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凤囚皇,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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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一曲惊语

如果说庄宛宁对左空月身份不惊异,那是不可能的。

左是个偏僻的姓,在京城里没有一个高门大户姓左。但如今天下,中原逐鹿,有人传言淮北之地,有一师门名封龄子,而门下弟子无不各有才华,而这左空月,就是其中一名。传说数年前,当年帝皇曾为了外敌入侵之事到访,随后就是当时尚且年少的左空月解答了他的问题。

帝皇当时尚且是中年,正是一个皇帝最野心勃勃的时候,当下就说要赐下亲笔牌匾与万两黄金,要邀请左空月入朝。

少年得意,何其难得。

但左空月却没有,说是“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就拒绝了帝皇邀请。

如果论理,皇帝是天下之主,他要谁入朝谁就得入朝,这么当面违抗圣旨,杀了封龄子满门也不算什么。但是奈何皇帝惜才,说他尚且年少,所以只是拂袖而去,再没有问过这件事了。但经此一事,左空月却是声名在外大噪,如果不是住得实在太偏远,封龄子一门实在难寻,只怕他们的山庄大门都已经被磕破了。

但却没有人知道,这时候左空月居然来到了京城。

庄宛宁默默地想着这些,她很肯定,他既然来了,心底多半就是有几分动摇,还在犹豫要不要入世。但她意外碰上他,也不太想管这些。于是她也不提。这时傍晚已至,穆潇潇的演奏,已经开始了。

凤央楼中,一片寂静。

唯有那白衣女子在弹。素手拨弦,一曲自始至终,毫无冷场。演奏完毕,才响起掌声。庄宛宁听完一曲,转身离开。再次坐上马车,墨竹为她系好薄薄的披风,这一天在外头待了那么久,她已经累了。

左空月从穆潇潇的琴声中回过神来,方才发现刚才那个姑娘,似乎已经走了。

他望向窗帘但见夜色深深,就只得叹口气,道:“她走了啊。”

小厮这才道:“公子,你有所不知……我刚才出去打听了一回,那位姑娘似乎是国公府的大小姐,自然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了。”他耸一耸肩,“不过听人说,这庄家大小姐,是个傻子。”

听见这话,左空月不由出奇:她刚才哪里像是脑子有问题的样子?

却是笑了,似乎这么一想,就洞悉了其中因由。他不说话,折扇一摇一摇,仿佛在想些什么。

而后面站着的小厮小心翼翼:“公子可要去找她?”

他本是试探,谁知左空月听见这一问话,居然嗤笑一声:“我为何要去找她?见过一次是缘分,不再见也没什么可惜的。”

这小厮是跟着左空月从封龄子山门到这繁华京城里来的,在这之前一直在山中长大,这一路上已经见到了不少新奇事情,就觉得这是个好地方。这时候见公子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就觉得奇怪。但却并没有开口问。

左空月似乎察觉了,手持折扇散开来,慢慢的说:“不过她说得有道理,人不可坐井观天。”

他眯了眯眼,凤央楼里的人都已经散了,于是也慢慢安静下来。包厢里很静,连小厮都有点愣住了。

那个叫做庄宛宁的姑娘,真的就这么厉害?

这时候左空月忽然道:“去拿笔来,我要写词。”

写词?在这里?小厮已经摸不清主子的想法了,只得将笔拿来,只见左空月提笔在纸扇上写了几行草书,那是一首词。因为京城繁荣,文坛也极为昌盛,写词的人向来很多。左空月写完一首词,随后就出门去,挂在凤央楼当眼处。

他不过随手一写,然后就离开了凤央楼。

然而这凤央楼乃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酒楼之一,很快有人聚集过来,随后就发现这竟然是左空月写的词。围观人拉了拉自己朋友的袖子:“哎,这左空月就是那个左空月?封龄子门下的那个?”

“不一定吧,”有人冷笑,“是冒充也说不定,左空月一介名士,怎么会写诗给国公府的大小姐?”

但一旁却有人反驳了他。

“老夫观这笔法风格,确实是左公子手笔,贤弟此言差欸。”

那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儒,经他这么一说,人人都凑近前去。果然看到那是左空月写给庄宛宁的词,却是夸她灵心慧质,与人不可同日而语。天子脚下,识字的也多,随后这首诗被人抄了传录开来,却是人人都开始好奇,被左空月赠与诗词的国公府大小姐,到底是什么人。

但被赠诗的那个人,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两人在车上,马车摇摇晃晃,墨竹问道:“那个人,小姐认识?”

她小心翼翼中带着一点好奇,比起她们刚认识时候的懦弱样子,看起来已经外向了不少。庄宛宁垂着眼:“听展舒修提过他。”

不仅仅是提过,而且展舒修拉拢过他,还拉拢不得。这么一个人物,想来也是极难拉拢的,出世之人自然不爱金银,看起来也很清心寡欲,上位者如果要用人,大多都是投其所好,但这么一个左空月,又有什么是他真正喜欢的?

她倒算是了解了展舒修的难处了——并不是他太没用,而是敌人太强大!

墨竹听见这话,却不由得开心道:“原来姑爷这么信任小姐啊。”

她一向以为两人关系不好,庄宛宁也不怎么喜欢她,但想不到两个人居然深交到这种程度了。庄宛宁冷哼一声,“别喊他姑爷,指不定哪天他就要死在战场上了。”

她只是随口一说,但又被墨竹当了真。墨竹连忙道:“小姐不要说这种晦气的话了,二殿下现在还在战场上呢!”

庄宛宁摆摆手,却是不说话了。

她闭上眼睛,在车上缓缓睡过去。车子摇摇晃晃,仿佛可以将人晃进梦乡。

她大约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那个展舒修,一开始是敷衍,再后来是拖延,而现在……她开始觉得,这是一场很有意思的游戏,仅此而已。这么多年了,爱情和恋慕都是她拿来迷惑人的武器,而她却从来没有打从心底爱过谁。

下车以后,府中却是寂静得过分。人人都知道小姐今日要去上香,但没有谁清楚庄宛宁真的是去了哪里。庄宛宁踏进屋里,已经迷迷糊糊,只想着马上上床睡觉了。她更衣过后就寝,很快睡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