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羽既未否认,也未承认。但这样也可以说他是默认了。
得到这个消息,飞蕴儿又问道,“是否你也要杀了我?”
同样,飞羽既未否认,也未承认。显然也是默认了。
“我要进去找素龙伯伯。”飞蕴儿又道。
飞羽的脸上也是无奈,眼睑下垂,也有一丝不耐烦,“你看,就算我解释的再清楚,你也不肯相信我。这也是我不想说出我所知道的一切,当初我找到大伯不是没说过,可是呢?因为我辈分原因,根本没人肯站在我一边。就连飞素龙,也是把我当作利用工具而已。”
“兹事体大,我必要要找到素龙大伯进行核实。”飞蕴儿的回答虽然是中规中矩,毕竟不可能一件事就听一个人在这里说。当然,我也不认为找到飞素龙就会有什么用。人总会撒谎的,就如同我一样,到现在感觉什么事都知道,但其实又什么事也不知道。
飞羽的反应也是强烈,自觉得飞蕴儿不信他与当初那些家伙无甚两样,摊开双手道,“核实?怎么核实?你觉得飞素龙他会如实地告诉你吗?如果他肯告诉你,为什么要跟飞花院合作,将大伯送上死刑场?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话到最后,飞羽的脸色已经开始变的扭曲而通红。“你看看!我现在就算是掏心掏肺地告诉你一切,你还是跟他们一样,根本不觉得我的话有什么作用,那你说我又凭什么将我所知道的一切跟飞家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去交谈?!”
飞蕴儿也被飞羽这般问法搞的不知所措,没法回答。而我看在眼里,也因此得到了一个很想知道的答案——为什么这个飞羽,会选择背叛飞家。
其实都是被逼的,如果他们第一时间能听从飞羽的建议。事情我想还不会到如此糟糕的地步,恐怕当时飞家一来抱着称霸的心,二来内部权力争斗现象严重,加上飞羽第一时间必然得不到飞花院的认可。靠着这点支离破碎的信息,飞家哪个人心思去管飞羽是何想法呢?
“所以你不会让我进去吗?”飞蕴儿很是坚决,完全不为飞羽所言而动,看来是一定要进去看看情况了。
飞羽此刻也是怒极反笑,可能是因为自己还稍微留有点信任的姐姐对他的话都不怎么信任。所以一阵涌出眼泪的大笑后,飞羽也就恢复了之前的冷意。“如果你想进去的话,除非我死了。”
我看着飞羽,如果没有前面这一段插曲。他跟追上来时没什么两样,看来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飞蕴儿不可能因为他一些话就离开的。两人交流至此,也就没什么话好说的了。血肉之情,也完全没什么作用了。
两人谁胜谁负,我还真没办法猜测。与飞羽交手前,我可能认为是飞蕴儿。现在大概率是飞羽没什么错。但我还是希望飞蕴儿能赢。为什么?飞羽要是胜了,那估计我的小命也就宣告到头了。也不知道杨丰裕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能不能来一个天降神兵?
不管我心中怎么祈祷,面前这两姐弟已经开始了对垒。
要动手,两人之间的气氛便不对了。两双眼睛再也没有自对方眼中离开过,两人脚下都有蠢蠢欲动的样子,甚至连脚跟也已经离开了地面,随时都有要一跃而飞的样子。两人手中都没有武器,飞家的人很少有用兵器的。这也说明两人交手,必然又快又狠,也许胜负只在一照面内便可分出。
我虽然身在局外,但我的呼吸被带着动急促了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周边的空气也似乎液化而凝滞了下来,我从来没见过两位轻功高超的家伙交手会是怎样,但在《踏云术》中,可以略窥一二。在极速之下,两人可以将自己身上每一个关节都作为利刃而对对方造成致命的打击。
当初飞素龙飞到我面前那股毁天灭地的气势,可是让我记忆犹新。飞羽前面那神鬼莫测可以将我换到本来应该是他的位置下的本事,也是令人难以招架。飞蕴儿从来没展示过自己的真是本事,我只是刚才在飞羽的锁链者几人偷袭下对飞蕴儿的手段略知一二。但也只知道她杀人本事不强罢了。
但既然她在飞羽面前能说出要当着他面进天岐南淮的话,那想必也有自己的手段。所以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一片桃花瓣,自树上飘落至地,需要多久?我不太明白这个应该是怎么个算法,但在我看来,那应该很慢。尤其在有风的情况下,那么小的重量,应该会在空中飘荡地更长久些。
但就在飞羽与飞蕴儿这姐弟两人之间那一片飘下来的桃花瓣,又快又慢。为什么说它慢,因为它真的很慢,在习武之人眼中,比这快几倍的速度都可以随时把握,何况是一片自树上飘零而下的落叶呢?
