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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囚龙棒

过得半晌,见外面进来三个人,一身长衫即像道袍,又似衲衣,很是不伦不类。为首一人四十左右年纪,面容凶恶,右脸一颗黑痣很是显眼,另两个年纪小了许多,白净无须,显然是前面这人的跟班。就见那人到一个桌前向着其中一人耳语几句,本来吃着东西的食客脸现惊诧,莫名惶恐,急急从怀里掏出绽白银,恭敬交于那人手中。那人脸有得色,浅浅一揖,算是答谢,然后又转向另外一桌食客,又是耳语几句,食客如前面那桌般,也是交了银两。

雀儿瞧在眼里,心中诧异,不知这三人是何来路。终于,三人从最近门的那桌,转至雀儿这里,为首带痣之人向雀儿二人打量一番,弯腰向雀儿附耳道:“这位小哥,白塔门人向你化缘来啦。”雀儿方才想起镇上传说,未想到这白塔中人,不但向镇上居民索要香火钱,竟然对途经路人也有此一举,正犹豫间,又听那大汉低声道:“小哥给了香火钱,蛇神必保佑你在这白塔镇上能得平安无事,事事顺利,如若不给,只怕会有灾祸上身,嘿嘿……”说到后来,竟满是威胁之意。

雀儿见他面目可憎,心中厌恶,正要出声相拒,被安安拦住,听她道:“雀儿哥,你就给了他罢。”雀儿以为她不想惹事,却见她以眼色示意,又连连向最中间那桌江湖豪客瞟去,心中一动,探手入怀,掏出一绽碎银来。不等他递将过去,那大汉早已一把夺过,并嘀咕几句:“这银子也少了些。唉,我看你们衣衫普通,倒也不算是有钱人家,将就着收下罢。”头也不回,又向着那桌豪客走去。

安安脸有笑意,知道将有好戏发生。果然,那大汉附下身去仅说了一句,便听得“嘭”地一声,使狼牙棒的汉子把桌子拍得梆梆直响,扯着嗓子叫道:“甚么蛇妖猫妖,我贺大岁从来不信这些东西!老子喝酒喝得好好的,你算甚么东西,没来由地就让老子拿银子给你?当真好笑。”

带痣汉子显然没料到他敢如此说,愣得一愣,冷笑道:“我在这白塔镇上化缘十多年,倒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鲁莽之人。蛇神怜悯众生,时时护佑往来人等周全,化些香火银子也是应当,你这外乡之人,不但不知好歹,还出口辱没蛇神,着实可恶。哼哼,得罪蛇神,很快便会叫你好看。”

贺大岁怒极而笑,拿起狼牙棒再重重往桌上一甩,把桌上碗筷砸得跳起直颤。大声叫道:“我呸你个狗屁蛇神,无非装神弄鬼之流罢了,若想要从爷这里讨得银子去,除非他亲自来唤我几声爷爷。嘿嘿,不然,就得看我这囚龙棒愿不愿意。”说罢,一双遒筋暴凸的手拎起狼牙棒舞了几下,虎虎生风,很是威风。原来他管那狼牙棒叫作囚龙棒,自是对他的武功很是自信。

带痣汉子脸色铁青,却不敢真的上前惹他,只是恨恨道:“好你个外乡人。只怕你还不知蛇神的厉害手段,嘿嘿,你等着罢,看你还能不能走出这白塔镇去。”说完向身后的两个跟班招了招手,径自去了。

本来想瞧热闹的安安没想到那汉子说走便走,有些失望,嘟嘴轻声说道:“什么蛇神,原来真的不过是欺善怕恶之辈,倒是白白浪费了我们刚才的那绽银子。”雀儿笑道:“此事只怕未必能这么容易作罢。”安安又道:“不作罢还能怎滴?难道还指望那人敢回头来找这些人的麻烦?”雀儿道:“我也不知道。唉,我们此去路途遥远,一路之上还是少惹是非才是。只盼早日到那紫霞谷,求得把你身上的病医好,再把你送到你爹爹身边,也算是不负他和柳前辈所托。”安安脸色一暗,道:“雀儿哥,你这是嫌我碍事了?唉,你说的也是,我爹爹好好地掳了你来,百般责难,如今又让你陪我去求医,如此辛苦,真是……真是委屈你啦。”她嘴上说雀儿委屈,倒好似自己受了委屈般,连眼眶都红了。雀儿哪里料到她会如此一说,慌得连连摆手,道:“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你想错啦。”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于她。

那边店里小二见贺大岁得罪了白塔中人,怕连累了自己,急忙过来劝道:“这位爷,刚才那是白塔里专门上门收取香火钱的毛七爷,唉,你们是不知那蛇神的厉害,现在得罪了他,只怕连小店也是要受到牵连。这便如何是好?我看你们还是早早离开赶路去吧,也不知道能不能免得祸事上身。”

贺大岁见他神色慌张,很是不屑,大声道:“得罪那人的是我,你怕个鸟来?那个甚么蛇神不来还罢,要真来了,我倒要你看看我这囚龙棒怎么把他的蛇头给打下来。奶奶的,到时候你给我做个蛇羹来下酒,补补身子,哈哈。”

小二见劝他不得,也没办法,只是愁得连连跌足。过不多时,就见门外进来一个老汉,黑衣黑须,一脸苦相,倒似家中刚经历了什么不幸之事。小二见了,一脸慌张,连舌头都打了结,哆嗦道:“黄……黄五爷,您,您怎么来了?”眼神向着贺大岁的位置连连望去,知道大事不妙。

那位被称作黄五爷的白眼一翻,怪声道:“唉,我家灶房的烧火棍被我那顽皮孙儿拿出去玩,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现在内人火大的紧,让我出来找找,说如若找不到,便不用再回去啦。”说话声音有气无力,真的似在家中受了内人之气,被逼得出来寻找东西一般。

安安听得有趣,虽然眼眶仍红,也忍不住“咭”地一笑,向雀儿低声道:“这位伯伯好可怜,他妻子当真厉害。”雀儿看这老汉虽然愁眉苦脸,但身姿峭然,随便往那一站,如岳峙渊渟,自有一股气度收敛于内,知道这人非同小可,示意安安别再出声。

店小二急急道:“原来黄五爷是找烧火棍来了,咳,也不知找着没有?如果还未找着,本店内倒是有着几根,不如,不如黄五爷先拿了去用?”瞧他神色,巴不得这黄五爷快快拿了东西离开。

黄五爷怪眼又翻得几翻,涩声道:“嘿嘿,我家的烧火棍又岂是你们店内的那些废物可比的?”说罢向店内四周打量一番,似乎真的是在找东西,忽然对着贺大岁道:“找到了,找到了。你这根棍子,便跟我孙子拿出去玩耍的那根一模一样,原来是被你捡到了,嘿嘿。”他眼睛所指,竟然便是被贺大岁称作囚龙棒的那根狼牙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