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神情充满了自豪。刘弈环视一周：“哪个部分是最初你们制造的？”
徐天教授指向墙壁，一圈红线围出了直径二十厘米的一个圆，内里密密麻麻地排列了上百个试管。“就是这些，”他颇为感慨，“不要小瞧，从试管本体到导管再到内里的基因片段储存溶液，这么点东西的成本就超过二十二亿美金，给印度人都能买好几架阵风了。”
“二十二亿！”刘弈都吓了一跳，陆菲更不必说。
“没办法的事，对材料的要求太高，我们的加工工艺达不到，良品率只有百分之零点三到零点四。尤其是试管中的溶液，通用基因储存液，每克的成本是三百美金，”老头显得稍稍轻松了些，“不过后来交给卡聂本身之后，至少在加工上没在这么麻烦过。生物的事果然还是交给生物去做的好。”
“那它的性能一定很强大吧，”刘弈想起在超算中心遇上小许，“和我们的神威之光比呢？”
“不是一个类型的东西，很难直接比较性能。AL和Master在网上下过围棋吧？从人工智能的角度，AL比Master先进太多，不是一个时代的产物，要类比的话就相当于瓦特时代的蒸汽机与现代空调。但是在围棋领域，AL根本不是那个落后AI的对手，其中原因，他跟你解释过吗？”
刘弈点头：“解释过。AL的思维方式接近于人，而Master是机器，机器造出来的怪物只有机器能对抗，说法和您一模一样。对了，您刚才提到，这儿还是生产车间？”
“没错，整具AL就是在这儿生产出来的。哦，要除了那副耳麦的一部分。”
“可是，”刘弈再度环顾实验室，“这儿什么零件都没有。就算人工智能的部分解决了，机体本身总得造出来吧？”
“问得好，”老头笑了，“你有这个疑问，是因为你把基因计算机当成了普通的计算机，两者仅有工作原理的不同。然而实际上，基因计算机和我们印象中的电脑大相径庭，更类似一个完整的生物。不光有负责运算的大脑，也有提供血液的心脏、吸收消化营养的胃，以及与外界接触的皮肤。”
“尽管您解释得很详尽，”刘弈老实地回答，“我还是听不懂。能不能说得更简单些？我文化程度不高，没正经念过大学啊教授。”嘴上说的客气，他心里想的要简单得多：说人话。
“就是说，”老头一脸鄙夷，“AL整体就是一台基因计算机，只不过做成了动力甲。”
“您的意思是，伪装成动力甲的人工智能？”刘弈终于懂了。
“对头。来，再看那个。知道那是什么吗？”老头指指墙边，那儿的桌上并排放着两个水槽。这儿连水槽也不是普通货色，透明的槽体上安装了数不清的传感器和电线，一些乳白色的碎块浸在透明液体里，不时有细小的气泡自碎块表面生成。
刘弈当然不知道，但陆菲却举起手来。意识到这里不是学校，她慌忙把手放下，略带忐忑地说：“AL先生的身体，好像就是那里面的东西构成的。”
“小菲，你将来要是干科研，一定也是好样的，”老头很满意，“不错，那就是AL的身体材料。自带计算模组，环境匹配，尺寸适应，还有有限的自我恢复能力，对于轻微的擦伤或者挫伤，不需要人工修复。当然这次伤得有点儿重，超出了自我恢复容许的范围，就得让我们来修理了。”
徐天教授的话刘弈总是只能听懂一小半。“那就谢啦。我记得您说的，不光是修理吧？”
“对，现在的AL只具备核心功能，和只有主机的电脑差不多。这次来，要解锁屏蔽信息，再加装其它可选模组。这些小事，”徐教授整整衣领，“一向是由罗塞负责的，现在起他来向你讲解。”
说完，老头抛下众人，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黑人小伙双手抱头，一脸绝望：“他跑去吃午饭了，把我留在这里当苦力！”
汪绍递给他一块饼干，罗塞迫不及待地接过去，三两口塞进嘴里。“谢谢，”他努力把饼干咽下，“请把AL交给我。解锁之后，你就可以自行询问他的各项设计指标，会得到最详细的解答。至于模块……”
罗塞尴尬地左右转动眼珠，眼白的移动在黑脸上格外醒目：“选起来会比较耗时，一块饼干不顶用，能不能让我先去吃个午饭？十分钟就好。”
然而汪绍手里又神奇地冒出一个包子：“肉馅的，拿去。又不是陪女人逛街，够了。”
翻了个白眼，罗塞认命地接过包子。“下次给我萝卜丝馅的，”他语气里带着深深的绝望，“我带你们到训练场去。”
他打开那扇带有FBI Warning的门，踏入一条露天走廊，初夏的风扑面而来，每个人鼻尖都沁出了汗珠。出人意料，秦石武搂着娜塔莎坐在走廊上，两人正在享用伏特加和鱼子酱。
