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大校园的女生宿舍里,万静正在对着镜子认真地化妆。
“姐,听说董恩宏那臭小子今天回学校啦?”
“早知道了。”万静一边摸着口红一边说:“对啦!别臭小子、臭小子地说他,他又没怎么着你。”
“哎呀!姐,你怎么向着外人呢?我可是你妹妹。”万雪不高心地嘟囔着说:“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那臭小子了吧?”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万静很随意地说:“怎么?我喜欢他,不行吗?”
“你是我姐,我又能怎么着你呢?”万雪却心直口快地说:“可我看你跟他绝对没戏。”
“为啥?”
“第一:他只喜欢他的初恋女友聂曼;第二:现在每天黏在她身边的不是你,而是纪莫;第三:他最讨厌女孩子化妆了。”万雪一边扳着指头数数一边说:“你看你化这么浓的妆,摆明了就是没事找刺激吗?”
“他真的不喜欢化妆吗?”万静连忙拿起化妆棉,擦掉了嘴唇上的口红,有些手忙脚乱地说:“你怎么不早说呢?”
“我为什么要早说啊?”万雪不屑地说:“你还真把你自己当成我姐看啦!”
“雪儿,你这是什么话啊?我本来就是你姐吗?”万静心下一想,觉得奇怪,连忙问:“对啦!你怎么突然对董恩宏这么感兴趣呢?他不喜欢女孩子化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个……”万雪一愣,连忙说:“我听龚杰说的。”
“噢!你最近跟龚杰走得很近吗?”万静心不在焉地问:“你是不是喜欢上他啦?”
“没有。”
“算啦!你的事,我不管。”万静匆匆地卸了妆,站起身来,一边向外走一边说:“不跟你说了,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你是不是又去找董恩宏啊?”万雪提醒她说:“他今天好像在409上课。”
“知道。”万静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宿舍。
校园的石板小路上,她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跟在一个女生的屁股后面正叽叽喳喳地絮叨个没完。
“哎!龚杰!《哈利波特6:哈利波特与混血王子》已经公映了,咱俩一块儿去看看吧!我票都买好了。去吧!去吧!”
“万雪!”万静立刻停了下来,看着熟悉的背影,怀疑地问了一声:“是你吗?”
“姐!”万雪有些尴尬地回了一句:“你……你怎么也在这儿呢?”
“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也是刚来了一会儿。”
万静突然大声地质问万雪:“我问你刚才什么时候从宿舍下来的?”
“我没回宿舍啊!”万雪被万静这突如其来的大喝,吓得全身一哆嗦,倒退了好几步,小声地说:“我从下了课,还没回宿舍呢!”
“这一点儿,我可以作证。”龚杰连忙帮她说话。“从刚才下了课,小雪就跟我在一块儿,一直……”
万静的脑袋“嗡”的一声,顿时一股冷气从脖子后面直往上冒。她慢慢地转过身,看向了身后宿舍楼的窗户,心想:“万雪在这里黏着龚杰,那么刚才跟我说话的那个万雪又是谁呢?”
“有鬼!”万静隐隐地感觉有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危险正在一步紧跟一步地向她逼近。“万雪,快!快跟我回宿舍,要出事。”
“姐,怎么啦?”
“别多说话,跟我走就是。”
龚杰感觉万静不大对劲,悄悄地跟在了万雪的后面。
万雪看到了悄悄跟在身后的龚杰,故意放慢了脚步,用胳膊肘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胳膊,小声地说:“哎!你跟来干什么啊?我们这可是回女生宿舍。”
“我知道。”
“知道你还跟着?”
“依我对你姐的了解,我可以断定你姐一定是遇上了非同寻常的事,才会性情大变。”龚杰看着万静的背影,小声地分析说:“所以,我想知道她刚才到底遇上了什么。”
“我姐什么脾气性格,貌似你比我还清楚似的。”万雪一看龚杰在乎的是万静,不高兴地说:“告诉你,龚杰,我姐什么性格,我比你清楚。我姐平常就这脾气,人前是个淑女,人后就一个魔女,整天对我凶着呢!”
