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屋子里静下来,馨儿才走进来,不时冲外边翻个白眼,见夏子衿闭着眼睛躺在床榻上,面若金纸,忙加快脚步走到她跟前,心疼的扶着她躺下。
夏子衿睁眼望着她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样子,不觉皱眉,“有什么话说便是,不必吞吞吐吐的。”
馨儿忍不住抱怨,“公主,这馨妃娘娘也太过分了,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住嘴!”夏子衿猝然拔高声音,厉喝一声,容色严厉的盯着她,“馨儿,馨妃娘娘是这后宫嫔妃,又是父皇最为宠爱的妃子,身份自然是无比尊贵,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胡说八道!”
馨儿骇了一跳,就见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当即低下头,心里百种滋味,只是夏子衿是为她好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只怪她在宫外待了太久,差点儿忘了这后宫是个吃人的地方,稍有不慎就是尸骨无存。
见她醒悟过来,夏子衿放缓了语气,“馨儿,并非本宫只有意斥责你,只是有些话不当说的,你只管烂在肚子里,免得招来祸患。”
“奴婢知道了。”馨儿应声,随即从袖子里摸出先前从她手里抠出来的信封,递到夏子衿跟前,“公主,这是奴婢先前从您那儿手中取来的,因为您昏迷过去,奴婢担心这信被旁人发现,就先收了起来。”
夏子衿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袖口,发现信件的确不见了,禁不住多看了她一眼,跟着漆黑的眸子里多了两分赞赏,缓缓翘起唇角,“馨儿,此事你做的不错。”
她顺势接过信封撕开来,等看完里边的内容,禁不住咬牙切齿,从牙齿缝里边迸出个人名来,“夏天勤!”
馨儿在旁边听着,都觉得身上像是一瞬间攀爬上了鬼魅,叫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夏子衿将信纸递到她跟前,指了指屋子里燃着的地龙,馨儿立刻将信纸点燃。
看着它烧成灰烬,夏子衿方闭上眼眸,靠在床柱子上休息。
荣遇在驸马府等到晚上,才见夏子衿由馨儿搀扶着回来,忙抬脚迎上去,“子衿,你怎么?”
她的脸色明显比进宫时差了许多,荣遇禁不住握紧手掌,恼怒的看着她。夏子衿察觉到他的怒气,不由怔了一下,有些不解的望着他。荣遇这才意识到自己将对明圣帝的情绪带到她身上来,连忙敛起面上的表情,皱着眉上前,“你这是怎么了?”
夏子衿抿了抿唇,冲着准备说话的馨儿使了个眼色,馨儿立刻闭上嘴,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扶她往里走。夏子衿笑了笑,“无事,只是在宫里耽搁了一会子。”
荣遇陪着她一路回了自己的屋子,见她进去,叮嘱了一句叫她好生休息,就沉下脸,将在院子里守着的真文叫下来,“待会儿馨儿出来,你替本世子问问,先前在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回头来告诉本世子。”
真文看着他面色阴沉,认真的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完成任务。
荣遇不放心的看了眼屋子,见里边的人影已经躺下,转身离开。
真文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由摇头,默默叹了口气,自古多情总被无情伤,这明珠公主可是有主的,荣世子这样单相思,实在是可怜。
他刚摇完头,馨儿就推开门出来,“真文,你这是怎么了?一个人在这儿摇头做什么?”
