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布莱恩加快了航行的速度。夜间风大，借着风力，倒也省下不少力气。
只是……
海蒂自从下午进船舱休息后，似乎有些休息得太久了？
以往不管怎么说，到了晚餐时分，她都会拿着所剩不多的烤鱼干出来……
布莱恩微微皱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把帆设好，转身进入船舱。
“……水……水……”
船舱中，海蒂的声音断断续续。
不好！
布莱恩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伸手一探，指间的热度有些烫手——她终究还是撑不住，发烧了吗？
布莱恩微微侧过头，视线定格在一边的包裹上。他们所剩的食物已经无多，这样下去的话，只怕会……
正犹豫着，指间传来的微烫触感却提醒着他回神——海蒂不知何时将她的额头靠了过来，兴许是因为她身上发着热，而自己的体温又远比常人要凉得多。
这样会让她好过一些吗？布莱恩的视线定格在海蒂昏睡的脸上，如今她已经昏迷，如果不能尽快采取一些措施的话……
没时间再犹豫了！
布莱恩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片刻后，他伸手，从身上摸出一把小刀来。
“海蒂，你再忍一忍……马上就好……”
他俯下身，凑近了她的耳边，嘴唇微动，轻轻吐出这样的话。
“唔……我想要……水……”
……
海蒂不知自己是何时醒来的，只是依稀记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有烈日灼烧着皮肤，又有微风细拂。
“我这是……？”
她抖了抖长长的睫毛，环顾四周，熟悉的场景，原来，她还是在船上……还没有靠岸吗？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起身出了船舱。
“布莱恩？”
看见熟悉的人影在船尾忙碌着，海蒂不由地心下一松。
“……真对不起，我好像睡过头了……”
“没事。你觉得怎么样了？”
布莱恩斜斜望过来一眼，很好，神智已经清醒了，看来是没有大碍了。
“嗯，我没事啊……”海蒂微微低头，似乎还在为了自己的熟睡而感到抱歉，“布莱恩，你……”
感受到海蒂的欲言又止，布莱恩抬头应了一声：“嗯？”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虽然天色昏暗，看不太清，但是海蒂却依旧敏感地感受到布莱恩的异常状况。他的脸色很差，比起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惨白，在月色的照耀下，毫无生气。就像……那天晚上一样……那个时候，她记得，布莱恩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
听见海蒂出口的问话，布莱恩的神色紧紧一敛，忙背过身去：“我没事……这几天累了一些，气色不太好……外面风大，你赶快回船舱去吧。”
“对不起，我……”海蒂低下头去，深深愧疚，“我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吧……其实，如果没有我的话，也许你就能……”
“别说傻话了！”
布莱恩突然站了起来，厉声打断了海蒂的话。也许是由于一下子起身用力过猛，他的身体似乎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差点儿就要摔倒。
“布莱恩！”海蒂飞快地跑到他的身边，“你怎么样了？”
伸手扶住布莱恩摇摇欲坠的身体，海蒂才惊觉有些不对。布莱恩他……虽然瘦削，可是绝对不可能这么轻……这种感觉，就好像，随时都可能消失不见一样……
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出了什么事了……怎么会虚弱成这样？”
“我没事！”
布莱恩稳住身形，伸手就要推开她。
“你……”海蒂只觉得指间有一种奇怪的触感，顺手卷起布莱恩的袖子，却不禁大惊失色，“你……你这是？”
布莱恩白皙的腕间，不知何时被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白纱，隐隐约约，仍有丝丝血迹渗出。
“怎么会这样？”
海蒂紧紧地皱着眉，一边伸手轻轻将那渗着血迹的白纱拉开。
那是一道伤口，并不长，却很深，整齐的切口，似是被人用利刃划开。
而这一艘小船上，并没有其他人……
“你——”海蒂震惊地后退了两步，仿佛不可思议般地死死盯着布莱恩的双眼，“为什么？”
“我没事。”
布莱恩似乎不怎么在意自己的伤口，也没有继续谈话的意思，只淡淡地放下袖子，转身想要离开。
“是因为我吧！”
海蒂突如其来的呼喊令他停下了脚步。
“我之所以能够活下来，全都是因为你救了我……不是吗？”
海蒂的情绪有些激动，而布莱恩却似没有任何表示般地，只是微微侧过头，保持着沉默。
“那个伤口……应该是为了放血救我而割伤的吧……”
海蒂大声地说着她的猜测。她并不傻……回想起自己先前的状况，在这么艰难的环境下，竟然还能够存活下来，连她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如果不是因为布莱恩的话，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理由。
“对不起，我……”海蒂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是这么地没用……非但不能够帮助他一丝一毫，还要连累他放血救她……
“喂……”
布莱恩轻轻开了口，缓步走了过来。
“你可千万别哭啊……我的血可是很宝贵的，如果你因为这样再半死不活的话，下次我一定不会救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体力消耗过多，布莱恩的声音显得有些虚浮，不像以往那样底气十足。
“对不起……”海蒂深深低下头去，用力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微微发热，但是她很努力地使泪水不要掉下来。
“我帮你。”
不知过了多久，海蒂重新抬起头来，眼神坚决。
“无论如何，我不能再一味地寻求你的照顾了！所以，请一定要让我帮忙。”
布莱恩本想拒绝，可是对上海蒂的眼神，却觉得什么拒绝的话都难以说出口来，只得往旁边挪了挪，默默地腾了些位置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