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叫声过后,便是凌朵朵那张惊魂未定的脸,她刚才屏住呼吸凑过去,想试试这个家伙还是不是活着,结果床上那位明明胸前都没怎么起伏了的男人,忽然就睁开眼睛,凌厉地瞪着凌朵朵。
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伤害,那阴森恐怖的眼神,将凌朵朵脆弱单薄的小心灵吓的几乎快要没了生气。
“你吓死人了!”
陆逸寒仍是不说话,只冷冰冰地坐直身子,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阳台上微微射进来的月光,勉强撑着屋子里的光亮。凌朵朵坐在黑暗中,看着陆逸寒,来不及收起的,是她眼中的害怕和慌乱。
“那么怕我,干嘛刚才不把我交给你那含情脉脉的警察哥哥?”
凌朵朵怎么品他这句话都觉得奇怪,什么叫“含情脉脉的警察哥哥”这拐弯抹角的奇怪语气,让她不禁皱紧了眉头。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就是我以前读高中的一个同学而已。”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心虚不靠谱。
“哦?”陆逸寒一只手撑着床,身子朝着坐在床边的凌朵朵凑过去,黑暗中那双黑亮的瞳孔像是野狼在捕猎:“你捡一个高中同学抽烟剩下的烟头?”
听到这里,凌朵朵脸颊“嗖”就红了,羞得恨不能找一个地缝钻进去,这个家伙,隔着那么厚的墙都还被他听见了。
她不说话,因为无话可说。
“把我交给他,你的警察哥哥就能升官发财,少个五年三年的奋斗时光。”
看陆逸寒这样说,凌朵朵忍不住站了起来,他这算什么?他又把自己当成什么样的人了?她一边在外面帮着他遮遮掩掩,这边还要好言好语哄着这个不停吃飞醋的男人。
等等……吃飞醋?
凌朵朵眉眼柔和下去,带着似笑非笑的玩味开口:“你这是在吃醋吗?”她吞了吞口水,一脸的受宠若惊:“你居然吃我的醋啊!”
陆逸寒掀目,送了一记白眼给她,这小妮子智商不高情商极低自恋程度倒是天下第一。
“胡说八道。”他吼她。
“你饿不饿?”情绪好像就在这样一个口是心非,一个心非口是的环境下缓和了不少,想来这家伙瘦成这样,这些天肯定也没吃什么好吃的饭菜。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说着转身正要走,却听见身后那个家伙,好像赌气一样的开口。
带着怒意:“不吃。”
“你这样会饿坏身体的!”
“你那含情脉脉的警察哥哥给你做的爱心晚餐,我才不吃。”
这又算是吃醋了么。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和这个家伙相处,凌朵朵就越是觉得他很多方面幼稚的像个孩子,脾气臭,还难伺候,并且那么容易吃醋。
“你能不能别一提起季柯就带上‘含情脉脉’和‘哥哥’两个那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的词?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陆逸寒清浅“哦”了一声:“和我有什么关系。”却不经意地,在黑暗中舒缓了眉心。
“我给你亲自做点好吃的!”凌朵朵笑眯眯撸起袖子,转身,却又不小心扭到刚才受伤的腰。
只是短暂的一阵疼,没什么忍不了的,凌朵朵只是微微停顿了几秒,便继续转身离开。
幸亏季柯买的菜还有不少多余,正好够她给陆逸寒好好露一手,之前因为伤太重不能吃太刺激的食物,现在虽然说还是有伤,但早比之前好了很多,应该吃点好的补一补了。
煲了鸡汤,刚尝了尝味道准备盖上盖子多闷一会儿,陆逸寒就走了进来。
“你不好好躺着,到厨房干嘛……”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抓着手腕扯了出去。
该死,这家伙受着伤还那么大的力气。
“坐着。”陆逸寒瞪着凌朵朵,等她坐在沙发上,自己才蹲在她身后。
“你腹部有伤,不能蹲着的!”
“闭嘴。”
凌朵朵乖乖闭了嘴,这家伙永远都是这副不知好歹的样子,她气鼓鼓坐在那里,忽然就感觉到衣服被人家掀了起来。
“你干嘛!”潜意识扯着自己的衣角又给拽了下来,回身一脸警惕地望着陆逸寒:“虽然你很帅很有钱很想让人做坏事,但我可是个正经姑娘,你要是敢胡作非为,我就喊人了!”
义正言辞,满眼正经,不容置疑,活脱脱就是个假的凌朵朵。
陆逸寒很不耐烦:“说完了?”
“说完了。”
“转过去。”
“哦,好。”凌朵朵又怂了。
衣服被掀起来,听见身后的男人又说话了。
“要喊快喊,再晚就来不及了。”
凌朵朵心里研究着陆逸寒的这番话,他这么主动的提醒自己喊人,肯定没那么简单,这里面一定有阴谋……嗯,一定有阴……
“啊!”
