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凡道谢,拘谨地坐在沙发上。
徐梦华上下仔细打量着苏凡,看的苏凡很不舒服,过了一会儿才说:“逸飞他年纪轻,很多事都考虑不全面,你虽然比他还年纪小,不过,毕竟你是个当妈的,也不是孩子了,他不清楚的,你难道也不明白吗?”
苏凡顿时无语。
“伯母,我——”
“他还没结婚,整天和你在一起,在公司里帮你忙本来就已经引起非议了,还把你带出去吃饭,让那么多人碰见——”徐梦华看了她一眼,道,“当然,这也不是你的错,我儿子有多任性我很清楚,可是,还是那句话,你自己也该矜持一些,不要让别人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如果你不是彩桦的干女儿,我也不会这么客气地和你说话。你呢,一个女人带个孩子不容易,我也理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直接跟我说,不要再找我儿子女儿了。这样,可以吗?”
怀里的念卿,咿咿呀呀叫着,徐梦华只是看了孩子一眼。可是,仅仅那么一眼,苏凡就看出了徐梦华眼里的轻蔑神情。
也难怪,像她这样的单身妈妈,还希望被********的夫人高看吗?她不会傻到做这种梦!
苏凡拍拍孩子,沉默片刻,道:“伯母,我一直都很感谢逸秋姐和逸飞为我做的那么多,给我的那么多帮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他们。您有那样善良的儿女,真是很幸福的人!我想,单凭这一点,您就足以让无数人羡慕不已了。”
徐梦华看着她。
“逸飞呢,他真的,真的非常善良,我每一天都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苏凡道。
“可是,有你在他身边晃荡,他还有机会找到他的幸福吗?”徐梦华打断她的话。
苏凡不语。
“前几天,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条件很不错的女孩子,而且人家也愿意和他见面相亲。可是呢,逸飞他怎么和我说的?他说他不需要相亲!”徐梦华看着苏凡,苏凡完全没想到覃逸飞竟然要去相亲?他怎么没和她说一句?
“如果不是因为他这样,我也不会去过问你们的事。今天我来找你,是希望你能找机会和他谈一谈,不要再这样继续糊涂下去了。我想,他应该更容易听你说的话1徐梦华道。
苏凡明白了,徐梦华今天来的目的只有一样,就是让她离开覃逸飞。她情愿覃逸飞不是因为她的原因而拒绝了相亲,宁愿是别的原因,那样的话,她可以少一点负罪感。可是,覃逸飞呢?他怎么办?徐梦华说是让她去劝覃逸飞,恐怕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
还没等苏凡回答,徐梦华就从坤包里掏出一张支票递给苏凡。
“我希望你尽快可以做出决定!支票是有期限的!”徐梦华说完,就起身离开了病房。
苏凡看了一眼支票,上面有多少个零,她没数。却不禁苦笑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在这短短的两年时间里,再一次经历了这样的一幕。难道她天生就是该被人如此对待的吗?
她不怪怨徐梦华,毕竟徐梦华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希望儿子可以找个名门淑女。是呀,他们家那样的家庭,怎么会喜欢儿子和她这样一个未婚妈妈扯在一起呢?别说她和覃逸飞没有交往,就是交往了,也没可能的。连覃家都如此看待她,可笑的她当年怎么就那么出现在了霍漱清的父母面前?她就不知道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吗?
此时的苏凡,回头看看自己的过去,猛地明白了好多。也许,经历会让人成长,让人更好的认清现实,认清自己。
五十万啊,原来她值五十万!
这笔钱,足够她和念卿生活好多年了。如果是以前,她或许会为了自己的自尊而扔掉这张支票,可是,现在念卿——
她望着怀里对自己笑的女儿,眼眶突然润湿了。
“宝宝,对不起,妈妈差点又做了错事了。妈妈差一点把小飞叔叔给出卖了,那么善良的小飞叔叔,我们怎么能把他给卖了呢?”她擦去眼里的泪,念卿完全不懂妈妈为什么哭,小手拍着妈妈的脸。
“可是,如果不把他卖了,他怎么会相信我苏凡是个冷血贪财的女人呢?他怎么会相信我和他们姐弟俩做朋友是为了钱呢?”苏凡说着,拿起支票。
等覃逸飞来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已经换了人。
他开始给苏凡打电话,却没人接听。
赶到罗家,大门紧锁。赶到公司,桌子上却放着她亲笔签字的辞职信。
苏雪初,消失了!
