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麻脸女子也是点头同意,“算了,咱还是去找封大夫吧。不过万一....”说着说着,自己又哭了起来。
那开口之人正是跪着的笑歌,几日几夜长跪显然也让他疲态尽露。满脸苍白之色的他一手撑地,一手抚着膝盖站了起来。“你们要这么送过去,不出半刻钟,这男子可真要死了。”
几人显然被笑歌这句话吓到了。红脸大鼻子男怒喝一声,“嘿,你小子好话不懂的说,怎么尽说些丧气话。你家大人哪个,我得回头问问怎么教的你。”
笑歌惨然一笑,“我家大人就是你要找的封青云。回头你再慢慢找他说吧。”
说完不理几人的表情,伸出苍白的手,缓缓搭上了躺在竹藤床上男子的腕部。“今日他吃过饭了没?”
麻脸女子连忙回复道,“今天早上吃了点,中午没吃,说他不舒服,我们就让他在旁边石头上休息了一会,下午干完活后就发现他倒在那了,就连忙喊人把他送过来,没想到封大夫竟然不在,这可咋办啊。”说话之间,又鼻子一酸,要哭了出来。
“好了,别哭了。你们是在何处干活的?”
“林子南边的采石场。”黑脸男子怕也是虚了那女子的三句一哭的样子,早早开口道。
“将他扶起,衣服脱下。”
“都脱吗?”
笑歌虚弱一笑,“那倒不用,上衣即可。”
几人慌忙将男子扶起,正好面对与我,男子脸色已变成七彩之色,看上去狰狞诡异,蛮吓人的,大概是中毒了。
笑歌很快就给了我答案,他的脸色由苍白转为潮红,双掌抵在那男子背上一瞬间,周围忽然无风自动,男子通身刹那间变的灼红,像整个人被丢在火堆里面烤一样,旁人包括我在内,都不禁为两人捏了一把冷汗。
逐渐,男子浑身红色疯狂聚集起来,由脚开到腿,腿到腹,腹到胸,最终都汇聚到脸上,满脸被憋的通红。在一旁的我看的惊心动魄,仿佛一个充气的气球,也许下一刻那男子就会爆裂而死,旁边一旁的人也是提心吊胆。就在我们都为笑歌和那男子捏一把汗的时候,,笑歌突然大吼一声,“滚出来!”
来不及思考,一瞬间我差点拔出剑来,却见那男子应声张开口来,吐出一道彩影。笑歌不给那黑影反应的机会,抽出一根银针,将那彩影穿刺而过。仔细看去,原来是一条七彩小虫。
“好漂亮。”旁边看着的那黑脸男子开口道。
笑歌嗤笑一声,“漂亮?确实很漂亮,但越漂亮的东西,越危险啊。”
女子狠狠剜了黑脸男子一眼,开口道,“我家那口子没事了吧。”
笑歌轻松一笑,“还好你送来的及时。再晚一点就不行了。这虫子喜人血,你老公在干活的时候被袭,若到晚上,必会全身血液枯竭而死。好了,带回家好好歇着吧。”又略作沉吟,“明天大概他能醒来,记得吃些补血之物。我给你说个方子,你且记下,回去之后,分早中晚三次进补,三天后便可无碍。切记这几日勿过度劳累。”
那女子在旁竖起耳朵,似要将笑歌的话一字不漏的记住。等他说完后,那女子拉着身边黑脸男子径直跪了下来。
笑歌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二人,“你二人年龄加起来能顶四个我了,行此大礼,你们觉得无所谓,我还怕折寿呢。起来吧。”
黑脸男子开口道,“先生有所不知,我兄弟四人从漠乱海投奔于此,路上千辛万苦,但还是天不从人意,只剩我和三弟和我这弟媳活了下来。先生不但是救了他,而是救了我这一大家啊。合该我行此大礼啊。”说罢又要跪下去。
“好了,好了。你们有这份闲工夫还不如早早将人带回家好生养着。别在这呆着了。”
提到躺着的男子,女子与黑脸男子才肯罢休。临走之时,那男子拉过笑歌,“不归林讲究以物换物,不留钱财。所以我想答谢先生都不知道怎么好,这里有几块自家做的南瓜饼,还望先生不要推辞,我看你脸色苍白。身子体虚,还是吃点东西吧。”
我在旁边看完了,听完了所有的故事。笑歌愣愣捏着手里的南瓜饼,眼送着他们离去,却未有所动作。
看到笑歌愣神的样子,似有所悟,所以我也没有打扰他。等我第二日再去那柴门前的时候,已不见笑歌的身影。然后在很久之后,才知不归林多了一位悬壶济世的大夫。
.......
