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监内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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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加刑通知书的震撼力

终日考虑为儿子减刑的丁德全夫妇,还不知道儿子又给他们出节目了。

一个阴雨天,丁德全在家里感到十分压抑,老伴血压高,身体不好,他不敢惊动已经熟睡的老伴,看看闺女手底下没活,小声说:“悦芬,爸心里闷得慌,陪我到外边走走”。父女二人刚到楼下,就听到有人向楼下的老王头打听:“丁德全家住哪里?”,老王头是公司的老司机,处事非常有原则,反复问他:“你是他什么人?”打听的小伙子只是含糊说,我是他儿子的朋友!老王头明知丁浩在监狱里,所以,也不告诉他详细地址。丁德全听到是儿子的朋友,心里多了几分戒备。可是不见也不行,只好硬着头皮“吭”了一声,问道:“我就是丁德全,请问你找我有啥事?”王申马上变换一幅面孔,满脸堆笑说:“原来是丁叔叔,我和丁浩是朋友,我?”王申欲言又止,神秘地说道:“咱们到家里说好吗?”

丁德全到楼下散心的兴致全无,只好和女儿陪王申又折回家来。到了家里,王申马上摆出一副大恩人的面孔,语气傲慢地说:“我今天刚释放,回来的时候丁浩托我办了些事,我都给他办了,他让我顺路到家来看看你们,能帮我的话给我一些帮助。”说着,拿出了丁浩给他的地址,递到丁德全手中。丁德全看清楚的确是丁浩的笔迹,马上很小心地说:“难得你来家看看,谢谢你了。”王申见丁德全对自己非常客气,一时口无遮拦,大谈在高墙电网下,如何帮丁浩不受欺负,如何帮丁浩投机改造,如何为丁浩买酒。

丁德全越听越不是滋味,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王申看丁德全脸色不好看,马上改口:“丁叔叔,实不相瞒,我到咱家来一是顺便看看,给二老报个平安,二是想请您老帮衬我一点,我释放回来实在没着落。”

丁德全看了看他释放的大票,软里带硬地说道:“小伙子,我一个朋友就是政法委的领导,据我所知,你帮丁浩办的这些事监狱恐怕不允许,你等着,我打个电话咨询一下,你确实在帮助丁浩,丁叔叔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三五百元不在话下。”

王申一听慌了,马上说:“钱我不要,丁浩的意思是让我帮他媳妇打理生意!”

“这就不必费心了,家丑呀!丁浩还不知道,他和媳妇没办证,他这一而再的加刑,他媳妇自己很有主意,也根本不听我的。丁叔叔不是不帮你,实在是无能为力。”

悦芬听出他爸爸话里的意思,马上拿出书包,非常客气地说:“兄弟,真难为你了,我这里有刚发的工资,加上奖金一共一百一十元,你不要嫌少,回去先维持生活。”

王申无奈,只好接过悦芬手中的钱,不情愿地说:“谢谢大姐!”

丁德全见王申接过了钱,强压住心里的不愉快,和气地说:“小伙子,回来了要珍惜得到的自由,回去好好生活。丁浩妈还病在床上,刚才我本来是要去给她拿药的,天不早了,趁现在还有公交车,你早点回去,家里已经等急了。”

王申站起来,没好气地说:“没人等我,我家人死绝了!”

送走王申,丁德全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无奈地说:“尽给老子添乱,他就不让我消停。”

悦芬劝道:“爸爸,也许丁浩是好心,想让他来家里报个平安。”

“报啥平安?已经惹祸了!你没听到吗?他给丁浩买酒。”

“老爸,买酒有啥了不起?”

“傻闺女,监狱里第一禁止的就是喝酒,人们常说酒壮怂人胆!何况监狱里关着一群老虎,一旦他们喝了酒,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大事。”

悦芬这才感到事态严重,惶恐地问道:“这该怎么办?”

“怎么办?天塌不下来!你好好照顾你妈,我明天到监狱去一趟。”

“不是接见日,恐怕不让见?”

“我那还有心思见他,我去看看监狱长,探听一下口风,看看他惹祸了没有,不到监狱去一趟,大家谁心里也不踏实。”

“悦芬?谁来了?”悦芬听到妈妈的问话,马上给爸爸使了个眼色,大家把声音压了下来,装作平静地说:“没人来,我和爸爸聊天呢。”

“是吗?我恍惚听到监狱什么的,丁浩怎么了?丁浩呀,妈妈睡觉都在想着你,呜……呜……”

悦芬听到妈妈的哭声,马上又跑到妈妈床前,安慰道:“妈妈,你是太想弟弟了,马上就到接见日了,到时候我带着你和爸爸去。”

“嗯,天热了,监狱那个地方蚊子多,给他买些避蚊油、防中暑的药品,他一个人在那里难呀……”悦芬看妈妈说着话就昏了过去,焦急地叫道:“爸爸,我妈晕过去了。”

“快,叫救护车。”

大约十分钟,救护车到了。悦芬陪着老爸把妈妈送到医院。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医生告诉他们,妈妈因高血压,需要安排住院。这个时候老丁去监狱看个究竟的念头只好先放一放了。

妈妈住院期间,多次昏迷,一旦醒来,嘴里就不住的唠叨着想看看丁浩了,说的让悦芬心酸。弟弟坐牢不但摧垮了父母的精神,还赔上了父母的身体,她只好和爸爸达成默契,妈妈住院期间,闭口不谈弟弟的事!

