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什么嗨!”
多情总是如流水,无情总是如烈风。我酝酿许久的第一声打招呼话刚说完,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
飞羽就从山崖后冒着头朝我挥手,他一脸兴奋的样子像是完全不知道我的感受。我是一个不是好歹的家伙,但是我没过比我还不识好歹的家伙,很可惜,今天赶巧了。
我裂开嘴角笑了,不然还能怎么办?毕竟救命恩人的弟弟,还在救命恩人面前,我还能朝着他发火吗?但是我觉得那时肯定笑的比哭的难看,杀人的心都有了。
不过飞羽显然没有任何察觉到的意思,甚至看到我笑着对他,给我回应的笑显得更比我还兴奋。挣红了脖子像是有着天大的喜事,两手扩在嘴边大喊道,“你赶紧上来!快点!”
我摇摇头,将脑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全部抛之脑后。慢慢从旁边小山路绕了上去。不过飞羽却比我想象的中的冲动多了,他似乎有什么非说不可的事交代于我,等我还没绕两个圈的时候,他就已站到了我面前。
一湾眉笑成了上弦月,不过与之相对的,却是站在他一旁的表姐。
依旧如我第一次看到她时那般清冷,不食人间烟火。她看着我的目光里也没有任何情感上的波动,但我却看出她很忧愁,很烦恼。这只是一种直觉但来的很强烈。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我的喉咙里挣扎而出,我压抑不住自己想要问出你怎么了?你心中有什么事吗?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上忙的吗?
不但如此,我还想问她为何见到我不说话。是因为上次的尴尬而不好言语吗?为什么救我,又为什么要为我采药?
脑海中一连串的问题甚至再过分的有也,我想知道她喜欢什么东西?喜欢春天,还是喜欢夏天?喜欢吃什么东西?喜欢去做什么事?为什么一个人待着,为什么不去与她的家人住在一起。我想了解她,我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
但千言万语,最后从我喉结涌动吐出来的却只有四个字,“好久不见。”
我的问话还未招致她的反应,一旁的飞羽却先发问道,“什么好久不见?我们前几天不是刚见过吗?”
听到飞羽的话我有些恼怒,但自觉也有些失态。勉强一笑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尤其再深山老林之中,一个人呆上一会都觉得心闷的慌。更别说让我看不到人了,所以我才说出这话啊。”
哪知我这言语,却让她看了我一眼之后,未与我交谈一句,便从我身边擦肩而过。
我有说错什么话吗?我愕然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知所措。
肩上一沉,将我惊醒。
飞羽看着他表姐离去的背影道,“我姐姐从小便不能张口言,你还奢望她能给你什么回话吗?”
我猛然扭头回去,带着诧异看着飞羽。
不过这时的他却手杵着下巴,凝着神看着他姐姐离去的背影道,“不过她却是公认地从小就很懂礼貌。见到你最起码得颌首打个招呼吧。怎么就这么走了?奇怪!”说着飞羽又似恍然大悟,以拳击掌道,“定然是要去见姥爷的缘故,所以才让她心头不喜!”
“怎么回事?!”
飞羽努了努嘴,“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个外人打探个什么意思?哎!话说回来,这几天你跑哪去了?怎么找你找那么就都不见你人影?”
我有些苦笑,心中暗想难道要把我这几天都是为了找你姐姐这样的目的都说出来吗?当然,心里想着如此,嘴上还是老实地撒谎道,“树林里养伤呢?一直没走动。”
飞羽带着疑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糟糕!要么说从小家人就教育我们不要撒谎不要撒谎,谎言一旦开了头,就必须再说着更多的谎言去晚上这个谎言。最后就是纸包不住火,谎言被戳破的正常下场罢了。
我刚才对飞羽说我是为了养伤没怎么走动,但此地距离我与他姐姐那日交手之地差了百八十里远,但匆忙之间我哪能想那么具体?眼见他要张口发问,我连忙抢先问道,“看样子你找了我很久,有什么事吗?”
这句话倒是让我和他从刚才的谎言之中挣脱了出来,他这才后知后觉地锤了我一记胸口,从骨子里散发出兴奋的因子,笑道,“你赶紧准备准备!我佬爷要见你!”
那飞老头终于肯见我了?
自那日飞羽告诉我如果想要回不落的话,一是学会那无上轻功‘一叶飞天’去飞檐走壁,二就是找到可以从涯边上岸的地方。不过这等地方,估计只有当初从不落下来的人才可以知晓。而当初活下来到现在的人,也只有飞将军一人罢了。
而且我如果离去的话,也必须带着盟印走。这两点都是与他有关,所以当初恳请飞羽帮忙,让我能见飞将军一面。但是他却一直不肯见我。万般无奈之下,我也只能先造我的船,然后等他回心转意了。
不过现在倒好,我船还没个苗头呢,这飞将军就肯见我啦?
