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祁一向不是这么不稳重的人,虎威将军是明圣帝十分宠幸的老将之一,听说那位李三公子也向来嚣张的很,是个十足十仗着父辈功勋横行霸道的公子哥,不知道柳安祁如何会与这样一个泼皮冲突起来。
“柳大人何在?”夏子衿急忙问道,虎威将军到底是老辈分,此时若是她先插手实为不妥。
“柳大人尚在宫里头和皇上议事,怕是还不知道柳大公子的事情,通传的下人找不见柳大人这才先到墨生园来禀报公主,又不巧公主到柳府去了,奴才这才赶忙要去给公主传话呢,好在公主已经回来了!”
夏子衿握着那幔帐思绪快速转动起来,虎威将军的势力不容小觑,不知道柳安祁究竟是将李三公子打成了什么样才让虎威将军如此动怒,怕是迟早要闹到明圣帝跟前的。
不过眼下还是先将柳安祁救出来最为要紧。
夏子衿皱着眉头吩咐道:“你先到柳府去和柳老夫人报备一声,柳府的人想必也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宫人点点头连忙就去了。
夏子衿咬唇将帘子一放,对身旁小葵说道:“咱们去乾清宫门口等着柳大人。”
不出半日,柳家大公子与虎威将军李家的三公子当街斗殴,柳家大公子将李三公子打伤并被虎威将军一怒之下关进牢房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上京城。
夏子衿在等到了柳相钦后与其交代了一番,柳相钦即刻便亲自上虎威将军府去要人,然而虎威将军宠疼幼子,非要柳安祁赔礼道歉并磕头认错方肯罢休。
柳安祁一向刚强,哪里是肯低头的人,两方僵持不下,也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明圣帝的耳朵里,以致于几人统统被明圣帝一道口谕召进了宫里,跪在大殿之上大眼瞪小眼。
“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也是及冠的人了,青天白日的竟然当街斗殴,当真是一点也没有将自己的身份地位该遵守的规矩记在心里!堂堂世家公子,如何能像草莽匹夫一般!”明圣帝坐在龙椅之上,怒视着跪在最前头的柳安祁与李三公子。
李三公子生的一副脓包样,被柳安祁打破的嘴角贴着一块伤膏药,此时他迎上明圣帝凶怒的眼神吓得身子一抖,趴下腰来连忙哭喊起来。
“皇上!冤枉啊!臣下好端端地和自己的未婚妻在淮安大街上逛游,谁知道这小子突然上来对臣下就是一顿打,下手也忒狠了,臣下的后槽牙都被他打落了一颗,现在还疼着呢!”
说着那李三公子竟是张大嘴巴将一旁的脸肉用双手撑开,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被柳安祁打破的嘴角那头可不是少了一颗后槽牙么。
“行了行了......”
明圣帝摆摆手,十分嫌恶地往李三公子的掉牙处看了一眼,又转头问柳安祁。
“他说得可是实情?你又为何对他出手?”
柳安祁脊背挺得笔直,即便是跪在殿上也丝毫没有怯懦之气,与李三公子的怂包模样可谓是对比鲜明。
只听柳安祁开口说道:“回皇上,微臣并没有无缘无故对李三公子拳头相加,只是微臣今日回京,在路经淮安大街时见到一名男子对一个姑娘拉拉扯扯欲之轻薄,这才怒而出手遏制,谁知此人屡说不听,态度蛮横之极,微臣并不认得他是李三公子,也只是想出手惩治色胆包天之徒,望他长些记性切莫再轻薄人家姑娘罢了。”
柳安祁双手抱拳字句清明,脸上也有虎威将军为子出气时动手的淤青,然而他并未吭声。
明圣帝一听又是板下脸来,他一早便有耳闻这个李三公子是个不成气候的东西,若不是仗着他父辈的功勋这等混账小子又如何敢嚣张至此?如此明圣帝本就对虎威将军这些年的功绩有些忌惮,又更存了些疙瘩起来。
但还没等明圣帝开口,那边李三公子又鬼嚎起来:“皇上,您可千万别听柳安祁这小子胡说,臣下和那位姑娘本就是有婚约的,这未婚夫妻拉拉小手亲一亲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么,柳安祁他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一顿给臣下打得浑身都疼,皇上可千万要为臣下做主啊!”
虎威将军见此也拱手作揖开口:“皇上,将柳家小子关进牢里的确是微臣一时气上头糊涂,可他诚然是十分狂妄,不但对自己打伤小儿的行为毫不知错,更是以自己中郎将的身份为傲对小儿加以指责!打在儿身痛在臣心,微臣不过是求一个赔礼,可他们柳家不依不饶,实在欺人太甚!”
