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美人无恨:宸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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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太急了

卢芳仪剥了一瓣水肥的桔子吃着,正觉甜得很,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笑来,却忽听卢谨重问道:“这萧婕妤是怎么回事?”

卢芳仪微微一顿,笑回道:“宫里是如此的。为了见上陛下一面,多少人绞尽脑汁。”

卢谨重放下了手里的桔子,但只望着卢芳仪。

感觉到兄长的眼光,卢芳仪略静了一静,也只得望向他。

兄妹二人在无声中对视一会儿,卢谨重道:“七妹,我是你的六哥。你打量我真瞧不出来么?”

卢芳仪心头一动,轻轻地叹一口气。可面上仍只是一片清淡:“六哥,你就当瞧不出来的吧。”

卢谨重无言。呆了一呆,终是点了点头。

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其实,他一个宫外人,又能瞧出来什么?

回到府里,卢谨重便一路直往里走,先去拜见母亲。到得院里,母亲的大丫环在屋檐下亲自熬药,瞧见他来,连忙蹲了蹲身子。

卢谨重便问:“母亲睡下了?”

大丫环回道:“刚睡。”又说,“老爷和大少爷也在里面呢。”

卢谨重进了屋里去,还是闻得见一股浓浓的药味。父亲卢德龄和大哥卢谨亮正守在母亲的榻前。卢德龄坐着,卢谨亮就站在他的身后。两人俱是面怀忧色,目不转睛地看着躺在榻上的卢夫人。

卢夫人脸色腊黄,脑门暗淡无光,两腮都现出了干瘪之相。

卢谨重悄悄地走上前去,叫了一声:“父亲,大哥。”

卢德龄和卢谨亮才转回身来。卢德龄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怕惊扰了母亲休息,卢谨亮忙将纱帐放下。

父子三人一起远离病榻数步。

卢谨亮比卢谨重年长十岁有余,已过而立。身量虽比起卢谨重略矮一些,但眉眼之中却多一分端整、严肃,颇似乃父。卢府里除去卢德龄,说话最有份量的就是卢谨亮了。

卢谨亮自然要问:“怎么去了这半日?娘娘留你用午膳了?”

卢谨重回道:“不是娘娘,是陛下。”

卢德龄眼睛一动。

卢谨亮微惊:“陛下亲自留你的?”

“是。”

卢谨亮想想,便又点头:“好。”却也只有这一个好字,便也不再多说了。

卢谨重也明白大哥这一个好字的意思。前几日,孙无忌又提起立后之事,幸而陛下还是暂且压下了。如今,陛下又亲自留华妃的娘家人用膳,这可不光是面子的问题。不说皇帝的心向着卢家,可至少皇帝的心里是有卢家的。

卢谨亮又问:“娘娘没起疑心吧?”

卢谨重:“没有。娘娘也一向知道,母亲儿孙心重。”

卢谨亮便也松了一口气:“那也是你去说的。从小,她就最信你的话。”

卢谨重苦笑:“只是,五嫂看看就要生了。到时候可怎么办呢?”又补道,“今日陛下说了,待五嫂生了,也要备一份厚礼。”

一时,父子三人都沉默了。

心情也在这沉默里,一点一点地沉下去。所请的太医是极可靠的,无论医术,还是嘴巴。因此卢夫人的情况,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病到这步田地,谁也说不出兴许那时就已经大好的吉祥话。

要是让卢芳仪知道母亲病重将逝……

痛是必定要痛的。只怕大痛过后,她就真要得偿夙愿,做女冠去了。我朝一向道教盛行,王公贵族里修行的也不算稀奇。只是真去出家的也少,平常都在家里修个私观。卢芳仪身为妃子,纵然出不了宫,在宫里自行修行也是大有可能的。

到那时,整个卢家就不妙了。

半晌:卢谨亮皱着眉头,肃然道:“能瞒多久是多久。在瞒不下去之前,能让娘娘入主立政殿就最好。不能,”轻轻地咬了咬牙,“也要让她留下子嗣。”

“不,”卢德龄微敛着一双半花的老目,沉沉出声,“就算娘娘入主立政殿,一个不能好好当皇后的皇后又有什么用?还是得让她留下子嗣。我卢家才不枉送她进宫。”

卢谨重看看父亲和大哥的脸色,慢慢低下了头。

本来他肯走这一趟,是不想让妹妹知道母亲的病而伤心。可如今……心里却对她忽然涌起一丝愧疚。

就在卢谨重回府不久,王司空的夫人也进宫拜谒了丽妃王妙容。母女相见自是格外亲热。王妙容拉了王夫人的手就去一同坐下。

待宫人们上完茶和点心,采秋便领着他们一同下去,自己则留守在内室门外。

母女俩说话还有什么可遮掩的,王夫人便直问道:“娘娘可知道前几日,孙大人又提起立后之事?”

王妙容微微一笑:“知道。孙大人也真是尽心尽力了。”

王夫人也是一点头,随即又露出一些不满和遗憾:“可惜,被苏家和卢家一唱一和,功败垂成。”

那日的事,王妙容很快就得着了消息。说心里没有懊恼过,也是假的。她本来就该是立政殿之主。谁知道就这样时运不济,先帝打江山的时候,何等的英雄年少,竟然说病就病,说走就走了。

可待到这一口气咽下,却又觉得这一番的功败垂成,也是理所应当。

“唉,”她有些落寞地瞧着窗纱投下的一片薄薄影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父亲也是太急了。”

王夫人吃了一惊,眼角的皱纹都因此撑平了好些:“娘娘,此话怎讲?陛下登基已是三年了!”

王妙容:“我也知道三年了。”一只手轻轻抚在王夫人的手背上,“可是陛下的性子,你们难道还瞧不出来么?”

王夫人一怔。

王妙容:“别看陛下面上一直拖着,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说到此处,一贯和善的脸上也不免流露出一丝倨傲,“没有人,比我王妙容更适合入主立政殿。”

王夫人的脸上也随即露出一丝相似的倨傲:“这是自然。你父亲,还有孙大人……只要是侍奉过先帝的,谁不知道?”

“所以才不懂啊!”愈是倨傲愈是心焦,王夫人拧着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