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只能坐到镇子上,如果想回家去的话,还要拜托路上的大伯帮忙开拖拉机会村子里去,山路太难走,农民又穷,谁都不肯多花钱坐车从镇子回家去,所以那条路就迟迟没有通车。
凌朵朵到了镇子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已经没有回农村的车子了,没办法,她就只能再县城先住一晚上。
县城很小,从最南边到最北边,坐车也不过二十分钟,她看着越来越热闹的县城,忽然想起小时候过个马路都怕的要死,现在,天桥也修起来了,车子虽然越来越多,但至少却是越来越安全了。
这她第一次走上那个天桥,从下往上看的时候,觉得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慢慢走上台阶以后,她才想起来。
这是在季柯朋友圈看到的那个!
原来季柯以前也自己回来过,看到这座桥,就触景生情想到了凌朵朵。
凌朵朵一边想着,一边走上了天桥,脑子里想着季柯来时的场景,一抬头,就真的看见了他。
“朵朵?”
季柯也刚好回头,两个人就这样在这里碰面。
桥下是车水马龙的喧嚣,桥上是凌朵朵和季柯两两相望的呆滞。
“你怎么会来。”季柯几步迈向凌朵朵,他比她高出一个头,所以说话的时候,总要让脑袋低一点。
“我……”凌朵朵结结巴巴:“就是想回来看看。”
“不是去了新的医院吗,这么容易请假?”
凌朵朵不想说起那件事,不然就季柯这职业病,更让下决心一查到底了。
所有的解释都只变成一个小小的点头。
“那天从医院分开以后,我第二天就买了车票回这里了。”季柯双手搭在天桥栏杆上,望着地下的车辆:“然后就不想走了。”
怪不得这些天他都没有出现,原来是回家了。
“还记不记得,那个红路灯路口,以前每天我都在那里等你。”
凌朵朵顺着季柯的手指过去,笑了笑:“现在改很人性化了,还有个倒计时提醒,以前只有红灯和绿灯,什么时候该变换了也不知道,总是弄得我们走到一半就要狂奔。”
季柯也笑笑:“是啊,那时候你胆子那么小,总要我牵着手才肯走。”
每当这种时候,快要陷入回忆漩涡的凌朵朵,就会拼了命把自己拽出来,她不想让自己妥协,也不能。
“去喝抹茶奶昔吧。”季柯忽然开口,眉眼弯着,柔柔地笑:“那家老铺子还开着。”
“就是我们以前每次都去的那家?”
“嗯。”
凌朵朵十年没喝到那家的奶昔了,一听说能喝到,激动的不得了,这些年她辗转喝过很多抹茶奶昔,就算是网络平分很多高的店铺她都去尝过,但就是觉得没有家老铺子的那么好喝。
店铺还是以前的位置,但是店面大了不少,装修也翻新了,看样子是这些年赚了不少钱,倒是该恭喜老板了。
这些年凌朵朵的变化还算大,而季柯的模样没怎么变,还是越长越帅了而已,阿姨认得季柯,却不记得凌朵朵了。
“怎么,女朋友啊。”十年,阿姨却没怎么老,这就是小城镇的好处,生活没有压力,其乐融融,自然人也年轻很多。
“阿姨,这是朵朵。”季柯笑笑:“是不是漂亮的你都认不出来了?”
阿姨带着一个金丝边框的眼睛,扶了扶镜框,猛地点了点头:“啊,是朵朵啊,我说瞧着那么眼熟啊。”
阿姨笑得慈祥又和蔼:“你小子可以啊,这么多年,还让朵朵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呢。”她做好了两杯大杯的抹茶奶昔,放在吧台上,插了吸管推给季柯:“说说,什么时候办婚礼啊,要是你们肯在这小县城办,阿姨一定去!”
凌朵朵有些脸红,刚想开口解释,季柯就爽朗地答了声:“一定!”