“头儿，你怎么来了？”刘弈喜出望外。
陆菲直奔过去：“小娜也在。”
娜塔莎放下酒杯，两个女孩来了个狠狠的拥抱。秦石武啜了口红茶，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你又来做什么？”
“教授叫我过来的，为了AL的事。”
一旁陆菲抱住娜塔莎不肯放：“你什么时候到长州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你在这儿待多久？我带你去见我最最好的朋友，她一定会喜欢你的。我们可以一起去游泳，跳舞，对了还有Cosplay展。娜塔莎这么漂亮，出什么角色都好看。”
“我很期待哦，”娜塔莎在陆菲脸上“啵”地一下，“那么说定了，等我来的时候，和我一起玩啊。”
“等你来的时候？”
陆菲不明所以，刘弈也觉得奇怪。她是什么意思？正疑惑的时候，罗塞打了个指响：“谢谢两位，你们辛苦了，这次的测试到此为止。”
秦石武夫妇挥了挥手，四周的景物便退潮般散去。才发现没有什么走廊，也根本不露天，阳光、微风都是虚幻，他们置身于十米见方的房间，四壁与天花板上挂着几盏灯，再无其它装饰。
怎么可能？娜塔莎明明与陆菲相拥相亲，刘弈也闻到了熟悉的红茶气息，这些难道都是假的？
“刚才两位见到的是海市蜃楼系统测试，”罗塞为他们作说明，“秦队长还待在长州他的办公室里，而娜塔莎夫人则在桑南岛上。陆菲小姐，请问刚才你怀中的娜塔莎有何奇怪的地方吗？”
“完全没有，”女孩看着自己双手，似乎不相信刚才搂住的只是空气，“可是，我都靠在她身上了呀。如果她不在这里，我应该摔倒才对啊。”
“那是定向能技术，其实还不完善，我们计划用这个系统来配合电磁迷彩系统，在战场上达到迷惑敌人的目的，”罗赛道，“刘弈队长，下面将展示所有可选的模块，以AL的引擎出力，您可以选择三到四项。护甲模块几乎是必选的，所以，相当于只能再选两项或者三项。”
四周景象又变了，像是到了某处靶场，一座装备多到夸张的自动武器站正对着靶子开火。子弹、炮弹与火箭呼啸而过时，空气都在震颤，热量更是轻轻灼着皮肤。黎明的VR技术既然连真人的触感都能模拟，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刘弈以为罗塞要展示的是武器，观察片刻，他便察觉异样。靶子中有移动靶，而武器站本身也在移动，相对运动的轨迹完全随机，各种武器仍保持了相当程度的命中率。
“像坦克上那样的双向稳定器？”
“是的，效果相同，但原理差得远，”罗塞道，“我们叫它钟摆式同步稳定系统，目前具备同时锁定四个目标的能力，以动力甲的火力是够用了。有了它，从贴身到两百米范围的战斗，您将占据压倒性优势。”
“值得考虑的模块，下一个呢？”刘弈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但这个系统更适合鸭梨或者秦石武那种近战技术突出的操纵者，身为狙击手，他的战斗策略是尽量避免接近敌人或者让敌人接近自己，不太有机会跟人在两百米之内交手。
“下一个是飞行模块，请看。”
随着罗塞的话语，眼前出现了一具长得和AL几乎一模一样的动力甲，不过涂装是桃红色的。只见动力甲背上突然张开双翼，伴着起跳动作与引擎作用，像只鸟儿似的在半空中滑翔。遇到障碍，要么爬升，要么绕过，动作十分灵活。
“支持的高度是一百米以内，操作方式类似直升机，滞空时间大约十五分钟。”
“这个好，还有吗？”刘弈一眼看出价值所在，动力甲战斗的场合，大家都没有多少向上看的意识，能飞在侦查、监控和突防上占了太大便宜。而且这个和刚才那个系统不同，快速进入或者撤离战场时都能用上，对狙击手也有重要意义。
“水下模块如何？”
“那个能用来干嘛？”
“可以在水下行进，从水中奇袭岸上的对手。”
“不适合我。还有呢？”
“负重模块，EMP发生装置，反电磁干扰模块，”罗塞扳着指头，突然一拍手，“对了，有一个模块您肯定有兴趣。因为还在测试中，所以目前没有正式的名称，我们暂时定名为感应增幅模块。”
“感应增幅？”听名字，刘弈果然来了兴趣，“说详细一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