“龚杰,你跟万雪怎么谈恋爱,我不管。”万静突然转过身,很严肃地说:“可你绝对不能跟我进女生宿舍。”
龚杰问:“为什么?”
万静答:“第一:学校不允许。第二:这是原则问题,我万静的住处不喜欢男生随便进。”
“那你敢让我看看你的手相吗?”龚杰信心满满地说:“我能算准你的未来,包括你的爱情、婚姻和生、老、病、死。”
“我不信这套,我坚信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万静冷冷地说:“你走吧!别再跟着我了。”
“姐,你不妨让他看看。”万雪在一旁替龚杰说:“他看得真的很准的,我是亲眼见识过的。”
“万静,你说谎!”龚杰目不转睛地看着万静闪烁不定的眼睛,大声地说:“你明明是在害怕什么,才不敢让我给你看手相的。”
“唏……”万静把右手一身,不屑地说:“怕!我怕什么?我才不怕呢!看!给你看!我看你能看出什么鬼名堂。”
龚杰上前一步,打眼一看,顿时眉头紧锁,一脸的紧张。他抬头看一眼万静的脸,低头看一眼她的手相,又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脸,又再次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相,嘴巴张了好几次,居然没说出一个字。万静看出了他脸上的异常变化,却又不好意思问。在一旁的万雪,有些憋不住了,大声地说:“我姐的手相到底怎么样啊?你倒是说啊!”
“你姐的手相……”龚杰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地说:“她……她……我……”
“我说龚大少爷,你就别卖关子啦!快说啊!”万雪急得跺脚。“我姐的手相到底怎么样啊?”
“对不起,小雪!让你失望了。”龚杰突然转过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你姐的手相,我看不懂。除了离开,我别无选择。”
“龚杰,你撒谎!”万雪有些伤心地说:“你明明看出了什么,为什么不说呢?”万雪看着他的背影,有种想哭的冲动,转身看着万静,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姐,我保证他一定看出了什么,只是不想说。还有,他……这长相去了,也不会被宿舍管理员阿姨怀疑的。”
“万雪,你有点出息,行吗?”万静看着万雪那张委屈的脸,大声地呵斥她,说:“是你的,早晚是你的;不是你的莫强求。看你那没出息的劲,真不像我妹妹。脚是他身上长的,他想去哪儿,你能拦得住吗?走啦!跟我回宿舍。”
大三女生宿舍,四楼的走廊上,以前这个点很热闹的,今天却有点儿出了奇的静。整个走廊上,就只有万静和万雪两个人的脚步声,单调的就像那首命运交响曲里扣动命门的、短暂又急促的“嘀哒”。走廊看起来有些阴森和诡异,仿佛比平常狭长了些。万静也隐隐地感到这条走廊已经不再是那条通往自己宿舍之门的必经之路,而是一条直接通向地狱之门的死亡之路——那扇门就是鬼门关。
走廊到了尽头,让万静头皮发麻、神经紧张的是宿舍的门居然是虚掩着的,还有一条不窄不宽、刚好能挤出一个人的门缝。
万静站在门口犹豫大半天,手抬起来又放下,放下了又抬起来。
“姐,你搞什么名堂?”旁边,急坏了沉不住气的万雪。“要回宿舍的是你,回来连门都不敢进的也是你,我倒要看看里面有鬼不成!”万雪往前一跃,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推开了门。
“啊……”当万雪看到屋里到底有什么东西的时候,她忍不住尖叫出声,吓得连忙躲到了万静的后面。“姐!椅子上有……有东西……”
这时,万静反倒变得冷静了许多。她大着胆子走近了宿舍门口。当那盏诡异的白灯笼映入她的眼帘的时候,她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吓得全身一哆嗦。
“白灯笼!”一个短促、惊慌而尖锐的声音,从她的身后,刺进了她的左耳里。
“啊……”万静吓得尖叫一声,身体猛地靠在了门框上,惊恐地看向身后。身后站着的居然是龚杰。万静看着目不斜视、面无表情的龚杰,火就不打一处来,早已忘却了自己的淑女形象,冲着他,大吼了起来:“你有病啊?无缘无故地跑到我身后乱喊乱叫什么啊?你难道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龚杰没有理会她说的话,慢慢地扭过了头,目不转睛地看向了万静,冷冷地说:“万静,你跟我说实话,刚才你在下楼前到底看到了什么?”
