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启霖要办满月宴的消息传出,吏部的同僚纷纷表示庆幸。终于,骆启霖要去烦别人了。
更让人关注的,是这次满月宴是以骆启霖的名义办的,而不是叶家。虽然宴会地点还是在叶家,请柬上的落款却是骆启霖。
幸好,大家对骆启霖和苑苑的不守规矩已经见怪不怪了。
首先女方提出和离,和离之后骆启霖又追去叶家。然后就在叶家长住。
然后就是骆启霖在突厥使臣面前当众请求赐婚,现在婚期已经定下来,婚礼还没到,两人又添了一个孩子。
这大概是最不守规矩的一对夫妻了。
但是人家有皇帝撑腰啊,不仅是赐婚,就连婚期也是皇帝让钦天监定的。试问,京城中又有谁想不开去得罪他们二人。
故而,对这次满月宴,大家的反响都很热烈,纷纷表示会出席。知道女婿跳过她直接和管事接洽了宴会事宜。杜氏颇为伤心。
红着眼去了女儿的院子。
苑苑被自己娘亲这种阵势吓到,杜氏是温柔的女人,却不是泪包,这种阵势是闹哪样。
“娘。”
杜氏一甩帕子,扭过头不看苑苑。苑苑心头一跳,杜氏这反应是闹别扭了啊,可是这种手段她从来只用来对付叶思远。怎么今日对自己用上了。
苑苑心头突突直跳。绿萼端茶过来,被她截胡过来,亲自端起给杜氏。
“娘,您喝茶。”
“哼,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娘吗?”苑苑的额头突突得更凶了。这情景,这台词怎么都像是叶思远被关在门外时说的。
“娘~,你是我的娘亲啊,我心里怎么会没有你呢。”
“说得好听!”杜氏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被她两句软话说下来,心头的气消了大半。
杜氏接了茶,苑苑长舒一口气。再接再厉道哄到,杜氏就是传统的小女人,她生气的时候就可劲的哄,尽管苑苑不知道她为何生气。
各种好话说遍,杜氏终于被哄高兴,心头的气也消得七七八八。
“你少给我嬉皮笑脸,我问你,是不是要办满月宴。”
“是。”
“你们真是出息了,恨不得全天下都消息了我才知道。”
“娘亲,我这不是不想你操劳嘛?才没跟你说嘛,再则,满月宴是骆启霖他非要办的,这种事理应是他去办的。”
杜氏无法,差点把苑苑的额头点出个包来。
“哪有你这样做妻子的!”
“那应该也怎样做妻子?”
杜氏只是这样抱怨一句,就被苑苑这一句话问住。
“你这孩子!自己夫妻的事,娘哪知道。”
现在在京中叶家又深陷囫囵,她更是没了这个心思。只是这丫头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满月宴她也想做些不同的。
“小喜,厨房那边你就照看着些,那些稀奇的东西只有你会,这次小宝满月免不得要拿出来招待客人了。”
小丫头早产,叶思远怕起了大名福气太重压了她,便一直小宝小宝的叫着。
小喜觉得生产之前的苑苑还像个孩子,一夕之间做了母亲反倒温柔了。
“你放心就是,我定然会帮你做得好好的。”
满月这天,早早的叶家门前就热闹起来,相熟的人家女眷都会早早的过来,从早宴到晚宴,白日里也陪着主家说说话。
客人来了,厨房的糕点酒水也就开始上桌,小喜作为苑苑的大丫鬟,这种场合便显得异常重要了。苑苑刚出月子,将将在丫鬟的伺候下沐浴完,丫鬟就过来请了。
她在屋子里闷了一个月,早想出去转转,今日客人来了正好,她趁此机会抱着孩子出了院子。
前院里一帮子人正凑着趣,苑苑把孩子交给乳娘,进屋与一众贵妇人行礼。
苑苑行了个半礼,一众贵夫人吓得赶紧屈身拜回去。
“公主使不得!”
