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太后这会儿倒是很会做人,她并没有只顾着宠爱柏元,尽管这是柏元的百日宴,柏元承受了太多的目光,有希望他好的,也有因为嫉妒充满愤恨的,所以如果范太后再完全的中意柏元,那只能为他召来更多非善意的目光。
范如烟抱了一会儿柏元之后,喜欢了一番,待到看戏的时候便唤来安嫔,将柏晨带来,自己抱在怀里,骆启霖抱着柏元,两个孩子都在最耀眼的地方,似乎相互削弱了不少。
范如烟的这一生几乎都是在想着如何自保的境地里生存,她能敏锐的嗅到危险的信号,遮掩锋芒便是最好自保的手段之一,对柏元没有坏处。
“这两个孩子真是好看,一个白白胖胖的,一个生来便是手脚舒展的!”裕妃与许才人夸赞道。
“都是陛下的皇儿,自然出色!”许才人点了点头说道
“许才人倒是会说话,都是皇子未必都是一样的!”富美人冷哼了一声,“宫中母凭子贵,这皇贵妃生出来的和嫔生出来的能相提并论吗!”
“富美人你还是少说些话吧!”安嫔身为柏晨的母亲,位份又比富美人高,自然不会不在意这样僭越的话,呛声道:“别只在嘴上长功夫,也生下一儿半女的,为皇上绵延子嗣才是真的!”
“安嫔姐姐倒像是不在宫里面住一般!”富美人心里有气,自然不肯罢休,“如今的宫里,除了绛雪宫春意盎然,哪个宫不是如同冷宫,倒不如都跟着范帷帧去冷宫算了!倒是安嫔姐姐有了皇子,心里也不多求了!”
“好啦!”裕妃冷声呵斥道,“你们在下面是成何体统,被前面太后皇上听了去岂能容你们,要么好生的听戏,要么就回宫去!”
富美人得了裕妃的呵责,再坐不住了,负气起身带着丫鬟回宫去了,后面的妃嫔们也都静了下来,只能听见戏台上那处唱的正是热闹的《十五贯》。
众人的心中都明白富美人为何对别人生孩子这样的嫉妒,她的孩子也没了,好歹孟玉瓒掉了孩子还得了皇上的可怜,坐了妃位,可是富雪艾,因为太后瞒下了事情只能是个美人,她心里自然是委屈的。
一早起来,苑苑一边为骆启霖更衣一边继续昨晚上的话,说道:“皇上,封后大典不过是个仪式,臣妾若是因为封后花销过大,写在史书里,将来被别人听了去,可是定准了一条罪过,都不用他人造谣了!皇上还是听臣妾一句话吧,只要这大典是皇上精心准备的,臣妾便觉得已经最好了!”
“可朕想给你一个隆重的仪式!”骆启霖捏了捏苑苑的下颌,“你嫁给朕没有什么隆重的礼节,在太子府时候也好,入宫也罢,这次朕一定要昭告天下人,朕的皇后是叶苑苑!”
苑苑体会得到他的一份心意,也知道他能够完全的自己做主去给自己女人最高水准的荣耀是何等自信的事情,如果一味的劝说他要简单办仪式,反而显得不解风情了,苑苑便不要一意孤行,不如曲径通幽,另辟蹊径让他不要铺张才好。
于是苑苑眼睛一转,说道:“皇上,既然这次大典皇上准备隆重处理,不如就按照臣妾的喜好来吧,礼部的想法太过庄严,臣妾觉得缺乏新意,不如让臣妾亲自来督导如何?”
骆启霖想了想也可取,毕竟是苑苑自己的封后大典,如果按照她提出的建议操办,她可能心里会更喜欢,用什么样的凤冠、什么样的焰火礼炮、什么样的朝服、什么样的轿辇一一选后定会终生难忘!
“好,那礼部递交折子上来后,朕先询问过你的意见再操持!”骆启霖宠溺的刮了一下苑苑的鼻子说道。“对了,你今日是要去无相庵?”骆启霖还记得苑苑要去见黄静柔最后一面,尽管黄静柔并不想见她。
“嗯!”苑苑系好了腰带后答道:“已经和净慈师太打好招呼了,虽然她并不想见我最后一面,可是我还是要去见她,有很多话与她说,所以借机去看慧茹,见她最后一面!”
黄静柔在刑部的量刑已经结束了,死罪是难逃的,但是骆启霖给了她全尸,自缢或服毒,而且准许与骆骐骏合葬。
“那你自己小心!”骆启霖不明白苑苑对黄静柔这样仁慈因为什么,可既然是将死之人,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黄静柔现在可是亡命之徒,她有什么居心叵测都不得而知,你一定要小心!”
