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剑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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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我在床上躺着的时候,耳边隐隐约约总能听来唢呐等丧乐的声音,经久不绝,甚至我一度以为自己起了幻听。以至于在睡梦之中,总是梦到死去的笑歌,我的家人,以及那些在我手下死过的家伙。

那些魂牵梦绕的过去,我总以为这是他们在向我索命的征兆。所以睡梦之中惊醒时,总是一身大汗淋漓,难以名状。黑暗之中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有些难以开口的恐惧,当我沉静下来,我总在思考一个问题,是否这也是一种征兆,告诉我将在与华温的交手之中死去?

这几日的休息,让我心中的目的渐渐变的清晰与纯粹,我一直在思考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去做。说来我现在的状况,连我自己也不晓得能不能用得起身体内的真气,但毫无疑问的是,若我迫于生死边缘,那么体内的两股真气源也会暴动,借此机会,我才有机会借助它们的力量。

不然的话,让他们在我体内渐渐侵蚀我的身体,直至死亡,都对我没有任何益处。与其缓慢着等死,不如放手一搏,在交手之中死去,若老天垂青,我还能拿华温给我垫背。再不幸的话,华尤儿也不是不可。若是他二人父女情深的话,那我杀了华尤儿,是比华温自己还要令他难过的。

人生在世,最大的惩罚,就是如此活着。

当我双脚落地时,轻轻拍醒床边睡着陪伴我的伴童时,他还有些发懵,然后看到我醒来,才转变为骇然之色。我想也是如此,毕竟那个赵庸医说我这个样子醒来最起码得十天半月,可据我估算,我还没有睡过一周。

几日来承蒙这小孩的细心照料,所以我说话之时也是感激,不过时间对现在的我太珍贵了,实在没时间浪费于此,“你去将你家大夫唤来吧。”

孩童出去没过多久,裹着一阵风来的赵大夫在门外就兴冲冲地喊着,“醒了?!”当进了房屋之中看着我盯着他。我这几日被这家伙搞的很惨,他经常回来给我下一些没有什么鸟用的穴位针,妄图来制服我体内这些他不了解的东西。让我很是难受,所以我没怎么给他什么好脸色。但他好像全然没有发觉,反而灼热眼神盯着我,像是看什么宝贝一样,这倒是使我有些一些无奈。

“还真是醒了!”赵大夫红着脸,搓着手确认我的情况后,马上指派着他身后的小孩道,“快去请江老爷过来!”后一拍大腿,将笨笨地要离去的小孩拦下,“我自己去!你在这里看着他!”然后又风尘仆仆地离开了。

我的白眼翻的不停,我在这老头手下怎么感觉像个犯人一样,还让个小孩把我看着。我要是想走,这个小家伙能拦住我吗?

不过我也很好奇我现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些人为什么要救下我。那天半山腰的院落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这些我都需要知道。虽然从这赵大夫口中听来那‘江老爷’也能有些端倪。但最好还是当面说了为好。

小孩坐在我不远处的小板凳上,似是被我思考的气势震慑,不敢正眼看我,但是又不敢违背他师傅所说,所以低着头偷偷地瞟着我,观察我的动作,似乎怕我离去。

若放到以前,我好说也应该与这小孩聊上两句。但我实在是想不到什么话来说,于是房间很快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过这等时间没有多久,屋外急匆匆的步子就打破了这一沉默。揭开帘来,那有些熟悉的面容出现,看到我的情况后,朝着赵老头招招手,示意他退下去。而赵老头也是有眼色,招呼小孩一声,出门还将门带了上。

观这人面容,无疑是那江老头的后代了,说来不过是背井离乡,逃难至此。却没想到却是在这处做了老爷。不过联想到那日从一线天而过的那么一大家子,百十辆马车拉的货物,看样子做的生意只大不小,这种聪明人,到哪都可以混的如鱼得水,子嗣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了解到此人身份后,估计他也知道我是什么人。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与他开口,毕竟算i来,他的父亲应该是我害死的。正当我想着怎么打破这一寂寞后,没成想面前这中年男子却是膝盖一软,直接给我跪了下来,虎目含泪,双手一抱,给我磕了两个头沉声道,“感谢仙人为家父报仇之恩!如此恩情,小人无以回报。生当陨首,死当结草。亦不能道清您对小人一家的大恩大德!仙人若是有所要求,尽管相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我被这‘江老爷’的行为搞的有些糊涂,该跪下的,不应该是我吗?他怎么比我还积极,但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而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也没有戳破,就这么将就地糊涂了下去。

