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着身后岩壁,将剑与剑鞘都拿在手上,才稍下心安。
“不!不!不!”一声声怒吼从傅琰龙口中咆哮而出,看来是确认傅琰笙已经气绝身亡了,他此时背向于我,本杀他的好时机,但是我因腹部那一刀,血气不稳,脏器也有所损伤,若是能恢复一阵,倒是有机会结束他的性命。
不过显然现实跟所想是有差距的,因为我已经对上他那要吃掉我的眼神了。傅琰龙双眼通红,怒恨滔天道,“我今天非要把你撕成碎片,以慰琰笙在天之灵!!”
我一点不在乎他悲愤的心理,还有他那手足之情。这是输了就死的游戏。任何仁慈与留情,都会将我葬在不知道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了。他现在盛怒而来,我也只能避其锋芒,所以就抄起剑鞘转身就往洞内深处掠去。
“你跑!这他妈死路你给老子跑!我今天非要把你碎尸万段!”因小腿受伤他身法反而不如我。轻易被我拉开了距离。
虽是这样,但我铁定不及生活在这的傅琰龙熟悉地方了,被追上也是迟早的事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先跑再说了。不论前方是什么,也比这身后的傅琰龙靠谱多了。
跑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洞内情况越来越复杂,我感觉我已经快迷路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往什么地方去。
正当我内心焦灼之际,看到前方有隐约光亮传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跳进这亮光之中,等我看清眼前事物的时候。才觉得我真是跳进了阎王殿。
竟是一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封闭水牢!
大致略去,两旁囚牢对称而立,内沟壑纵横,中有黑水流淌,水浸大约至膝。正前方则是山壁,其中有山石突出了一块,整体被雕琢成一幅画壁,有狮虎双头,栩栩如生。
而我就在刚进门的中间甬道处,囚牢里除了我,还有两个被吊拷起来,一老一少,披头散发,半个小腿浸在水中。我打量他们的同时,也是他们在打量我。年轻的还稍显精神,我看他的时候,他也在看我。而年长的好似过度劳累,瞥了我一眼,就没再看了。
其中年轻的囚犯先开口道,“你不是傅家的人,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我也没空理会这两是什么人,也没空回答他们的问题。连忙奔向那石壁处,四处敲击,希望能有什么机关暗道,能让我离开。
我这样做法却引起囚牢那老家伙的注意。冷哼一声,“别白费力气了,这里死路一条。还想出去?”
我倒是不服,一拳一拳砸在石壁之上,期望找出石壁薄弱点,砸出一条生路。直到实在无力后,才将手放了下来。那囚犯见此,再出言讥讽,“得了,小朋友。看你衣衫不整,手上滴血不止,定是被傅琰笙的蝴蝶扇所伤。而左腹被洞穿,右肩撕裂见骨。看样子八成是傅琰龙的锁龙刃干的。你若没受伤之前,还真可以试试砸开这堵墙。现在因你左腹伤势,有损丹田,内力都无法蓄积,就别徒劳了。不如说说你怎么被那两奸才搞到这里的?”
听到那老家伙带着不屑的话语,确认真打不开这堵墙,靠在石壁上休息恢复,话里带刺回他道,“与你无关。你有跟我空与我聊天,还不如想想怎么挣脱手上的枷锁更实在。”
“哈哈,五十步笑百步,大家都一个鸟样。不过我比你强一点,至少不虞有性命之忧,但你可不一定了。”那老一点的家伙爽朗一句,努了努嘴道,“喏,你看看取你命的人是不是来了?”
顺着看去,傅琰龙的影子已经出现在牢门口。
终日打鸟,终被雁啄。我甚至有些自嘲了,还是太自负了。不过又怎样。杀一个不赔,杀两个赚。我若死在这里,没什么好后悔的。
不过等傅琰龙进来一的瞬间,水牢中的气氛突然就暴燥起来。那稍年轻的囚犯本来看起来挺文雅,但此刻像被激怒的狮子一样怒喝了起来,“败类!傅琰龙你个败类!要我说你真是傅家的耻辱!你跟你兄弟为虎作伥,迟早要绝了我们傅家的门楣!来,不如干脆一点,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我啊!把我们关在这里算什么本事,来啊!你个懦夫!”
那稍老一点的也是嘴上不饶人,“怎么今天不见你那跟在屁股后面的贱人小弟了呢?”
不提傅琰笙还好,提到傅琰笙,傅琰龙像被点燃的炸药桶一样,大吼道,“你两这狗杂碎赶紧给老子闭嘴,要不是傅少宁要我们等等,你这俩一大一小早就被我剁掉祭天了!还当你们是什么玩意?寨主啊?老寨主啊?给老子好好待着!”接着又狰狞笑着朝向我叫道,“你不跑了?你怎么不跑啊!跑不了你可就要死了啊!”
