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你既然能从我嘴里拿出我绝命的东西,自然也是一路人。难不成你认为我这点做杀手的底线都没有吗?”
虽然这小子话这么多,而且还嘴硬的不得了,但是在我听来,却是无比有用,最起码还表明一点,这小子想活着,只要有求生的欲望,那就最好。
我蹲下来,抓着他的头发拽到我面前,指了指身后的候文凯,“你知道你要杀的是什么人吗?”
“怎么不知道?不知道我怎么可能过来对他出手?”
“你当然不知道!”一声厉喝将他辩驳的话打回嘴里,“你要知道他是谁!就不可能对他动手!”
这刺客眼中露出些许迷茫,“什么意思?”
“此人乃御史台提刑官候文凯,此番前来奉命调查马学海之死!你要是杀了他,你告诉我,雷音寺那边怎么交代?!”
这刺客脸上疑问更浓,不过我更是严厉发声,“若是这件事解决不了,雷音寺便会将此事复杂化。一个不小心,完全可能引起豫安城的动乱。到时候万一将雷音寺拉到炼天宗的敌对面,你告诉我,雷音寺的称霸之路,岂不是活生生断送在你手里!”
刺客更是迷茫,像是完全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东西。之后更是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仿佛不想在听我胡言乱语。
就在他别过头去,我终于笑了,“你是炼天宗人派来的吧?”
这刺客撇了撇嘴,“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这漠乱海之中,并没有任何杀手组织。没什么意外的话,你应该是属于一方圈养来处理不可告人的私事,跟那些科班出身的杀手,不论是心理上还是手段上,都差点远。就刚才我在那里胡言乱语一通,扯了一遍雷音寺。你毫无所动,甚至疑惑,不明白我在说些什么,表现的很是无知。倘若你真是雷音寺之人,怎么可能对于我这番批判一点情绪变化都没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可真是表现的淋漓尽致啊!所以我大胆推测,你应该是跟雷音寺没有任何关系的吧。既然跟雷音寺没什么关系,能想到对候文凯出手的家伙,也只有一个炼天宗了。所以告诉我,炼天宗之内,到底是谁让你阻碍彻查此案的?!”
这刺客脸上的表情变的极为精彩,青一片,白一片。显然是被我说到了点子上。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还真当我在那里瞎扯是发疯?实在嫩的不行。
候文凯在背后已经拍起了掌,“倾兄弟这心理攻势,真是用的妙。我听得你前面瞎扯,都有些不知所谓,没想到你竟杀了一个回马枪,将这位兄弟的身份揪了出来,当真有趣!不过兄弟我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杀那马学海的,就不可能是皇宫下的手呢?”
“这个简单。”我虽然有些愚钝,但在候文凯前面那么多的点拨下,再看不清形势就有些傻了,“如果真的是皇宫的人动的手,他怎么可能主动要求你去彻查此事?当然是要扔给两方扯皮,让他们在争斗中分化势力才对!”
候文凯并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不过点点头后,将视线移至刺客身上,“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此番所来为何。这样吧,如果你能在此案上助我一臂之力,那么你刺杀我这件事上,我可以既往不咎。而且事后上报朝廷,此你一官半职,保你后半生荣华富贵,安然无恙,如何?”
“此话当真?!”
大棒加萝卜,才是收买人心最好的手段,眼下也是如此,这刺客若是反抗,小命没有,若是反水,有的吃喝,有的官做,有的钱花,怎么想,也应该知道结局了。
我心中不免有些欣喜,没想到行动这么顺利,竟然能这么快得到可靠的情报,还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好!”这刺客激动地当即要从地上窜起来,但被我一压,人又下了去,他回头恍惚看了我一眼,也没管,就趁着劲要跪下去,“多谢候大人,小人一定...”
我看他态度尚可,手上稍微松了些,允许他调整下身姿,更好地跪下去。但我松开手的一瞬间,话说着就不对了,“杀了你!!!”
手下刺客突如起来的暴动,一时间差点我也按不住,不过我也未太过放松,看到刺客暴动的一瞬间,我已经提上了他的后领,使劲一拽,不让他靠近候文凯。但就在此时,一点寒光自刺客嘴中乍现,我也顾不得危险于否,直接以右臂顶了上去,挡在了候文凯面前。
腕上的痛苦带着被戏弄的愤怒,我也不想给这个刺客任何机会,左手变刀,一巴掌杀向他的后颈处。
这刺客脸上露出一丝桀笑,“笑到最后的,才算赢。”之后也不见反抗,反而将自己的脖子更送了出来。
因我这一击,这刺客的脖子直接被打歪了去,眼神一暗,便软塌塌地倒了下去。
“倾兄!你没事吧!”
