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刺虎图壁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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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纵横岱岳显神威(四)

云二先生笑道:“******……封少侠,老夫不是骂你,只不过,这个……这个老夫是骂惯了。”封少城笑道:“晚辈明白,云二先生乃是前辈,就是训骂晚辈,晚辈也得洗耳恭听。”云二先生笑道:“******,你这柄枪可是皇甫呵的高山流水枪?”封少城道:“正是。”云二先生笑道:“当今世上只用这两柄枪能争之长短,老夫要好好讨教讨教了。”封少城躬身答道:“晚辈遵领。”

云二先生知道“高山流水大八式”的厉害,不敢大意,将飞虹隐枪一摆,侧身跃步,单枪宛如神龙般旋转而出,出手便是十余招齐发,但见数道黑光铺天盖地向封少城身上滚去。群雄哪里见过如此犀利的枪法,只觉神眩目摇,连喝彩也都忘了。

柳无忝自云二先生跃入场中,便一屁股坐在他的座位上,也不用碗,捧起酒坛就喝。旁人见他身材畸形,不愿与他靠近,他也乐得自在。他见云二先生枪法犀利威猛,与其剑法轻灵飘逸,实在是相差径庭,各居极端,又是吃惊,又是担心,心中希望云二先生能胜了封少城,又担心一枪刺死了他。

忽听封少城朗声一笑,猛地翻身,长身一掠,先是后飘,背后拧枪,宛如苍龙摆尾,后又抽身挽影转过身来,犹如穿云燕子般迎上云二先生的飞虹隐枪,霎时间也是七招齐贯而出。

二人枪法极快,群雄哪里瞧得清招式,先见一团黑光罩住碧光,碧光似无翻身之力,接着见碧光如穿云燕子躲来躲去,忽由曲变直,宛如一道闪电划破乌云密布的天空。但听噼里啪啦数声响过,碧光和黑光同时消失,二人凝神而立,两柄枪却成一条直线连在一起。群雄呆了片刻,忽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柳无忝听见掌声如雷,心中却宛如这些雷声凝聚了万千斤的力量,直打向自己的头、胸、四肢百骸,浑身便如万千根钢针插入肉中一般,忽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他正捧壶喝酒,这一口鲜血全吐在壶中,旁人自是不知。一口鲜血吐出,便觉右胸伤口隐约裂开,疼痛万分。忽觉背后传来一股泊泊然、绵绵然的力道,精纯醇正,无止无歇,无穷无尽,一惊之下,回首望去,却见霍仇右掌抵住自己后背,正在传功,禁不住热泪盈眶。只听霍仇道:“凝神,气沉丹田!”柳无忝知他一片真诚,急忙凝神,气沉丹田,便觉一股力道游遍全身。气游一周,便告结束。柳无忝一运内力,只觉那股力道在周身穴道中乱蹿,大是受用,忽觉上丹田、下丹田、中丹田处,隐约有三股力道缓缓流出,不禁大为惊奇。

封少城和云二先生双枪看似微波不兴,其实力道充盈,宛如满弦之弓,猝物即发。二人均是凝神卓立,不敢妄动分毫,知谁先撤枪,对方长枪便直捣黄龙,确非人力所能控制得了?

忽听云二先生长啸一声,一身灰衣忽然膨胀,便如一只布袋充满了气,身子竟慢慢地上升,两枪仍对成一线,而封少城的双脚渐渐陷入碎石地中,可见二人力道之强。

云二先生渐渐升至封少城头顶,封少城双脚全陷入碎石地。群雄但见二人头上白雾一片,虽知不是拼内力,但却比拼内力还要险上十倍。那枪尖宛如针尖一般,平直对成一线已是不易,何况一上一下?顿时,群雄屏住呼吸,四周寂静无声。

柳无忝斜眼向朱紫翊望去,却见她缓缓从桌上端起一杯热茶,神态毫无紧张之感,似是对封少城颇有信心,眼中竟露出欣喜的目光来。柳无忝见她如此神情,略感吃惊,蓦地里见她的手轻轻一抖,却瞬机稳住,便知她刚才的神情只不过是强壮出来罢了,又见她一双妙目布满了红血丝,略微红肿,似是之前大哭过,心里也是不由自主的一疼。

但听噗嗤一声,云二先生膨胀的衣服忽然塌陷,宛如充盈的布袋突然放了气一般。气一散出,向下之力必增。但听嗤的一声,封少城双脚又略陷寸余。云二先生借他略陷之势,单手猛一运劲,人如灰鹤般突然向上弹去,手中飞虹隐枪向前一横,却是跃过群雄头顶,插入恒山女尼身后的一棵苍天古树中。

云二先生一泄力道,封少城的枪自然而然向空中猛冲,那力道是二人力道之和,猛冲之下便拔出双脚,人枪一体冲入空中。

群雄见二人化解得如此巧妙,不禁齐声喝彩。喝彩声中,云二先生右脚踢在古树身上,飞虹隐枪猛地回射,半空中抄住长枪,直刺弹在半空的封少城。这时,封少城已弹至顶端正自回落,长枪顺势刺出,一招“飞天燕子穿云枪”迎上飞虹隐枪。

云二先生见封少城俯冲之势迅猛,枪身一错,人在半空,又是十余枪齐贯而出。封少城去势未减,也将“高山流水大八式”挥洒而尽。群雄但见两柄枪又绞在一起,看得目瞪口呆。但听噼里啪啦数声响过,碧光和黑光同时消失,两柄枪又连成一线。