“馨儿,公主是怎么了?我瞧着,脸色好像又差了许多?”真文接口询问夏子衿的事情。
馨儿叹了口气,“公主这几日一路奔波,身子早就顶不住了,先前去宫里向皇上回话之后突然就晕倒过去,因而才耽搁了许久。”
一提到夏子衿的身子,馨儿就忍不住忧心忡忡。真文的眉头同样跟着皱了起来。馨儿见他一副担忧的样子,转身就往厨房走去。
这几日,夏子衿都是啃干粮度日,难得回来了,得叫厨房里做些好的吃食,好给她补补身子,免得熬坏了身子。
真文在她离开后,就去将这事告诉了荣遇。荣遇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紧皱,就要起身去询问夏子衿,却又坐了下来。
夏子衿先前不愿意告诉他,恐怕就是怕他担心,既然如此,他还是装作不知道为好,免得叫她操心。
纵然夏子衿能动用的人都已经派了出去,依旧没能找到夏盛卿的下落。夏子衿担心受怕七日,每每有人过来都忍不住张望,竟是迅速消瘦下来,连脸上的骨头都清晰起来。
黄尘烟在她回来后就一直过来陪着她,见她以肉眼可见的迅速消瘦下来,心急如焚。等到第八日晨曦,夏子衿再也坐不住,趁着天色还没亮,就去了精武候府上,找黄尘烟借了亲卫队,一路闯进太子府。
而明圣帝同样在这个时候收到消息,不由皱了皱眉,刚准备派人前去斥责夏子衿,又想起先前夏天勤和夏盛卿之间似是有些龃龉,到嘴的话不由自主的咽了回去,叹了口气,眼底浮现出些许无奈来,“算了,由着她去吧,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太子既然是她皇兄,也该安慰安慰他。”
前来通报的御林军首领没想到明圣帝这般容易就放过了夏子衿,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却见明圣帝已经背过身子疲惫的挥手。
等着御林军首领离开,青莲才从屏风后边理着衣裳走出来,眼波流转间皆是风情,“皇上,公主也是担心驸马,您就别生气了。”
明圣帝摇了摇头,浑浊的眼睛里看向她时,一如既往的带了贪欲,只是想起夏子衿,才露出些许真心的担忧,“朕是担心她最后找不到夏盛卿,熬坏了自己的身子。”
他膝下皇子公主虽是不少,可之前的事情闹的,这么多皇子,还比不上夏子衿一个常年流落在外的公主贴心,唯有跟夏子衿在一起,他才能觉着一丝亲情的温暖。他现在年岁大了,不免贪图这些个温情,因而对于夏子衿,不由自主的就带了些许关心。
青莲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莫名想起之前的事情,闭眼在心底对夏子衿默念一声抱歉。当初她的确是利用了夏子衿,可这点子歉疚,并不能叫她放弃自己的仇恨。
月静安与她之间,是有着深仇大恨。无论如何,她都要取了月静安的性命,以告慰哥哥的在天之灵。青莲死死的咬着唇瓣,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唇瓣被自己咬破皮,流出血来。
还是明圣帝抬起她的下巴,望着她染了鲜血的唇瓣皱眉,“青莲,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将自己的唇瓣咬破了?”
“臣妾一时担心公主,这才……”青莲抱着他的胳膊撒娇,转移开话题,“皇上既然担忧,到时不妨将公主接到宫中住几日,妾身多陪陪她,也好让她不去想旁的事情,日子久了,公主想必应该也能忘怀。”
说这话时,青莲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闪了闪,这话只是安慰人的罢了,别说对夏子衿有没有用,就是对她,也是半点儿作用都没有的,若不然,她现在就不会在宫里做什么宠妃。
可惜,她早在选择进宫那日就没了退路,青莲强行压下嘴巴里的苦涩,靠在明圣帝怀里。
而另一边,夏天勤正在府里好好的待着,一想到夏盛卿这会儿多半连尸体都被豺狼吃了,尸骨无存,他就心情舒畅。
然而,随着他的屋门被人“砰”的一声撞开,他手里边的棋子“啪”的一下落到棋盘上。夏天勤瞬间抬首,就看到夏子衿怒气冲冲的进来,英挺的眉头一点点皱起来,“明珠公主,你为何擅闯本太子的府邸?”
“太子殿下还要装蒜吗?”夏子衿一心记挂夏盛卿的安危,盯着他的目光让的夏天勤一瞬间产生错觉,以为自己被恶鬼盯上。
夏天勤吞了吞口水,稳住心神,发现自己刚刚被她吓住,立时恼羞成怒,“明珠公主,你说话客气点,本太子虽然被父皇禁闭在府中,但是本太子依旧是这大莱名正言顺的太子,你这样不顾颜面闯进来,到底要做什么?就不怕本太子告到父皇面前?”
“太子殿下只管去告,只是今日你若是不将九千岁的下落交代出来,就休想迈出这屋子一步。”夏子衿满不在乎的开口,一想到极有可能是眼前的人害的夏盛卿跌落悬崖,夏子衿就忍不住想要拿剑在他身上戳个窟窿。
现在被他拿明圣帝威胁,夏子衿更加觉得可笑,她今日这样大张旗鼓的过来,就没准备瞒着明圣帝,倘若明圣帝当真在乎这个儿子,早就派御林军过来制止,哪里轮得到她一路闯进来。
夏天勤见她嚣张的样子,一口老痰卡在嗓子里,怔了半晌,面容瞬间暴怒起来,青筋凸起,恨不得一拳打到夏子衿的脸上,“来人,给本太子将他们赶出去!”
既然夏子衿都不准备给他留脸面,他自然不会与她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