暴怒的傅琰龙挟着锁链已经迫向我来。比较好笑的是,当时我看着逐渐在我眼前放大的刀刃却发愣了,我竟然脑子去思考靠着的画壁为何这么凉快,若是这身后狮虎要能跳出来帮我一把,我也不用这么麻烦了。
不过这种异想天开的念头还是一闪而过,拖着浑身淋漓的鲜血,咬牙闪身到旁边的沟壑之中,那沟中寒水让我感觉整个身体都快麻木了,不过也让我脑袋瞬间灵醒了起来。
“他娘的,我这辈子才活到哪里。岂能死在这种鸟蛋地方?!”脑子抱着这种不甘的想法,一剑拔出向跳下来的傅琰龙刺去,傅琰龙显然没想到我还有此还手之力,加上水色浑黑,从水下刺出反倒收获奇效,一剑从他小腹贯穿而过。
惨烈一声嚎叫响起,却更加深了傅琰龙脸上的狰狞之色,提起一刀就划了下来。虽然我能看到他那刀的轨迹,但浑身已经没有力气躲开了。剧烈的疼痛从胸口传来,由我肩部到肋骨处划出一道两尺长的口子。
傅琰龙不愿我就这么死去,没有下刀,撩起一脚踹来。把我直接带着踹破一旁囚牢的栅门,滚到那刚与傅琰龙对骂的年轻囚犯脚前。看着他死神般的身影,逐渐在我面前放大,但我浑身一点反抗的力气也拿不出来,也只能堪堪拿着剑拦在身前。
又是一脚,将我踢翻到那囚犯身后,我已经看不太清东西了。耳边嗡鸣声一阵阵,周身痛苦地像虾一样蜷缩起来,我想我这一生大概就走到这里就要结束了。或许有所不甘,或许有所眷恋。但我也无法继续接着思考感慨了。
只是因为接下来发生在我眼前的一幕。
“傅琰龙!!!”就在我旁边的囚犯看到傅琰龙过来之时。嘶吼着扯住锁链一脚踢了上去,可惜心有力而力不足,长久的关押折磨让这面前的囚犯没有丝毫反抗,就被傅琰龙一句,“废物”带起一刀拍飞到一旁,跪坐在那里。
不过那囚犯看他的眼神,跟傅琰龙看我的眼神差不了多少,完全不顾自己已经半废的身体,又疯狂的向已绕过他的傅琰龙后背扑了上去,嘴里吐着血腥沫子叫道,“我要你死!!!”
当时傅琰龙眼睛只盯着杀弟之仇的我,没有过多理会那已半残的囚犯,等察觉身后不对的时候,那囚犯已经将束在手上的镣锁卡到了傅琰龙的脖子处。
“找死!”脖子突然被一紧,更加深了傅琰龙的暴戾,“你他娘的活的不耐烦了。”傅琰龙两手交替,一手拿住武器,一手抓住了脖子前的镣锁。不过他显然低估了对面的决心,那囚犯被制住之后,不退反进,两脚顺势勾在傅琰龙腰际,双手上用镣锁将傅琰龙的脖子缠了两圈。
不待傅琰龙挣脱出来,那囚犯就一口咬掉了傅琰龙的右耳。
刺耳的尖叫瞬间充斥在整个水牢中,傅琰龙抓起刀来一刀一刀捅在那囚犯的背上。“放手,你倒是给老子放手啊,我让你放手啊!”每被刺中一下,那囚犯的嘴中就吐出一口鲜血。不过他反而将傅琰龙箍的更紧了。
这囚犯必死无疑了。
我不明白这人与傅琰龙之间有何深仇大恨,就算咬掉傅琰龙一只耳朵,但也不过是无用的报复了。
仿佛听到了我的话,那囚犯似回光返照一般,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不懂他什么意思。那囚犯直勾勾看着我,双眼已被鲜血染红,嘴里不断吐出夹杂着鲜血的脏器,挣扎叫道,“你要有种,今天就弄死我!你他妈个懦夫,杀了我啊!不然就一起死吧!”
傅琰龙声音也带着疯狂,“你个狗杂碎今天是死定了!”
而听到这句话我时候,我已经全然明白了。这句话不是给傅琰龙说的,而是给我说的。
心里瞬间经过了百次的挣扎,不过最后还是认同他所说的。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拿出身体最后一份力气,一把将剑抄起,由傅琰龙后心处将他与那囚犯刺了个对穿。
傅琰龙所有的动作当场就停了下来,呆滞一会便毫无挣扎躺倒在水中。那囚犯也随之躺了下来,进气多出气少,显然已经活不了了。
我平生杀过不少人。却没有一次杀人之后心情是这样的。
他看着我,突然笑了一下,嘴角微动,对我说了句话,已经听不清是什么了。但我能想到那是对我的道谢。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唯有一句“抱歉”。也不知他听到没有。因为我说出的时候,他已经阖上了双眼。不过挂在嘴角的笑,我想他应该是听到了。
旁边吵杂的声音灌入。一声声哀鸣在我脑海萦绕“少安,少安,少安啊!”
……
抬头看向对面的囚牢,年长的囚犯悲痛欲绝,徒劳地扯着手上的锁链想要奔过来,“少安?”这个名字为什么那么熟悉?我的一时间想不起来他是谁了,头痛欲裂,最终还是昏倒在了水中。
人在陷入昏迷时候是怎样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反而有一种泡在温泉当中莫名舒服的感觉,身上的痛楚都消失不见,人轻飘飘的浮在空中,悠悠荡荡,好似活神仙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