“你知道笑歌去哪了?”坐在土堆上的我看着底下田间弯腰把着锄头犁地的封青云问道。
他未停下手里的活回道,“你跟他熟,你都不知。我怎知?”
“但是是你让他跪在门口好好想的。”
他停下锄头,抬头看着我,“首先我得声明一点,我只让他想,可没让他跪。他既然离开了,那说明他想明白了。至于他想明白什么了,我也不知道。”说完又低头锄地了。
“那他想明白会去哪?”
他继续挥着锄头,“看他明白到哪了,说不定这会已经觅地自杀去了。”
我突然觉得这个封青云有点意思,便回道,“他可是你的师弟,正儿八经,明明白白的师弟,可你竟然对他的死活,不管不问?”
他哼了一声道,“我连我师傅的死都管不了,更何况他呢?而且凭良心讲,最在乎他死活的人,应该是他自己,而不是我,也不是你。我倒是好奇,他的死活,管你什么事呢?”接着又问了我一句,“他都离开了,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你这么说也对。其实他的死活,与我也无关。但是我现在要离开了,万一他回来了,我又没了,那岂不是很麻烦,好歹我二人约定要一起出了这林子。而且坦白来说现在我是他的病人,所以我可就不能不管了。”
“嗯?”封青云看着我,“你说你有病?”
“至少他这么说的。”
封青云手松开了锄头,我正想着他准备干什么的时候,突然感觉身边风过,头上一禁,他的手已经平平地放在了我的头上,“勿动。”
好快的身法。当日他与笑歌交手,还不觉得什么,现在看来,如果我真要与他动手,十个回合之内我是必输无疑的。我只能偷偷乐了,因为好在他还没伤我的意思。
他在我背后,我看不到他的表情。等他再提起锄头的时候,面色已然凝重,久而不言。
我倒是有些笑意,开口道,“你这副表情,跟那日笑歌替我把过脉之后一模一样。”
他拎起锄头,但动作呆滞,仿佛在思考些什么,我觉得说倒不如在思考该如何跟我开口,于是我在等,等他开口。一直等到日出到日落,暖意不在,森寒围绕,月色清冷。
但封青云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终于要在离开的时候,看到我还在,拄着锄头,叹一口气,说道,“这病还是让他给你看吧。我帮不了你。”
“那你至少得告诉我他人呢?”
他摇了摇头,道,“我要知道,那就好了。你找他有什么事。”
“他这次来的目的,说是要找人帮忙,很明显你不愿帮他,那还逗留在这地方有什么意思,所以我找他就想...”
“就想离开?”
“对。”
封青云轻笑道,“不归林可不是想离开就可以离开的。”
“我知道,但我总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这里吧。”
他点了点头,似同意了我的话,接着将锄头扔了过来,说道,“你在此地,种出一片竹林,你就可以离开了。”
我有些不知所以,“什么意思?”
他哈哈一笑道,“我难道表达的话有问题吗?你在此地种上一片竹林,不需要多大,就像我房子旁边那么大的竹林就差不多。然后,你就可以离开了。想去哪就去哪,就当出入此地的代价了。”
我看着他,有些疑问道,“你可以作主?”
他看着我,似乎我问错了什么话。他严肃的脸渐渐平舒,眉毛上挑,嘴角微翘,桀骜之气倒是真有些像挥斥方遒的一方高手,而后又大笑起来,声音醇厚而悠长。
效果之后冷哼一声回道,“我说的话,这不归林敢反对的,还真没几个。”将手中的锄头扔向于我,潇洒转头,“明天开始就干活吧,什么时候种出来了,什么时候你就可以离开了。”
说完他就径直走了。
......
我没种过地,更没种过竹子,但我想大概跟其他没什么区别,他们都能种,这对我来说,有什么难的?就跟封青云说的一样,由他去吧。他要想走,谁也留不住,他要想留,自然会留。等我把这该死的竹子种完后,他若还没回来,我就离开。到时候再去找他不迟。
于是我就开始在不归林过起了种竹子的日子。值得庆幸的是封青云已经耕完了地,我只需要种就行了。他每天都会来看我,我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这是担心我偷懒吗?不过在我看来也不是。他不跟我多聊,一个人坐在田埂上,旁边放一小木桌子,惬意的点着茶,眯着眼睛小憩。倒是闲情也自在。不过也还好,不久我就可以离开了。对此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