不管已死去的刺客如何,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手腕,能感到一股腐蚀性的气息从我腕部开始爆发。不过真气涌上,瞬间便将那毒素从我体内逼了出去,一道血线飙到旁边的树上,顿时腐蚀出来一个大洞。
“这玩意要是刺到你的身体,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晃了晃手腕,“应该要养上几天时间。”
候文凯也是一阵后怕,“真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以死相搏。”
“唉!刚才虽然开了很多对这家伙有利的条件,但是既然能被派来杀你,他身后的人,自然不会顾忌到这一点。如我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有妻儿之类被当作把柄吧。可惜了,刚才完全没想到,还想着能让他反水,差点坏了事。”
候文凯摇摇头,“其实这样就行了,接下来我们把重点放在炼天宗身上就行了。”
“好。”
再也没管那刺客的尸体,我二人就牵扯马进城了。虽然已经临近夜晚,大街上人也少了许多,但我还是不敢有丝毫放松,万一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要再来偷袭。我手腕上的伤,可不足以我随意施展本事。
不过还好,背后的家伙还不算太过丧心病狂,一路上还算安宁,一直等到了西府府上时,才彻底心安了下来。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不过门口还是有六位卫兵在站岗,看到我二人牵马而来,还不等我两走进,其中一人便倒戟大喝道,“宵禁时刻,还敢在此地乱逛!拿下!”
呼啦啦一众六人就成圈将我们包围了起来,我正要扔掉马鞭动手,候文凯将我压了下来,上前一步,沉声坠气道,“去里面把冯钊给我叫出来!就说我候某人到了!”
“大胆!府主大人之名,也是你...”
“退下!”刚才卫兵中气十足一声喊,也是将门房里面的人惊扰了起来,一衣冠不整的老头从门内将头冒了出来,制止了卫兵的无礼。
之后又噔噔噔下了台阶,朝着候文凯脸上一看,后退一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恭迎候监使来府,小人西府师爷张运和,叩见大人!”
他身后的卫兵自不用说,看到这个架势,自然是纷纷跪下。
“起来吧!”
“喳!”老头在卫兵搀扶下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侧过身来往里面一请,“大人里面请。”又招了招手,差下人将我二人手上缰绳牵了过去,待候文凯抬步往里走时,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不过走了进去,却没有将候文凯带到正堂,反而是朝侧房一直,“大人,里面请。”
候文凯自然不满,“怎么了,冯钊人呢?难不成不想见我?当初那档子事,还怀恨在心?”
候文凯的质问,显然将张运和吓坏了,连忙回复道,“非也,非也!非是冯大人不想见您,而是大人现在有公务在身,忙在外面,不得回来罢了。昨天他通知小人说您要来,今天我就给您准备好地方了。想着您过来还得一两天的时间,所以冯大人就安心出去了,但没想到您来的这么快,也是有些难以准备啊。如果大人您着急见他的话,小人现在就差人给您知会去,您且先在这里住上一晚,差不多明天下午的时候,您就能见到冯大人了。”
“明天下午?”候文凯听到这个时间点,若有所悟,之后又笑着道,“听这时间,冯钊是到了雷音寺吧?估计羞于见我,所以着急到那边找帮手来对付我了?”
张运和忙摆手道,“这哪敢啊大人!冯大人他是汇报情况去了,您也知道,这次死的不是别人,而是雷音寺文经院前主持的孙子啊。事情发生在西府,那边总要给点交代啊。冯大人这两天因为这件事已经忙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左来右去忙的不可开交,怎还会想着对付大人您啊!”
候文凯笑了笑,也没有继续为难这个老师爷,朝着厢房而去,“也罢,且先在这里对付一晚,你下去吧,不用送了。天色不早,睡觉去吧。”
“谢大人厚爱。”张师爷弓身告辞,缓缓退了下去。
候文凯看向我,“今天腕上,应该没什么事了。你也早点睡吧。”
“你胆子可真大。”我也不管候文凯什么表情,先他一步进了侧房,里面翻腾了半天,确定没什么事。柜子里取出一单被褥,直接铺在堂桌上,“你睡床,我睡桌。有什么事,好照应。”
候文凯也知道事情的必要性,没有过多的反对,不好意思说了声自己晚上会打呼噜,恐怕会扰我入眠,我也道无所谓。事情也就对付过去了。
不过等他晚上睡着之后,我才知道我的无所谓有多么不理智。
我身边凳子离他有十步之远,放在上面的茶杯,里面的水一直在震圈圈,鼾声如雷,劈向我耳朵里,一晚上都没睡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