紧接着就又是一阵惊天的叫喊。
“啊啊啊啊,好冰好冷啊!!!陆逸寒你干嘛!”
“别动。”
陆逸寒声音很冷,手上抓着冰水打湿的毛巾,在凌朵朵的腰上轻轻敷着,一圈一圈小心揉着。
不知不觉,腰竟然真的舒服了很多。
“你竟然还会这一招,简直比按摩店的专业人员都按得舒服!”
不经意间,她又那陆逸寒和人家按摩师比较……不用转身也能感觉到他那能吞下一只野兽的冰冷表情。
“那个……”凌朵朵试图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你这手法简直跟在按摩店打过工一样!”
腰部一痛,感觉到背后人忽然就下了死手,凌朵朵越解释越乱,还要在解释的过程中尖叫几声以表疼痛,被这么霸道总裁按摩一下腰,真能让她少活十年了。
但平心而论,只要凌朵朵不乱说话,陆逸寒的手法还是很舒服的,舒服到她都快要睡着了。
“还疼得厉害么。”
“疼疼疼。疼得厉害得很。”凌朵朵完全陷进这种舒服里不能自拔,一向都是她给别人按摩,如今被人家按摩一次,当然要想尽办法让其持久一点。
“左边一点,左边那里好疼的,哎哟哟,疼得我都站不起来了。”
陆逸寒手顿了顿,胸腔几欲冒出的怒火又被他给吞下去,手竟真的不自觉往左边移动了些。
“这儿么。”
“再往左边一点。”
“这里?”
“对对对!”
享受舒服的过程中,猝不及防地,飘过来一股烧焦了东西的味道。
她的鸡汤!!!!
闻到这个气味,凌朵朵几乎是一秒钟就从沙发上跳起来冲进厨房,关了火。蹲着的陆逸寒手还僵在半空中,没缓过劲儿来。
“完了完了完了,这鸡汤就算是毁了,连那鸡屁股都要烧着了……”但这么好的汤就这样扔掉实在可惜,凌朵朵想虽然烧干了,但也不是不能吃,只是味道和卖相差一些,她默默端进一只小碗里,还是不忍心扔掉。
其他的菜也在炖鸡汤之前就做好闷在锅里了。她端着那些好看好吃的菜放在客厅的桌上,把那烧干的鸡汤端出来时,自然放在自己的饭碗面前。
“刚才不是还说疼得动不了么。”陆逸寒淡漠地看着端菜的凌朵朵,不打算和她计较,随口问:“盛米饭的勺子放在哪里。”
“进厨房左手边的第二个柜子里。”
凌朵朵真的以为自己看错了,她下意识回答陆逸寒的问题以后,再进厨房,就看见他一个贵公子竟然熟门熟路地盛起米饭来。
“你你你你你……”凌朵朵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太阳明天要从西边升起来吗?”
陆逸寒瞪她:“回去坐好。”
凌朵朵乖乖转身往客厅走,但两小步一个回头,恋恋不舍望着厨房里端饭的陆逸寒,怎么形容那样的画面呢,温馨的就好像他们是过了很久的老夫老妻,一个负责撒娇卖萌耍赖嬉皮的中二老婆,一个是高冷霸道沉着稳重默默操控一切保护老婆的腹黑老公。
她曾听过很多,看过很多,关于温馨和誓言,却也忘了很多,她以为自己已经无力分辨哪些是真诚的,哪些是该信赖的。
可是,这一次,她未尝刻意地去发现,却偏偏正是这一幕,在她生命里,至死方休,再也无法忘记,那么清晰,那么动听。
而厨房里的陆逸寒,在电饭煲里腾起的热气里偶然撩目,看见客厅前偷夹一口红烧肉塞进嘴里的凌朵朵,也和她是同样的感觉。
很多很多年以后他才明白,那种感觉,至死方休。
不对,应该是至死不休。
“这可是我家祖传的红烧肉做法,你快尝尝,可好吃了!”
说着凌朵朵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块最亮最饱满的红烧肉房间陆逸寒的碗里:“我放的调料很少,也没有用煎炸,不会影响伤口愈合的。放心吃吧!”
看着碗里的红烧肉,陆逸寒愣了愣,他有洁癖,连每一个来第一次来他家做客的人,都要由管家给他们消毒,或者穿上消毒服。
那么夸张的洁癖,却在此刻短暂的发愣后,听见凌朵朵有些怀疑地语气:“你不想吃吗?”
不知怎么,听见她略带失落的语气,陆逸寒就真的夹起那块肉,毫不犹豫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虽然吞下去的最后不忘来一句。
“真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