苏凡搬离罗家的时候,江彩桦还在京城,家里无人,她并不知道苏凡搬走了。新租房子没那么方便,苏凡只好带着孩子住进了一个小旅馆,然后赶紧开始找中介租房子。
夜晚回到了旅馆,给念卿冲了些米粉吃着,听着楼道里那些乌七八糟的声音,苏凡开始叹息了。
她这么做究竟对不对?
覃逸飞打来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短信也是。
可她不能接听不能回复,她能和他说什么呢?他母亲都那么说了,而且都是事实,他还那么年轻,有着大好的前途,她怎么能让他因为她的缘故受人嘲笑?何况,他还有可能是霍漱清的朋友,那就更不能和他有什么牵扯了。
只是,她现在这样,算是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吗?她的离开,或许会把事情弄的更大,万一霍漱清知道了呢?他只要听到她的名字就知道她是谁了。
完蛋了,完蛋了,怎么办?
苏凡开始害怕起来。
难道她要再一次逃到一个别人想不到的地方吗?难道她的一生就要这样逃来逃去?
而且,这次和霍漱清那一次不一样,她要是就这样走了,要是她真的把支票兑现了,覃逸飞就会知道,到时候也许会和他母亲起争执,她不能这样做的。而她,更不能像之前想象的那样,让他觉得她是个拜金女人。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信?而且,他们又不是恋人,她这么做,或许会起到反作用也说不定,会让覃逸飞误以为她喜欢他。那样的话,不就更糟了吗?
这一夜,苏凡没有办法入睡,不是因为周遭嘈杂的环境,而是因为覃逸飞这件事。至于念卿,似乎也没有平时睡的安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吵了,孩子不习惯的缘故。每次孩子扭捏着醒来,苏凡就抱着孩子哄,半夜三点开始,她就一直抱着孩子坐到天亮。
好像那一次和霍漱清一起住的旅馆,也是这样的,连隔壁的人办事都听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道这些旅馆老板怎么都是一个脑子,为什么非要把墙壁弄的这么薄?是为了省材料还是为了让男性客人们都感受到那种情潮翻涌的气氛而接受特殊服务?可是,想起那一晚和霍漱清的经历,她的身体开始有了异样的感觉。
到了后半夜五六点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睡着了。却好像看见了霍漱清走进来,他的脸上,是她熟悉的笑容,她也不是身在旅馆这破旧的房间里,而是在信林花苑的那个卧室里。她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他,待他走近了,却不敢抬头。耳畔,仿佛是他低低的笑声。
身上的衣物,不知不觉间就脱离了她的身体。
抬起头,眼里是他那墨色的眸子,那眸子里只有她,羞涩的她。
他的呼吸,笼罩着她的脸,她的身体就倒在了床上,那密密的吻,落在了她的脸颊,她的眉间,她的脖颈,她的锁骨。
清,我爱你,我想你啊,我想你!
泪水,从她的眼里滚了出去,她低声抽泣起来。
哭着哭着,她竟然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哭声,猛地醒了。
脸颊上凉凉的,抬手一摸,是她的泪。
真的是哭了啊!
擦干泪,她把孩子放在床上,走进洗手间洗了一把脸,水流冲下来的时候,嘴里却尝到了咸咸的味道。
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清,我以为我可以坚强,我以为我可以撑下去,不管怎么难都可以撑下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想起你,我就变得这么脆弱?为什么总是感觉要撑不下去了?清,到底为了什么?
镜子里的她,苦笑了一下。
就算撑不下去,也要撑住,对不对?要是我不能好好坚持,念卿怎么办呢?
拿着毛巾擦了下脸,她走出了洗手间。
拉开窗帘,深秋的清晨,东边的天色已经泛白。
榕城的市花是桂花,每年到了深秋时节,整个城市就沉浸在一片桂花的浓郁香气中。此时站在旅馆的窗口向外望去,也能看到路边那一片片的桂花树上绽放着的精致花朵。她想起那一年国庆假期时,自己曾偷偷跑到这里来找他,却最终没有勇气去见他。其实,现在又何尝不是呢?中国这么大,她能去的地方也很多,却独独来了这座城市,也许,只有在这里,才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吧!哪怕是不能相见,却也总会记着自己和他在一座城市生活。真是可笑的自我安慰!
拉上窗帘,苏凡躺在念卿的身边,想着自己该怎么做。
然而,她还没离开旅馆,就被覃逸飞找到了。
上午八点,念卿还没有醒来,也许是因为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孩子到现在还在睡着。
门上传来敲门声,她害怕把念卿吵醒,就不赶紧跑过去看了。
门拉开一道缝,出现在她眼前的竟是覃逸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