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又胖又短的小胳膊只顾圈着皇帝的脖子,小脸儿一个劲儿地靠在他的脸和脖颈上。
惹得刘惠娘轻斥道:“不得放肆。还不快回来。”
独孤元嘉笑道:“惠娘,你也管得太严了。”
大皇女霎时也撅起个小嘴,任性中带着一分委屈,又带着一分得意地望着她。倒看得刘惠娘哑然,只得低头而笑。
独孤元嘉亲了亲大皇女肉嘟嘟的脸蛋,脸上始终带着笑:“就坐父皇腿上,好不好?”
大皇女立刻笑得满脸灿烂:“好!”
逗得独孤元嘉也满心暖融融的,忍不住又去亲了亲她的小鼻子,便一把抱起她走去正中的主座。
皇帝落了座,三妃以下也都各自落座。良家子们虽可赴宴,却没有席位,只能一起立在众嫔御之后。沈婉儿因是同杜吟雪来的,得以陪伴在杜吟雪身后。
这是第一次各宫各殿的嫔御齐聚一台。沈婉儿默默地打量开来。
地位最高的惠妃苏冷月、丽妃王妙容、华妃卢芳仪,皆是正一品。
因正二品嫔位无人,其次便是两位正三品的婕妤,刘惠娘同萧骊珠。
再往下……
“那一位是江美人。”青梅的声音轻轻响起。
沈婉儿转头一瞧,便见青梅朝她微微一笑。便也回以一笑。心道:青梅果然是个机灵又仔细的好眼力。
“江美人是前年入宫的,”青梅压着声音,只让沈婉儿听见,“有一位兄长现如今做着正五品下阶的朝议大夫。”
“下面三位,一位是孟才人,也是前年入宫的,一位是齐才人,一位是崔才人,都是去年入宫的。家中各有父兄在州府中做官。”
“再下面,一位宝林,四位御女,四位采女。除了我们御女,同周采女是今年刚入选的良家子,其余都是陛下在东宫时入选的良家子。”
即是说,都是平民出身。
沈婉儿点点头。将那几位良家子出身的嫔御都默默瞧了一遍,虽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也足见杜吟雪和周碧君最为殊丽。尤其周碧君,黛眉檀口,生得瓜子小脸、骨架纤细,却****丰腻,正是不该长肉的地方没有多长一丝,该长肉的地方却也绝没有少长一丝。轻轻一笑,更是娇媚百生。让男人心动不已的软玉温香,正是她这样的吧!
除此之外……沈婉儿瞧了又瞧,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到那一位宝林身上。
那位宝林身量有些单薄,时不时还举起袖子,轻咳两声。入座至今,甚少看她抬起头来,也不与旁边的人交谈,似是心事重重。
沈婉儿不觉问青梅:“那位宝林是?”
这回青梅却没有马上回答。
沈婉儿便觉出些蹊跷,转头望向青梅。
青梅权衡了一下。既然杜吟雪肯这样帮沈婉儿,前次中毒一事也多亏沈婉儿遮掩、提点……便还是说了:“那是曲宝林,”略停了一停,“是二皇女的生母。”
沈婉儿猛吃了一惊。一直知道皇帝仅有两位皇女,但总在宫中传遍的只有大皇女。那时,她也奇怪过,为什么二皇女像一个影子一般。宫里许多人就只知道有这么一位二皇女,其它的事儿却一概不知了。
“既是说起二皇女……”沈婉儿诧异地问,“怎么不见二皇女呢?”
青梅面露难色地笑了一笑:“二皇女才只三岁,曲宝林身子一向欠佳,故由乳母照料。”
沈婉儿却是更觉蹊跷了。但也知道现下不是细问的时候,便暂且放过。
待到宴上一曲舞毕,便该周碧君吹奏笛子。朝云从旁奉上笛子,周碧君接在手上,便朝皇帝及三妃盈盈一拜。
丽妃王妙容笑道:“都说周采女的笛音只应天上有,今日总算能一饱耳福了。”
惠妃苏冷月、华妃卢芳仪俱是轻轻一笑。
周碧君低着头谢道:“丽妃娘娘见笑,妾身但勉力为之。”
便抬起头来,将笛子横在唇前,一双美目却是和皇帝的冉冉相接。指尖一动,一道绝丽笛音悠扬而起。
众人听着,似是《春江花月夜》,又似不是。但觉格外醉人,仿佛三魂七魄都被那笛音牵动了。沈婉儿却微微呆住,连她面前的杜吟雪也是不易察觉地蹙起了眉头。
待到一曲终了,半晌都是静的。
还是独孤元嘉先鼓起掌来,目光莹莹地望向周碧君:“好。”
这下大皇女也在他怀里一扭,将两只小手拍得啪啪直响:“真好听!”
夜宴上,掌声响起一片。沈婉儿同杜吟雪也少不得陪出笑脸,轻轻抚掌。
周碧君在皇帝的注目下,略显娇羞地拜道:“谢陛下。”
这支《春江花月夜》,竟与那日沈婉儿在观柳渡所奏有九成相似。好一个周碧君,只是听过一回,就能摸索到这般地步。也不得不叫人惊佩!
杜吟雪下意识地微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沈婉儿。沈婉儿也悄悄地向她看来。两人的视线在一片热闹中静默地交接在一起,心中都是一沉。只是她们还不知道,那日同在观柳渡的,其实不只有周碧君,还有皇帝。
而皇帝也显然不会想到有这一节。在他看来,这九成的相似已是恰好。
只因那日,周碧君掩饰的借口就极妙:本就是有感而发,因情而变。
既是有感而发,因情而变,如今时已过,境已迁,感情自也是变了,又怎么可能再完完全全地重演?自然是有相似,而也有不同的了。
周碧君抬起头瞧一眼皇帝,见皇帝还在望着自己,便又是微垂了眼睛,笑容里愈见娇羞。
苏冷月瞧在眼中,心里一声冷笑:也未免高兴得太早。这才刚刚开始呢!
正张口欲言,陡然听见另一道略嫌清冷的声音道:“周采女的笛音果然妙绝。只是,这《春江花月夜》用笛子奏来,究是同琵琶两种滋味。”
《春江花月夜》相传为陈后主所作,原为琵琶独奏。周碧君演奏的,实是配合笛音改编的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