平日苑苑虽不摆公主的架子,可她们不敢忘了她的身份,谁又敢受她的礼。
一行人见过礼,乳母抱了孩子进来,大家纷纷去看孩子。
民间有七活八不活的说法,可小宝看起来只是比一般孩子孱弱一些,并没有其他早产孩子那样需要药来养着。
来之前大家都抱着同情的心态,觉得这个早产儿只怕活不长,看过孩子之后,觉得也没有那么严重。
杜氏也担心着,故而养得很是精细。乳母都是精心挑选,吃食都是苑苑亲自配的什么营养餐。为的就是给乳母下奶。
现在看大家的反应,她稍稍放心,看来小宝与别家还在比起来也不弱。
被一群贵夫人围观,孩子肯定是不会吃亏。大家看几眼,都会往孩子身上塞点小玩意儿。要么是长命锁,要么是金银手镯或是玉坠子。
一圈下来,小孩身上就堆满了东西。
小喜上了糕点,让一群贵夫人打开眼界。吃着糕点喝着香茶,差点失了往日庄重的形象。
“这糕点我从未吃过……”
“是呢,这茶的烹法我也从未见过,有茶香还有奶香,又同突厥的奶茶不同。”
众人的反应,在苑苑的意料之中,同时也让她看到了一个大商机。只是蛋糕奶茶虽然新奇,没有专门的机器,却也难做。
晚些时候,宾客一波一波的到来,连福颐长公主和毅王妃这种皇亲国戚都来捧场。而且两人同时到了。
她们一到,众宾都要去见礼,屋子里跪成一片。
“臣妇参见长公主,毅王妃。”
毅王妃与长公主互相谦让一番,最后长公主坐了上座,毅王妃在左次座。
“大家都免礼吧,今日是和硕公主的喜事,就不要因为我们害得大家起身了。”
众夫人谢恩过后才起了身。丫鬟给两人送了蛋糕奶茶上来。屋子里虽然不似刚才活跃,却也不算沉闷。
毅王妃笑看这着苑苑,神色莫测。
“和硕公主真是好福气,瞧瞧这孩子长得多白净。”说着接过乳怀里的孩子。
苑苑心尖都颤了一下,紧紧盯着毅王妃,毅王妃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长长的指甲划着孩子的脸,看得苑苑心惊胆战。
毅王妃笑看着她,把一个赤金手环戴在了孩子手上。突然笑了起来:“和硕公主在担心什么,我还不至于对一个孩子做什么。”
苑苑长舒一口气,面上却不显。“王妃说笑了,我是担心小孩子不乖,冲撞了您。”
“怎会!这孩子看着就是个乖巧的。”
两人面上打着哈哈,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样子。
福颐长公主不傻,自然能懂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
“好了毅王嫂,你就不要逗苑苑了,苑苑年轻,心性不及你,哪经得起你打趣。”
福颐长公主笑着为两人解围。毅王妃目光闪了闪,终究没再说什么。
来过早宴,相熟的夫人们结伴去花园里游玩,只剩下杜氏和苑苑仍在逗着孩子。
一个小丫鬟这里忙慌的跑进来,被杜嬷嬷喝止。“慌慌张张的跑什么跑,今天到处都是贵客,你可别冲撞了贵客。”
“嬷嬷息怒,奴婢不是故意的,只是刚才奴婢在门口,有一个中年妇人没有请柬,她说她是夫人的姐姐。”
杜氏闻言,神情激动。“你说什么?她可说她是哪家夫人?”
小丫头被杜氏的反应吓了一跳,急忙点头。“说了说了,她说她是漕运使家的曹夫人。”
听到曹夫人,杜氏还有什么不确定的“是了是了,就是了。人在哪里,快带我去见。”
“娘,外面人多,还是带过来见吧!”
杜氏转念一想,觉得女儿说得也有理,努力抑制了情绪。
“是了是了,快,杜嬷嬷,快去把人领进来。”
杜嬷嬷同样激动。“是,夫人,奴婢这就去。”
杜嬷嬷出门,片刻之后带回来一个中年妇人。
杜氏一见,旋即泪流满面。
“……长姐!”
“若儿!”
故人相见,难免伤情,两人相拥而泣。杜嬷嬷亦是跟着哭,一屋子算是抽噎的哭声。
虽然她已为人母,不再算是小孩子,但是在长辈面前,她很愿意装装嫩。
杜鹃笑开,拉过苑苑的手:“这就是今日办满月宴的那位吧!若儿你真好福气,幺女都这么大了。”
“哪里,苑苑这孩子永远都长不大。”杜氏说着,还指了指苑苑的额头。
杜鹃被逗笑,从手上退下一对羊脂玉镯子套到苑苑手上。苑苑也没有拒绝,笑着曲了曲身:“多谢姨母。”
见过人,杜氏便把姐姐带到一边说起了体己话。苑苑吩咐人上了蛋糕奶茶,以防两人说着说着口渴。
“……长姐!”
“要问什么便问吧!”
自从杜鹃被远嫁京城,两姐妹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算算该有快十几年未见。
“叶家搬来京城,我试着找过你,可京城并未有你的踪迹。自从爹爹过世,你就与家里断了联系,我们姐妹就再也没见过。”
说着,杜氏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杜鹃亦是不甚唏嘘,当年在家,她最疼爱就是这个幼妹。可是母亲贪慕虚荣,把她嫁到京城给一个快六十的老头子做续弦。
倒是这个幼妹,坚持嫁了叶思远这个穷小子,没想到二十年过去,做上了诰命夫人。她那个势力的娘应该想不到这一天吧。
“说起来,我们离京也有些时日了……”
说起自已的命运,杜鹃就无法不禁叹息。
杜老太爷死后不久,她的先夫,当时的漕运使曹大人也病逝。她二十多岁就开始了寡居生活。
杜鹃嫁进曹家的时候,曹老爷子已经年近六十,她的继子继女年纪都比她大。
她没有孩子傍身,曹老爷子过世之后,继子起了把她送去家庙的想法。可她才年近二十,哪里会受得了家庙冷清。
她拼尽全力才避免被送去家庙。可那些继子继女哪个又是省心的,在曹家汲汲营营二十年,她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江南小女人。
后来曹家长子承了他的衣钵,继续做了漕运使。带着家眷离了京城,她一人留在京城,抚养前任夫人留下的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