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吃面!”
“哪那么多废话!”我只当他是没想到什么好借口来搪塞我,自然不肯放过他。一把就将他扯进了馆子里。
这个点已是晚霞披身,店里也没有多少顾客。
进门就对伏在桌上微眯的小二道,“两碗油泼面!多放辣子少放油!再来两瓣蒜!”
听到一声吆喝,又看到顾客上门,顿时睡意一扫而去,来了精神,“好嘞!两位客官先坐!”
坐下来拿着小二送来的蒜剥着对笑歌道,“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笑歌叹了口气,也拿过一瓣蒜剥着,边剥边道,“那邢紫旭的爹,是冰雪域的人。”
.......
冒着香腾腾热气的两碗面放在桌上,看着眼前白底的面上面的红辣椒还滋滋作响,可我却没有半点心思再去欣赏了。挑起两根面搅了起来,再送到嘴里,竟是一股嚼蜡之味。“你怎地就知道他爹是冰雪域的人?你见过?”
“没有。”
“没有?!”
不给我发飙的机会,笑歌又道,“你今日与岳松涛接触,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东拉西扯,讲什么鬼东西?这跟岳松涛又有什么关系?现在问你邢紫旭他爹的事呢!”
笑歌见我不耐烦了,安抚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啊。这么着急干什么?而且怎么就没有关系了?邢紫旭他爹的命,到现在还是用岳松涛的钱吊着呢。”
“......”妈的,一这么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总感觉说起来太过牵强,“这邢紫旭借岳松涛的钱,用来干什么跟岳松涛无关吧?”
笑歌此时脸上洋溢出笑容,夹着筷子的手一点,“我就知道你没想到这其中关键点。”
“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这话问的我自己都想笑,有个毛线的关系!
笑歌道,“你都说了,邢紫旭借的钱,是为了救他父亲,跟岳松涛无关。那么岳松涛为什么还非要使手段抬高邢紫旭父亲救命的天山雪莲的价格呢?”
“他不是亲口说了吗?早早结束契约时间,好让他收了他们家客栈...”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笑歌突然提高的音量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但他也意识到自己过激的语气,呆了一下,扒拉了两口面继续道,“岳松涛是说过这句话没错,但他也说过自己要做个干净生意人。生意人最重要的是什么,信誉。他这么暗地里搞邢紫旭一家。不怕将来事情败露,倒了自己的招牌吗?”
“你看事情得全面,不能靠着性子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好歹现在我还在,能帮你想想。以后万一你一个人,那时候怎么办?”
我吃着碗里的面,默然。
“所以岳松涛此次违背自己的原则干出这些事,背后一定有他的原因。”笑歌继续道,“万物皆有因,必有果。所以我推测,岳松涛必定与这邢家是有怨仇的。而再结合那吊命的天山雪莲来看,必然,那邢紫旭的父亲,是雪域之人没错了。”
“天山雪莲?”
“雪域之人体内的冰种,若要转移,靠人为渡之,难度十分之极。平常雪域的人根本享受不到这种机会。底下那些不幸冰种爆发的人想要活命,就得靠天山雪莲供给冰种能量,借此吊命。而结合岳松涛一家的经历,这下你总该明白了吧?”
“岳松涛之所以不愿意直接去复仇,也是因为不想再去过那纷争的日子,所以才背地里动手。再继续说,知道我们与冰雪域的事后,岳松涛迅速就与我们划清了界限,给了剑,还了情,还把他未完成的事交给了你,多好?你且看着吧,过上两日,你回来还是否能找到他?不可能的。”
刚才我还不怎么服气,心想他这完全不过是自己臆测而已,但随后的这些逐条而出串在一起的线索,已是完全说服了我。原来这简简单单的背后,竟然还藏着这么多的猫腻。
“那么你之所以不想去客栈,是不想见到他们兄妹俩,到时候难做人吗?”
笑歌神情淡然道,“此番要去见他们的父亲,肯定以探听雪域事为主。到时候若谈不拢,自然少不了些麻烦事。看他兄妹,应该是不知晓他们父亲的身份。所以还是不要将他们牵扯进去为好。”
“那你可知他们的父亲现在在哪?”
笑歌脸上露出自信的笑意,“若是没套出他父亲的下落。我现在又怎么能带你去呢?吃完就走!”
碗里的面还剩下大半碗,我却是再也没心情吃下去了。
......