群雄见此景重演,均又屏住呼吸。却听云二先生哈哈笑道:“佩服,佩服。”封少城微微一笑,道:“敬仰,敬仰。”云二先生道:“咱们虽战成平手,但老夫大你三十岁,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自是败了。”封少城道:“晚辈年轻,气力自比前辈大,那是晚辈占了便宜。”云二先生笑道:“咱们就算平局如何?”封少城笑道:“晚辈正有此意。”

云二先生大笑一声,缓步回到座位,见柳无忝坐在自己座位上,正捧着酒坛喝酒,他心中高兴,也不在意,笑骂道:“******,你坐着喝,老夫站着喝。”说着又从桌子底下摸出一坛酒来。柳无忝老实不客气地道:“那就累您站着了。”云二先生双眸猛瞪,道:“******,连一个‘谢’字也不说!”忽莞尔一笑,又道:“有酒就喝,有位就坐,哪还有什么客气的?”说着摇头不已,提起酒坛喝酒。

封少城虽与剑一道长、云二先生战成一胜一平,但二人均是一派宗师,功力高绝,此时已疲惫不堪。嵩山剑派陆通见有机可乘,便跃入场中,道:“封少侠能用擒拿手力克剑一道长三十六路散手,以高山流水枪战平云掌门的……枪。”他不知飞虹隐枪之名,不禁略顿一下,又道:“安化王府的武功绝学果然惊人,在下就试试封少侠的掌法?”

群雄见陆通趁人之危,均是嗤之以鼻,暗想:“我要是封少城,万万不能答应。”谁知封少城朗声答道:“久闻陆前辈八卦掌的厉害,在下就以花仙所传沉鱼落雁掌法,向陆前辈讨教一二?”群雄听闻封少城乃是花仙传人,嘘声不断,有人说道:“封少侠是花仙传人,难怪武功高强。”“酒仙剑儒”乃是当世武林四位绝世高手,早已神踪不见,这时见到花仙传人,群雄登时来了精神。

陆通闻言,不禁皱眉,暗道:“他的掌法乃是花仙所传?可真不好对付,幸亏他劲力不足,看来只能快打。”他身为嵩山剑派第二大高手,一手八卦游龙掌已有通天彻地之能,当下凝掌不动,待封少城一动,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击。

封少城微微一笑,伸掌随意一击,也不占他便宜。陆通哼了一声,掌形展开,一掌八式,如蟒蛇翻滚缠向封少城上中下三路。封少城随意击出的手掌忽然一摆,直按陆通胸口,掌法极其飘逸。陆通见他掌法绵软无力,心中却自惊骇,知高明掌法越柔回力越强,忽觉胸口一闷,封少城的手掌已按在他的胸口上。陆通暗道糟糕,胸口却不疼痛,知花仙掌法虽然精妙,但施展者非要有上乘内功才可施为,他一掌虽按在自己胸口,却在施展此掌时劲力已然用尽,便如“强弩之末,矢不能穿鲁缟”,心中一阵窃喜,双掌也是八式攻出。

陆通这手八卦掌乃是嵩山剑派第七代掌门一尘道长所创,一尘道长与华山剑派华天仪乃是至交,性格温和,以一手嵩山剑法和八卦游龙掌称雄江湖,一生只收三个弟子,大弟子楚丁克传授嵩山剑法,二弟子就是陆通传授八卦游龙掌,三弟子焦人杰甚得一尘道长喜欢,将两项绝技一并传授。

陆通见封少城气歇力弱,将八卦游龙掌施展得密不透风。群雄见八卦游龙掌凌厉非常,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暗道:“难怪一个小小的嵩山剑派,竟能在武林泰山北斗少林寺的虎威下脱颖而出!这套掌法已是如此精妙,楚丁克的八八六十四路嵩山剑法更是神威难测,想不称雄一方也是不行。”

陆通内力绵长,掌法精妙,若非封少城学的是花仙神技,每招每式浑然天成、无法猜度,自是难逃其掌下。群雄见封少城虽内力不济,但掌法精妙,单掌迎战陆通双掌,虽不能胜,但也不致落败,暗叹沉鱼落雁掌法精妙。

陆通一套八卦游龙掌打完,掌法一变,忽又攻出几掌,这几掌更是凌厉。哪知他刚攻出两掌,便分花拂柳般向后跃去,口中兀自咦了一声。

封少城敢出言挑战各派隐世武功,自是听闻或者见识过,安化王府藏龙卧虎,武功自然庞杂反复,武林各门各派武学均有所藏,这些武功虽未习练过,但他在假意投靠刘瑾之前,早已详细研究,这时见陆通最后两掌已非八卦游龙掌,便施展沉鱼落雁神功,将陆通的掌劲引向一边。

陆通掌劲击在一块大石上,却只发出波的一声闷响,声音虽大,却如击在一堆棉花上,竟连一小块石头也未击落。封少城待要还击,忽见大石竟寸寸断裂,一块完好无缺的大石霎时变成碎石。

封少城见状,眉头不禁一皱,心念一动,左臂长袖微动,便如灵蛇般直点向陆通双目,右掌幻起漫天掌影,一招“花自飘零”罩向陆通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