听到这个消息,我本应该兴奋,但这时候却有着一丝说不明的感觉从心头升起。
“那为什么还要让你姐姐一同?”
“这我哪知道?!大概是想我姐姐了呗!”
放屁,飞将军徒子徒孙加起来这么多人,记都记不过来,甚至连你这等轻功水准的飞羽平常都不见,怎么又肯见你姐姐,还是因为想念?
“你给我说说具体情况吧。”
“这哪有什么具体情况?”飞羽道,“姥爷每几天都要打听你的行踪,恰好我与你走的近。前两日听我说了你的事,就立马派我出来找你了。”
听到此话我心里咯噔一跳,倒不是因为说我自己砍树造船被知道有多么不好。毕竟我不是这里的人,要离开也没什么问题吧。我反倒怕的是,飞羽这小子万一将我与他姐姐见面的种种事迹说出来,这飞将军才肯见我。那就麻烦了。而且看到连同他姐姐也叫了去,我心里基本也就确定下来真是如此了。
“你是否将我与你姐姐交手的种种事都说给你姥爷听了?”但我心里还是不甘,又问了飞羽道。万一我有什么事不要紧,牵扯到她进来就不好了。
“当然啊!”飞羽显然没有一点觉悟,“我说你跟我姐姐打的是有来有往,能有这般功夫的人,想必在不落也不算凡夫俗子。必然那边还有很多牵挂...”看到我渐渐沉下去的脸色,飞羽匆忙补充道,“这不是给你旁敲侧击,将你能早日送出去嘛!”
这小子糊涂!难道活了一百多年的老怪物飞将军也跟他一样糊涂吗?从飞羽话里,难道听不出我对他姐姐是怀着什么样的情感吗?看来这飞羽还是活的太单纯,我估计他私自离开鸿毛岛的事飞将军一早也知道,还洋洋得意以为无人知晓,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飞将军不但让飞羽找到我,同样也让他带着姐姐过去。甚至连他也一同在接见的名单内。这傻子!
“你是不是央求我离开的时候也带上你?”
“嘿嘿。”飞羽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却也没多说什么,看样子是如此了。
我有些疑问,“你不是可以自行离开吗?怎么还要我带上你?”
“哪是啊!我还必须借我大伯帮助才能上去,不过自从上次回来后,大伯就明确表示不再帮我了。而我又很想上去,所以这才央求你嘛!”
完了!这小子还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他大伯不帮他明显不是因为他姥爷不让嘛!
这小子还这般乐呵!气地我又不好发作,当下只得拂袖而去。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且就再会一会飞将军,看他是准备怎么个说法吧。
听香水榭,小楼亭台。偌大湖心亭之中有一小船飘荡,那正是飞将军平日所居住的地方。
“姥爷就在里面。”
话很简单,但听起来可怕。湖面很静,静地如一滩死水,那船儿也无任何晃动,是一丝一毫的颤动也没有。这给我的感觉仿佛是没有任何生命在其中一样。
“走吧。”飞羽脚下一点,人亦如一片羽毛,轻轻落在船头上。
船动了下,带着湖水一圈一圈微微的波纹,很快就消散了。但这一幕却在我心里如同滔天巨浪,久久不能平息。
飞将军很强,是在几十年前。飞将军依旧很强,直至现在。我本以为岁月会给他的功夫大打折扣,但却没能想到岁月也会将他的武功推崇到这一地步。
我似乎估计有些错误。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身边飞羽的姐姐站在我身旁不动,而我也没有动。
好半天,确认她真的是在等我之后,我才感慨这女子可真是聪慧贴心。
湖心距离我五六十丈,而其中又无任何着力点,岸边也没有船只。以我的轻功水平言,到不了一般我就得成为落汤鸡。
“不好意思了。”
我道了声歉后,一只手已伸到我面前。
她是要拉着我一起去吗?我可有此荣幸?怯懦且不可置信地伸出手来,还未说话。我整个人已飞在了空中,半空之中一道弧线,水面又是一荡,而后又是一起,之后我们两才安稳地落在了船头上。
她没有抓住我的手,反而是衬着我的小臂。我心中悔意上涌,早知道我再勇敢一点,直接抓住她的手,也就不至于如此了。真的是想抽我一巴掌!
不过我心中的思绪并没有停留多久,刚刚踏上船身的时候,一声苍老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你们三个,都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