将他搀扶起来后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也自无所隐瞒,垂头顿声道,“这是我们欠下的债....家父躲于深山之中,没想到还是没能逃得了这一劫难。如果不是仙人您在,恐怕连为家父报仇的机也没有。”

他这话让我抓住了重点,看样子他以为那些追杀我的人,是来追杀他父亲的。果然这江家有些问题,不然我说一个江老头怎么会一个人孤独地在山上。原来是想当一盾牌,为家族抗下些什么事情。

“你父见到那些人时,情绪十分激动。非我所能理解,如果他当时离去的话,恐怕不会有今日惨剧发生。”我心里惭愧,这空口无凭,一句话下,却转变了当日发生的一切。但我现在是在无法承认,因为我要知道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好了却江老头遗愿。我想江老头泉下有知,应会原谅我的举动。

这中年汉子听到江老头不自惜地上去与那些歹徒搏斗身死,强忍的眼泪又滑了下来,而后才慢慢对我道,“仙人若是有心,那小人告诉您也无妨。我们这一大家子,能从漠乱海逃离出来,都是靠文心居士所救。”

“等等!谁?”我耳中听来这一熟悉的名号,有些讶异,这家伙不就是当初差点要了我与笑歌性命的家伙吗?若不是这男子提起,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想起来这个家伙,怎么这事还跟他有关?

“文心居士。漠乱海三太子杨花落的辅佐老师。仙人认识他吗?”

我有些无语,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故事,说来这关系可真是复杂。可这话就跟当日半山腰发生的事一样,我又怎么可能说出口,于是无奈地道,“有所耳闻,有所交集。”

没想到这话说来,这男子却是有些压抑不住地悲愤,“文心居士,他遭人陷害,锒铛入狱,现已生死不明。而当初是由他将我一家人送出来,所以我们也被冠上了莫须有的罪名。漠乱海已经下了追杀令,所以我父才不得不独自一人隐居山林中。就是惟恐将灾难招致家族中。”

我听到这个更是难以理解,当初见杨花落,怎么看都是一副帝王之象。如此说来他的老师文心居士,不说属于开朝元老,加官进爵。那也应是一生高枕无忧,不愁生与死,怎么现在还会被搞进了牢狱之中。还生死不明?

不过这其中的什么官场争斗,也不是我所能想象。伴君如伴虎,谁又会晓得明日是怎样?

“那你们家又是怎么回事呢?”

男子叹息一声,“漠乱海因有锻天宗,所以大部分做的是矿石方面的生意。而我们江家,则是差点将矿石生意做到垄断。但可惜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家族开疆拓土,没能力守卫。日渐式微,所以照文心居士所建议,把大多数的家财散入朝中。以期望换来一个安稳的生活。但天不从人愿,老皇帝忽然生了一场大病,昏迷不醒,恐日不久矣。但他没有安排好传位之人,所以漠乱海一场大乱,在所难免。家父嗅到如此危机,恐成为皇位之争中的牺牲品。当即立下要离开漠乱海,借文心居士之手。即使我们与漠乱海有命脉相连的大生意,不得随意离开,但上交大部分家产后依然还可以脱离苦海。本来我们以为事已至此,就算结束了。能将家族带的活着离开是非之地,想来已是神仙保佑。前半辈子积攒的财富已经够我们几代人在不落王朝,繁衍生息。却没成想走到了今日一步。文心居士遭人陷害,我们一家也随之被提到了台面上,被岸上了叛国罪名。所以上面已经派人来取我们一家人的性命了!”

经男子这么一解释,我总算明白了。原来这江老头那么气,是因为遇到了这些不但逼的自己一家背井离乡,二来又迫害自己救命恩人,三还想取他性命。实在是代入感太强了,所以遇到这种场景,再也忍不住自身怒火,把着锄头上了。

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为好,如鲠在喉,只得叹息。“那你下来准备打算怎么办呢?”

男子有些愁眉苦脸,“说实在的。将父亲安葬之后,已是我所能做到的极限。我们家兴商不兴武,在拳头面前,也没什么好办法。下来准备隐姓埋名,再寻别处躲躲了。”

“你们光躲,解决不了事。唯有上面的事解决清楚了,你们才得以安稳生活。为什么不考虑差人上去搞清楚情况?四下努力努力,若要能翻了盘。这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男子听到我的建议,摇了摇头,“若是有这么简单,早就回去了啊。这事安排到他人身上,实在放心不得。自家人要是跋山涉水再回去,实在没了这个本事,根本见不到文心居士的。见不到人,又和谈说事呢?”

“如果不行,那我就代你走上一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