抹茶奶昔还是原来的配方,原来的味道,连他们常坐的那个位置,靠在窗边,可以看见对面商场里巨大的led屏幕,他们常在这里面一边喝奶茶,一遍看广告。
“朵朵,那天回去以后,我想了很久。”季柯开口:“我想,或许是我太心急了,所以才会让你难堪,让你遭受非议。”季柯说得诚诚恳恳,眼神内疚:“对不起。”
凌朵朵叹了口气,这些年,他还是这样没变,抱着为她好的心情,却每次做出来的事情,都是伤她至极的事情。
“算了。”凌朵朵拿吸管搅了搅杯子里的奶昔:“都过去了,就别在说了吧。”
那天,他们坐在奶昔店里,安安静静喝完一大杯奶茶,还尝了尝阿姨的推出的新品,味道一如既往的好。
原本季柯是住在这个镇子上的,但当年为了给他妈妈治病,把房子卖了,每次回来都没地方住,就和凌朵朵一起住进了宾馆。
两个人,两间房,隔着一堵墙,隔绝了大半的忧伤。
凌朵朵百无聊在躺在床上,翻动着微博,这几天因为那个病人的事情,她都没空上网,现在好不容易闲下来了,一连把好几天的微博都刷完了。
时间停在一周前,某娱乐博主,po出一张模糊大图,虽然模糊,但照片里那无法掩盖的气质和身材的男人,脑残粉都能一眼认出来。
陆逸寒。
旁边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带着大框墨镜,米白色大檐帽。
新闻的内容大概是,陆逸寒又被曝出新欢,几天前医院门口“女友事件”,不过是为了掩盖今日机场的原配!之前的虚张声势,只为了保护女友不被骚扰!
凌朵朵将图片无限放大,做为推奶师的判断,这身材完美,********的女人,是温澜没错了。
她好像忽然懂了,手机被丢在床上,目光空洞洞地望着天花板。
为什么这些天陆逸寒不来找她了,为什么明明答应了陪她回家看看,却食言了。甚至连一通电话也没有。
因为他的原配夫人回来了啊,因为他再也不需要她了。
想到这里,凌朵朵心里就空荡荡地,涩涩地疼。
眼睛瞪着,她就这样躺到后半夜,辗转反侧都不甘心就这样莫名其妙被踢出来,虽然她可能压根也没在人家心里存在过。
但是……
她真的付出了真心和努力在陆逸寒身上啊,怎么着,也该明明白白地和自己说清楚,而不是让她沦落到看新闻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吧。
她是当局者,而不是旁观者啊。
想到这里,凌朵朵再也忍不住,拿起手机,拨通了陆逸寒的电话。
她想要问个明白。
“嘟嘟嘟”几声后,电话被接通,接电话的人不是陆逸寒,而是一阵清脆的女声。
“喂,哪位?”
凌朵朵曾听过这姑娘无数次在自己手底下的娇喘,怎么可能分辨不出她的声音来?
温澜,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凌朵朵迅速挂了电话,眼泪就再也忍不住,滚烫的热泪自眼中向她额际洒落,连绵不断地,打湿了耳边的大片枕头。
忽然,有敲门声。
“朵朵。”是季柯的声音。
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在哭,而且是为了陆逸寒哭,凌朵朵忙坐起身来,使劲儿抹了抹眼泪,深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自然。
“我都睡了,有什么事吗?”
“我睡不着,想和你聊聊天。”季柯顿了顿:“我知道你也睡不着。”
凌朵朵想着绝对不能让他看见自己这样,眼睛红肿的像草莓一样,况且又是因为陆逸寒说不要就不要自己了,让她觉得很丢脸。
不想见他,怕被笑话。
“你不开门,我就让房管帮我打开门。”
季柯你什么时候这么蛮不讲理了?
“人家房管凭什么要帮你开我的门啊。”凌朵朵在屋子里瘪着嘴。
“因为你身份证在我手里啊,我就说我女朋友犯病了,我要进去看看。”
凌朵朵忽然想起,开完房间,她直接就往电梯的方向走去,两个人的身份证,都在季柯那里放着。
“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了!”凌朵朵骂他,但毕竟没有真的生气,语气里带了点玩笑的意味。
“你开不开。”
“好好好……”凌朵朵实在那季柯没办法:“我给你开,给你开总行了吧。”
说着跳下床,穿了纸做的一次性拖鞋,走到门口,开了门,首先看见的不是季柯那张脸,而是……
一大束玫瑰花,红艳艳地挡在门口,那么大一束,估计有好几百朵的样子,凌朵朵一愣,回神,看见从玫瑰花后面探出半个脑袋的季柯。
“你这是……”
“生日快乐!”季柯一手捧着玫瑰,另一只手还提着一个大蛋糕。
凌朵朵猛然惊觉,今天,是她的生日啊。
几月几号呢,她都不记得了。
然后傻呵呵的昂头:“今天是几号啊。”
她好多年没有过过生日了,这种日子在她生活里就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存在,因为过生日就意味着要请客吃饭,要面对一大帮表面要好的朋友,要彻夜在KTV欢唱,要假惺惺地面对蜡烛许一个明明实现不了的愿望。
她不喜欢是因为,一是没钱,二是不喜欢那样乱哄哄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