老伴住了半个月院,血压基本稳定住了,出院的时候,医生再三告诫:“老太太精神很不好,让她开开心心的,不要受刺激,否则,再犯病更难控制。”医生的话老丁非常认可,也非常闹心,谁不想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可是家里发生这么多事,开心得了吗?一家三口从医院回到家,刚想坐下来喘口气,看大门的刘老头就来敲门了。

悦芬开开门,看到刘老头手里举着一封信。还没等他开口,刘老头就抢着说:“有丁厂长一封信,昨天就来了,家里一直没有人,这不,我看你们回来了,赶紧给丁厂长送过来,别耽误事。”

“谢谢您了大爷,进屋坐吧!”悦芬客气地说。刘老头像完成一件使命一样,嘴里一边说不打扰了,一边乐呵呵地下楼了。悦芬一看,信是丁浩写来的,马上递给了爸爸,小声说:“弟弟给您的。”

丁德全打开信封,除了一张判决书别无他物,仔细一看,惊得目瞪口呆。

“爸爸,怎么了?”悦芬担心的问。

“没事,快扶你妈躺下休息。”

悦芬侍候妈妈躺下后,再回到客厅的时候,丁德全已是老泪横流了。

“爸爸,到底怎么了?”悦芬不敢大声询问,压抑着声音,比哭还难受。

“作孽呀,我这辈子作孽呀!生了这么个孽种,你自己看吧!”丁德全抹了一把泪水,把判决书递给了悦芬。

丁浩被加刑的事情,判决书上写得一清二楚,合并执行二十年!一切都要从头再来。

这难道是真的?丁德全怎么也不相信!当初儿子刚被送到监狱服刑的时候,他就四处活动,求亲告友,梳理所有和监狱系统能说上话的关系,无论是认识监狱领导的或是能和监狱一般民警说上话的,他都积极主动结交,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儿子尽可能安逸一点,日子好过一点。关系找了,监狱长也见了,儿子不仅没得到照顾,反而被加刑了呢?原来儿子竟是如此利用自己舍弃老脸为他求来的关系,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啊!

悦芬看着爸爸衰老的面容,能够安慰的话已经说尽了,她心疼老爸,可是她也无奈!默默地蹲在爸爸身旁,把脸贴着爸爸的胳膊,小声说:“爸爸!事已至此,我和妈妈全靠你了,想开些,就算是加刑,大不了重新开始,我们还能去看他,只不过晚回来几年?您一定要挺住,这也是他命中注定的灾难。”

坏消息是隐藏不住的,老伴也知道了,免不了大哭一场,夫妻两个一夜没有合眼。第二天起床,相互一看,两个人都惊呆了,两人头发全白了,真是一夜愁白了头!

“老丁你这是怎么了?”

“我还问你哪?你的头发?”

“你说我们老两口一夜头发全白,这不是老天催咱们走吗?”

丁德全听到老伴说这种话,很吃惊,儿子的加刑自己同样受打击,可是闺女说得好,这个家还要依靠自己,气可鼓不可泄,人最怕的是心死!想到此,他马上换了副口气说道:“我听说人总是从某一个器官首先衰老,其实,头发全白应该是好事,头发是最无用的,他就是掉光了也不会影响你的健康,我们应该庆幸,老天爷觉得咱们还走不得,所以,让头发先老。你说我们走了,丁浩怎么办?”

“老天爷,我们连死都不能!儿子啊,哪怕你啥也干不,只要别出去祸害人,别被公安局追着跑我们就满意,我不求你孝顺,只要每天回家来能听你叫一声妈,我也就知足了,我的要求不高呀!人人都说养儿防老,我这是养儿还债啊!儿子变着法闹事,啥时是个头?”

“他妈,不要抱怨了,也许,当初我们不该……”老丁找不出他们当初错在哪里。

“我错了吗?”丁浩妈非常自责。

“路走错了可以重走,活干错了可以返工,对孩子不能太溺爱啊!这么浅显的道理任何一个家长都明白,为啥还有那么多无奈的父母?这就是难以逾越的‘亲情关’。家长对孩子的爱、对孩子的迁就、对孩子的无限宽容,以及我们言传身教做的不到位,均是孩子成长的无形杀手。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能载错下去,要在儿子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手,让儿子觉得他不孤单,还有希望,争取重新做人。”

丁德全在劝解老伴的过程中,也为自己宽解了心怀,想通以后,心里又充满了希望,儿子毕竟还活着,下一步要改变做法,让儿子多一些感恩之心,争取浪子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