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南山道:“茅一真人,你不需要感谢我,请您看一看萧寒的身体状况?”古俊才也是这般说道。
我忙摆手:“茅一真人,不用为我的事情担心,眼下这样的结局,我已经很开心了。至于……”
茅一真人笑道:“萧寒,我虽然道力没有恢复,但是还可以诊断一二的,你过来吧。”茅一真人和煦春风,笑容满面,我无法拒绝,便走过去。
茅一真人搭上脉搏,眉头紧蹙在一起,过了好一会,方才道:“萧寒,你吃了天师府的保命药丸?现在第几天了?”
我心中暗暗一惊,保命药丸是天师府那神秘道人赠给我的,我吞下保命药丸的时候,并无人看到,不曾料到,茅一真人竟然从我脉搏之中感觉到了。
我道:“老真人,半个月前的样子,我在江西境内遇到了天师府的一位老道长,他便送了我一颗保命药丸。数天前,那夜大雨寒风,晚辈忽然发烧,又加上琼花虫作祟,不得不吃下保命药丸,到今日,刚好七天。”
这七天经历的事情,如同噩梦一般,到了今日,终于要醒了。
茅一真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保命药丸可以延续七天七夜的寿命,可是不能起死回生,令你再活一回。如今七日已到,就算大罗神仙也是……远知,扶我起来。我要像萧寒表示歉意,我也没办法了。”
站在茅一真人身边的茅远知也是一惊。茅一真人双手撑在轮椅上,用力站了起来。
我忙道:“老真人,这和您老人家没有关系!”
茅一真人道:“怎么没有关系,你把龙魂花瓣都给我服下了,岂不是我夺了你求生的机会。眼下……”
我上前扶住茅一真人:“老真人,你快坐下。龙魂花有两片,够我续命的。只是琼花虫折磨人,再续也没有用的。今日是茅山派新掌教即位大典。不要因为萧寒的事情而耽误了贵派大事。”
说话之际,我看了一眼王南山。
王南山道:“萧寒与我们一样,从未见过掌教即位大典,正想着开开眼界的。老真人还是快些开始吧!我们三人暂且退到一边去。”
茅一真人重新坐在轮椅上,喊了个弟子的名字。
一个弟子走上前:“诸位安静,本派掌教茅一真人有话要说。”
人群很快就安静下来,茅一真人大声道:“茅山派此次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多亏大家齐心协力,方才平稳度过。我茅一忝为茅山掌教三十七年,自感年事已高,处理教务上,有些心力不足,决定传位与茅远知。”
茅远知走上前,跪在地上,应道:“弟子茅远知惶恐之极!”
茅一真人又道:“无需惶恐,你心中有正气,不拉帮结派,肯为朋友牺牲,品格贵重,一定可以担当此等重任的。为师今日传位与你。你应该承担应有的责任,不要再推辞了。”
茅远知方可磕头:“谨遵师父教诲,徒儿必定尽心竭力,将茅山派发扬光大。”
接下来,便是各种繁琐复杂的仪式。茅远知接过了掌教的法器,一把桃木剑,还有一本书页泛黑的书本,还有一个大的茅山掌教印。
我退后外围,远远地看着各种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身体异常疲惫,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一股强烈的疲惫袭上心头,欲沉沉睡去。
忽然听到,茅远知大声喊道:“大家需齐心协力,共渡难关,早日擒住茅达一行六人。”大殿之上随即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叫好声。
茅远知初登掌教之位,很快与轮椅上的茅一真人一起,一一接见了从天下大山云集而来的道士,茅远知着重感谢了楼小石、水道人、古玄黄、张乾坤等四人。
整个仪式要进行两个多小时,我百无聊赖,便从一旁侧门溜出来,不知不觉之中,发觉外面已经蒙蒙黑,天马上就要黑了。
我走出来几步,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脚步声十分地轻微,听起来小心翼翼。
我随即扭头一看,正是陈思,身上的道袍并不太合身,眼睛有些发红,瞪得大大地看着我。
我站着远处,望着陈思,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她也站在那里,瞪大眼睛看着。
天色将黑,我很快就会死去,忽地笑了起来:“陈思,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啊。里面大典精彩得狠,你怎么出来了呢?”
陈思却没有笑:“萧寒,你虽然老了,但你还是你,并没有改变,我自然认得出你。”
陈思说完之后,两人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之中。
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窘迫,因为陈思的关系,张乾坤出手救过我一次。
又觉得命运有些奇怪,为什么会在茅山之上,让我见到陈思呢?
风从远方吹来,又吹向远方。
我清咳了两声:“陈思,你来了正好。上次在凤凰古城之中,你借了我一笔钱,我现在正好有钱,正好还给你。”
我取出了钱递,上前几步,递给了陈思,这钱是从王南山身上借来的。
陈思愣了一下,脑袋稍稍歪了一些,奇怪地看着我。
我道:“我不想欠人钱,你收下吧。从此之后,咱们两不相欠,再无瓜葛了。”
陈思先是愣了一下,冷冷地笑了两声,伸手接过钱:“也好,我收了你的钱,你也没什么牵挂,也不会有遗憾了。我也不会有损失了。很好,很好啊!”
我心中生出无限的愧疚,可此刻,只能把话说到绝处:“陈思,欠人钱总是会让我不安的。好了,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没事的话,我想自己四处走走。这一次来茅山是为了办事,还没有好好欣赏这四周的风景。”
陈思咬着嘴唇,脑袋微微抬起一些,很礼貌地笑了笑:“没事了。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讨债的。既然你钱已经还了,我也就没什么事情了。我们不过见过几面而已,若是为了讨钱,我怎么会跑来和你说话呢!”
这是我一生之中,最为奇怪、最为尴尬的时刻。
我永远也想不清楚,我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也不明白陈思为什么会这么回答我。
好在王南山的声音传来:“萧兄,说好了一起喝酒的,你怎么跑出来了。我找了一坛酒,拉着古兄弟来找你了!”
王南山见到陈思:“你是谁啊?要不一起来喝上一杯。大家都是好兄弟嘛!”
陈思朗声道:“我叫陈思,没心情和你们喝酒。”陈思说完后,转身大步离去,身影也很快消失在侧门之中。
古俊才一巴掌拍在王南山肩膀:“南山兄,你闯祸了。这陈思鬓角那么长,脖子没有喉结,皮肤那般白皙,一看就是个女子。她和萧兄站在这里说话,一定是有些暧昧关系。”
王南山道:“那……我岂不是坏了萧兄的坏事,待我追上去吧。”
我喊道:“不用了,去喝酒吧!我和她不过见过几回,了断了最好。”
古俊才忙拉着王南山:“算了,这事情当局者不努力,咱们也没有办法。”
王南山不知从哪里弄来几个小菜,还有一壶酒。
三人出了道观,寻到一处开阔的地方,几个小菜,一壶酒就摆在石头上。
寒风吹来,云雾在怪石之中浮动,风景优美。
我喝了几杯酒,不由地剧烈咳嗽。
王南山与古俊才说了很多话,我坐在一边听着他们说话。
我道:“两位兄弟,等到天黑。我人生这场大梦应该就会醒了。这几年,我太累了。死对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来,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