万静惊讶地看向了龚杰,仿佛眼前站着的已经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预知到什么的怪物。“我……我没有看到什么啊!”
“你说谎!”龚杰直接戳穿了她的谎言,然后冷静地分析说:“你刚才一定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甚至你有可能看到了……你亲妹妹万雪,对不对?”
“龚杰!你别自以为是啦!”万静虽然对龚杰的话感到无比地惊讶,但是她却不愿意承认她的过错。“你以为你是谁啊?我看到了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龚杰连看都没看万静,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宿舍,拿起了那盏白灯笼,然后走出了女生宿舍,看了一眼万雪,用命令地语气说:“雪儿,看好你姐,今晚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你姐离开宿舍半步,听明白了吗?”
万雪使劲点点头,重重地答应了一声:“嗯!”
“龚杰,你给我站住。”万静急不可耐地说:“凭什么啊?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你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啊?”
“万静!”龚杰拿着那个白灯笼,一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一边说:“你如果不想死的话,今晚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宿舍里,哪儿都别去。”
“你个神经病!疯子!”万静冲着他背影,大声地说:“我就不信邪,我偏不待在宿舍里,看会不会像某人说得一样——会死。”
万静倔强地往前刚走出三步,柳腰已经被人死死抱住。回头一看,她心中禁不住一寒,抱着她、让她不能动弹的那个人居然是平时柔弱无比、最乖巧听话、最怕自己的亲妹妹。她顿时火冒三丈,大声地骂道:“雪儿,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死妮子,还害不害臊、要不要脸啊?龚杰是你什么人啊?他要你干啥你就干啥啊?我可是你亲姐姐,你敢抱着我不松手,待会儿,等你松开了,看我不捶死你个死妮子。”
“啊……”万雪小嘴一撇,有些为难地说:“姐,我也是为你好啊!我宁愿信其有,也不愿信其无。万一今晚上不幸被他言重了,你真出点什么事,那可怎么办呢?”
“我看你是被他鬼迷心窍了吧!”万静恨恨地说:“行!我看你能抱着我多久?”
嘀嗒!嘀嗒……时间伴着心跳的节奏一秒一秒地过去了,两姐妹就这样僵持着,仿佛一场生与死的焦灼对立。
她,万雪,天生柔弱的一个鬼精灵,单一架势地站着,时间一长都会累;还要用力抱住一个人,不让乱走,这于她绝不亚于小羊羔跟大象较劲——纯属无稽之谈。
“姐,我松开你,可以?”万雪妥协说:“但你必须答应我,今晚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去。”
“好!”万静听着她急促的气息,知道她快坚持不住了,面无表情地说:“我答应你。”
万雪放心地松开了手,头还没有抬起来,耳朵就听到“嘭”的一声闷响,后脑勺一阵刺痛,眼前一黑,“噗嗵”一声趴在了地上。“雪儿,对不起!”万静转身蹲了下来,看着趴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万雪,幽幽地说:“原谅姐姐这次的不对吧!在这个世界上,有种人长得不是很好,人也不是多么优秀,但是这种人在我们心中却就是没有人能替代;在这个世界上,有种爱明明知道不可以,但我们偏要去飞蛾扑火、自取灭亡。我知道我这么做很傻,但是我却管不住我自己那颗向着他考近的心。于其每天让我这么难受地活着,还不如让我死了呢!雪儿,也许正如龚杰说得一样,我这一去可能真的就回不来了。以后,你可千万别学你姐,将来一定要找个喜欢你的男生,然后再把自己嫁了。”
她伸手轻轻地摸了摸万雪的头,然后猛地站起身,转身离开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