动鼠标，浏览着毫无意义的网页，各种夺人眼球的标题在屏幕上飞快滚过，他什么都没看进去，脑中反反复复只有秦石武他们夫妻俩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