入夜,无月。城南处,我与笑歌伏在一处高楼之上,看着对面楼里星火点点。
栖凤楼?这名字听起来就已是不凡。想不到这邢紫旭的父亲就算到了这般山穷水尽的地步,却还消费得起这种档次。还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笑歌在楼上看了几圈,从怀中掏出两团黑色条布,“遮住脸。”
“我们又不是做贼,也不是当杀手,为什么还要这种东西?”
但在他眼睛一瞪之下,我还是乖乖将脸蒙了起来。
笑歌见我乔装已好,身体一弓,如壁虎一般顺着墙沿慢慢向对面楼摸了过去。
我理解笑歌为何这样谨慎,毕竟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对面的人手下是什么功夫,万一阴沟里翻了船,到时候哭都没地方。紧了紧面上的布,屏了呼吸,也跟了上去。
虽然这栖凤楼中还有不少持着火把巡逻的人,但是想来也是过惯了安逸的日子,谁会没事来这等地方干偷鸡摸狗的事?
但是巧了,今日确有访客。
与笑歌深藏在阴影之中,巧妙地与附近环境贴合在一起,就算这些巡逻的守卫在我们身边过去,竟也是没有发现。当下刺激的我只想大呼过瘾!
笑歌看眼前一守卫打着灯笼过去,给我指了指不远处的二楼栏杆,又指了指屋檐,做了一个翻滚的手势。接着他就两脚合并,一点。就从那巡逻之人背后飞过去了。
我正想效仿为之,却没成想那巡逻的守卫忽然回头道,“什么人!”吓地我伸出的半条腿连忙缩了回来,匿在花草从中。
我担心这守卫乃深藏不露的高手,发现了我等。
但看笑歌立于栏杆之上,潇洒的样子,又不似如此。他转身看了看我,指了指头上的灯,然后又一瞬间消失在栏杆之上,跳到屋檐上了。
再一细看,原来是因为笑歌飞上去立于栏杆之时,头上的灯照射他的影子刚好打在那守卫面前。若那守卫没有回头,则必然发现楼上有人。
所以他才弄出风声,让这守卫回了头,再借着这机会,跃上了房顶。还真是好算计。
守卫转过头看,看着身前静悄悄一片,打着灯笼晃悠了两下。
远处又听到一守卫大喊道,“怎么了,老王!”
面前这守卫听到有人喊他,也没有再纠结,大声回道,“没得事!”
“没得事你叫个屁呢!”
这老王似是畏惧那人,没敢吭声,只是低骂了一句,接着就转回了身。
借着这个机会,我也是飞身上了对面那二楼的栏杆。
听到身后那老王又一声“咦?”忍住笑意,再一跃上了楼顶。
回头看到那老王,打着灯笼将我与笑歌刚才立的地方摸了个透,却再没发现人那副样子,我忍不住对笑歌道,“你怎么就这么坏,竟算计老实人!”
笑歌没有搭话,指了指脚下,又立起食指放到了嘴唇处,我也就知道,到了地方了。
待了片刻确信我二人没被发现后,轻声跳下了另一面的过道上。笑歌左右一看,再次确信无人之后,然后将指头伸进嘴里,沾了口唾沫,在那透着光的纸窗上戳出一个窟窿。我正准备将眼睛凑过去一观其内是何等景象。
笑歌忽然拽着我的腰带跳身上了抓住了屋檐边。
我一手抓着笑歌,两脚牢牢顶在柱子上,这动作真是难过的要死。
噔噔噔,富有节奏的脚步声踩着楼梯就往上走。
我心中不禁大骂,半夜了,还他妈有空串门!
接着从楼梯口就上转头上来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男子,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拎着包着烧鸡的油纸,哼着歌,门也不敲就用背扛开了,“老哥!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我二人随后落下。笑歌皱着眉头,看着半开的门,将身体贴在了门框上。
不过不用这样,里面人说话的声音就清清楚楚传了出来。
先一声威严声起,“老二,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能不能正经点?”接着又是板凳在地上摩擦而过声音,又是屁股沉在板凳上的声音,下来是咣咣两声,酒与烧鸡,都上了桌。
还是刚才那醉醺醺的声,“什么我什么样子?老哥你都不看看你什么样子?整天就跟个吊死鬼一样,还有意思说我什么样子!”
这兄弟二人的对话,老二明显话里有着很深的怨气,“照我说你就答应他们不就得了呗。点个头的事,大哥你非不愿意。结果现在好不好?落得这般田地?!哼。”
屋里沉默了半许,那老大语气较先前轻了几分,“是我对不住你,老二。”
接着又是半天沉默,然后就是压抑的哭声传来,“老哥你说我二人还不如死在雪域算了!这股窝囊气,我邢天这辈子都没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