这个虎威将军乃是出了名的护短,此时在明圣帝面前也不让分毫,摆明了要柳家做低姿态才肯罢休。
明圣帝虽对虎威将军强硬之态多有不喜,此时两家相斥柳家又占着下风,他也不好偏着哪一方。
“皇上,臣还有话说。”
柳安祁对于李家父子的一唱一和并不加以理会,拱手一抬眉目清明。
“你且说来。”
“微臣认为,李三公子所说的未婚夫妻可以随意亲密乃是荒唐之言。”
李三公子捂着抽疼的嘴角伸出手指便斜眼骂咧起来:“放你娘的屁,本公子的未过门媳妇儿不能和本公子亲热难道跟你小子亲......热......”
他在触及到明圣帝冷下来的眼神后有萎了下去,低头不敢粗声粗气。
“哼,朕面前也敢口出秽言,李卿家教的好儿子。”
明圣帝眼刀在李家父子面前一扫,惊得虎威将军连忙拜身呼道:“臣不敢......”
“你继续说。”明圣帝不予理会,朝着柳安祁抬了抬眉。
“未婚夫妻若是亲近也讲究一个你情我愿,臣之所以会认为李三公子在轻薄良家小姐,正是因为那姑娘十分抗拒李三公子的轻浮举动,并多次委婉拒绝,试问身为一个正人君子又如何会做出这等子没羞没躁的事情?”
柳安祁说着,又朝着明圣帝低头作揖:“臣要说的便是这么多,要如何罚但凭皇上做主,只是微臣自认没有做错。”
刚强有力的声音传进明圣帝的耳中,他扶着双膝微眯双眼,望向柳安祁的身影有着难以言喻的神色。
另一边的墨生园里,夏子衿立在园子口左右踱步,心中对于柳安祁的情况甚是牵挂,耳后听见小桓子踏踏的脚步声传近,连忙就往前了几步。
“怎么样了?”
“回公主,表少爷和柳大人都在乾清宫呢,那虎威将军与李三少爷态度很是强硬,咬着理不肯撒口,看来要想让表少爷脱身,还是得让那位姑娘出来作证才是......”
夏子衿握紧了双手,连忙问:“那父皇是否有传那位姑娘进宫?”
“自然是有的,只是那位月姑娘受了惊吓,好似十分惧怕李三公子,见他一凶又哭哭啼啼说不清话,皇上便让人先将她接到华池殿去安抚一二。”小桓子挠着头道。
“可是中书令家的月姑娘?”
夏子衿睁大了眼睛,脑海中迅速理清思维,李三公子说是和未婚妻当街游玩,而那月二小姐也是个有婚约之人,莫非当真这样巧合......
眼看着小桓子点了头。
这下夏子衿心头更是清明了,她原本还为月二小姐早有婚约而暗自可惜了一番,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也不知是不是老天都在帮她。
依照小桓子所说,那月二小姐如此惧怕李三少爷,想必是常常被他仗着未婚夫的身份欺负,以是于她不肯同李三少爷在人前亲热,这才拉拉扯扯被柳安祁瞧见误以为李三少爷欺凌良家女子......
理清了事情的始末,夏子衿反倒是不慌了。
既然天赐良机,她若是不好好利用一二,倒是平白辜负了呢。
“小桓子,备轿辇,本公主要即刻去华池殿一趟。”
偌大的宫殿里头,只有月慧如一个人。
她眼睛哭得核桃般大,想起了李三公子的霸行又委屈的抽抽搭搭起来,因着是在皇宫里她也不敢大声,便闷在帕子里低声地泣,肩膀一抽一抽。
褐黄的梨花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条缝隙,月慧如立刻止住了哭声,警惕地盯着门口的来人。
“是月小姐呢,可否还记得本公主?”
夏子衿一人进了宫殿,莲步轻挪往前,面容之上带着亲和婉言的笑意。
她细看这个月二小姐,只觉得比起诗酒宴上见到的要憔悴许多,原本似乎是个十分伶俐温婉的小女子,此时的模样却向受了许多的委屈。
“小女记得您,明珠公主......”
月慧如低头怯怯地点头,起身就要给夏子衿行大礼,夏子衿连忙便扶住了她的双臂,谁知月慧如好似十分疼痛一般,下意识地就嘶了一声抽回手臂。
她手臂上有伤?
夏子衿打量着将头埋得很低的月慧如,她唇瓣紧闭一言不发,似乎十分害怕夏子衿发现她身上有伤一般,偷偷抬起眼来瞧了夏子衿一眼又搓动着步子往后退了两步。
“明珠公主恕罪......是小女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