“臣妾一定会的!”苑苑笑了笑,眼睛挑了下窗外说道:“皇上不是派遣秦侍卫护送臣妾去无相庵吗?青衣卫的实力难道皇上还不放心!”
“朕就是不放心!”骆启霖临上朝前摸了摸苑苑还为梳妆散下来的长发,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方才离去。
苑苑素来行事低调,此番出宫也是如此,只带了一个丫鬟万卿如,一个侍卫秦宋,而且并没有选择乘轿,而是策马前往,但骆启霖执意让苑苑骑着自己的御马踏歌,似乎也是低调不起来了。
踏歌浑身雪白的毛色被太仆寺打理的极为精心,如同仙境而来的天马一般,精致的马鞍上即使坐着一个衣着朴素女扮男装的人也是注定引人注目。
一骑疾驰而过,没有不被苑苑的英姿所吸引的,她着一身男装倒是勾起了京都不少少女少妇的春心,人群中都纷纷的猜测是哪家的贵公子。
“公子,您倒是慢点,奴婢都跟不上了!”踏歌本就是千里马,奔起来即使山林中也是如履平地一般。
“快些,再慢点晚上回不去,先生可是要生气的!”苑苑用手拍了拍踏歌,它缓缓地减速下来,苑苑回首喊道。
无相庵,苑苑再度来这里已经不想第一次那般的狼狈的,彼时苑苑是为了躲避风头,也是被宫里众妃挤兑出来撵到这山林之中的。
净慈师太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出家人清心寡欲,似乎连苍老都缓慢下来,心中没有所累,自然不计岁月流逝,净慈师太向苑苑做了个佛揖,说了句‘阿弥陀佛’,苑苑恭敬地还礼。
“听闻皇贵妃产下龙子,如今如此英姿到访,看来已经是恢复了,不知道小皇子现今可好?”
“托师太挂念,柏元好的很,今天来无相庵就是想为柏元求一道平安符,当初在无相庵带走的那个平安符一直保佑我到今日,是来还愿的!”苑苑说道。
“皇贵妃是有福之人,承天庇佑!小皇子势必是洪福齐天,定有神灵蔽体,请随在下来!”净慈师太前面引领着说道。
无相庵并不小,分前院和后院,出家的尼姑都住在后院,为了尽量少的与香客接触,苑苑事先听说黄静柔带着慧茹住在后院一所客房里。
苑苑似乎一进无相庵注意力就在后院,净慈师太也是通透之人,便说道:“皇贵妃还是先到后院休息一番,带焚香净手之后再求取平安符也好!”
正中下怀,苑苑向净慈师太作了个揖,带着万卿如去了后院,而秦宋则是牵着三匹马在无相庵外等候。
庵堂到底是庵堂,即使后院都是日常起居之处也是如此的素净,青灯古佛没有半点的人间俗事,门边进去后有几株梨花树,开放时白如落雪,极其的素雅,苑苑当时来这里也是没见到,这次亦然。
远远地看见一个孩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却始终不离开那间半掩着门的客房,孩子年纪不大,两三岁的样子,走路还是歪歪扭扭的,头上揪起一个羊角似得辫子,穿着干净,月白色的衣衫。
“那个可是慧茹?”苑苑指着问道,她只听说过这个孩子,生母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骆骐骏养的外宅,生下后便送进了端王府,因为黄静柔多年无子,带着个孩子如同己出,骆骐骏出了事情之后,慧茹的母亲胆小怕事,与娘家带上钱逃走了,下落不明,这慧茹倒像是成了黄静柔自己的孩子一般。
苑苑想过,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孩子,以黄静柔的性格早就殉情而死了,她似乎对这个世界也没什么留恋了。
“回皇贵妃的话,的确是黄静柔带来的孩子慧茹!平日里很是乖巧,只在房间周围玩耍,不让人担心!”净慈师太望着那孩子满眼的怜爱,自然也有可怜。
“黄静柔想必是在里面了?”苑苑向前走了几步,被那孩子看见了,她便远远地躲在一株梨树后面看着苑苑,眼睛里有恐惧,也有好奇,一个不懂世事的孩子,双目澄澈如清泉一般。奶白色的肌肤在春日的艳阳下泛着柔光。
“你叫什么名字?”苑苑蹲下来拉着那孩子的手,她笑起来亲和,那孩子也不是极其的抗拒,可是还是认生的不说话,“你几岁了?”苑苑继续问道。
“她才未满三岁,这孩子说话晚,叫慧茹!”答话的人是突然出现在半掩着的门门口的黄静柔,一身孝服,一张脸极为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