但我为什么又说它很快呢?因为没人想得到,一片桃花瓣自树上掉落的时间内,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可以消逝而去。谁地生命会流逝快地让人无法接受呢?完全让人想象不到。
在我的眼中,除了那一片桃花瓣自树上飘落而下之外,也就飞羽与飞蕴儿两人的位置互换了下。之外,我也就没有捕捉到任何可值得,或者说也许有很多事情发生。但我用言语去描述所发生事情,我却完全没有这个本事。
飞羽缓缓转过脑袋,对着我道,“《踏云术》以龙腾法入门,一式为承云诀,此招需使用者可将真气驱散身外且可凝为实体不散。当初你见我从悬崖下飞身而上,就是此招。二式闪身诀,也就是飞素龙交给你的招式,此招之下,使用者速度可在瞬间可达闪电之姿,无可匹敌。但实在逆天,且对身体负荷实在太大,如果没有柔骨术将自己身形修改到最佳飞掠之姿,便会造成体内体外双重伤势,长久之下,必然猝死。三式为替身诀,也就刚刚我从杨丰裕手下逃出来所使用的手段。四式无形诀,使用此招者,便会达到无声无息,完全匿踪之态。而这第五式......”
话音未落,那边飞蕴儿处轰然一声,身体便砸倒在地。
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竟然在这种状态下奔了起来,我完全没办法预料到事情会发生到这一幕。在他二人对阵之时,温玉剑就已经被我抓在手上,我自信就算现在再无力,想拿起剑来掷出去还是有那么一丝帮助飞蕴儿的机会。
不管如何,她都不应该这么死去。
那种空洞令人恐惧的感觉一瞬间蔓延至我的全身,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尤其当我来到飞蕴儿身边的时候,那种无尽的空虚感更是要将我吞噬而去。我的腿又再度软了下来,温玉剑早已经被我丢到一旁,我想要将自己颤颤巍巍的手搭在她的秀发上,但刚一触及又如同触到火苗时,还未感觉到疼痛,就缩了回来。
反复几次,我的手终于是搭上了飞蕴儿垂落在一旁的手上。我也分不清,手中传来的温度,到底是谁的了。
我虽然看不到我的心,但它就是碎了,就跟脆弱不堪的瓷器一样。我都能听到它甩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抓住飞蕴儿的手越来越紧,我眼中的世界也越来越模糊。仿佛在这一刻,十多年前在不名山上当我听到步轻尘杀了我父母那一刻的感觉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自腹里迸出与嗓子杀过的嘶吼声喊地我都听不到了任何东西。
“飞羽!”
当我再度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手边的温玉剑已然不在,它已经被轻轻地放在了我的脖子上。
力量一瞬间被置于双脚之上,但我根本站不起来。来自肩上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而我此刻身子还未完全恢复过来。
“你要知道,像这么重的杀气,很可能让我止不住压力出手的。”飞羽回答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我此刻在他眼中只像是一只随时可被捏死的蚂蚁一般。我的性命,如同蝼蚁。
我反而笑了出来,“杀了我吧,我要不死。你必然死。”
“我死是肯定的了,但可惜不是现在。”飞羽并没有下手,继续接着刚才的话题道,“第五式为降神决,这招······”
飞羽说到此,又停滞了下来,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他将温玉剑丢到一旁,“带着我姐姐她走吧,飞家已经没救了。”
紧攥着的手心,忽然传来一股不一样的脉动,这异样的脉动,让我完全没有要问下去的机会。急忙伸手搭上飞蕴儿的腕部,那如同小鹿的脉搏不断在我手尖上跳跃。那是生的跃动,生的伟大!
当我再抬起头时,飞羽的身影已经在桃花林中渐行渐远。
我喊的声音完全跟不上他离开的步伐,就这样,飞羽离去的如来到一般,悄无声息。
我已经完全不知说些什么,只能将注意力再收了回来。再次搭上飞蕴儿的腕上,诊明了她真的只是昏厥过去之后,我便要双手伸至她的腰下想将她抱着到树下。
但还没站起来,就听到身后一声大喝,“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兀那小贼!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