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刺虎图壁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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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柔肠寸裂魂断玉女峰(三)

华弄影解开秦凤和沈剑冰二人穴道。秦凤见到柳无忝,怒喝道:“是你小子!你是来大闹华山的么?”华弄影道:“凤儿,你见他这个模样,怎是来闹华山之人?”沈剑冰怒视柳无忝,却不说话。华弄影也不理他们,忙着在门口摆下锅碗瓢盆等东西。沈剑冰见状,问道:“师姑奶,您老人家在做什么?”华弄影道:“救你那漂漂亮亮的小师妹。”沈剑冰惊道:“师姑奶,您不是说救了小师妹么?”华弄影道:“你不晓得文君昔日手段,他既然敢将文君放在鸳鸯洞,那可是谁也进不去的。老身瞧见了君儿,却进不了山洞。”沈剑冰闻言,甚是担忧。

木派长老在屋外哈哈大笑道:“影儿,影儿,你是骗我的吧?你骗我是因我布下的‘桃木阵’厉害么?”华弄影哼了一声,道:“你还是老样子。”木派长老大喜若狂,喊道:“是啊,影儿,我还是三十年前的老样子,一直都没变呢。”华弄影道:“唉,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你为何这么痴情?都三十年了,还未曾忘情于我。唉,你先进屋来,我再跟你说。”木派长老应了一声,提起木杖奔向木屋,刚一推门,只觉恍惚,一股幽香扑鼻而来,暗道糟糕,慌忙屏气退后丈余,叫道:“影儿,你为何要下毒?”

华弄影道:“我下毒了么?你知道我从不屑下毒的。”木派长老恨声道:“可是帮主会下毒。”华弄影怒道:“休得胡说,不才雄才大略,一代宗师,正气凛然,怎会下毒呢!”木派长老道:“你总是向着帮主。”华弄影道:“不是我向着他,而是他做的事总是对的。”

木派长老冷笑道:“是么?那我师妹是怎么死的?不是中毒而死的么?他暗恋小师妹不成,竟害死了师妹,逼走师哥,这才做了帮主,哼哼,你当这些我不知道么?”华弄影道:“你是他师弟,又怎能不知这些?可惜,不才根本就不喜欢你的小师妹,对他师哥也一向敬重,你小师妹的死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木派长老道:“我才不信呢。”

华弄影道:“你真是糊涂了,凤老帮主是何许人物,岂是容易蒙蔽的?要真是不才害的,你小师妹死了,凤老帮主岂能还让不才做帮主?不才将丐帮发扬光大,威名远播,就是凤老帮主在世亦是不能及的。而且,江湖上提起丐帮东郭帮主的,哪一个不竖起大拇指?”

木派长老道:“他的武功也不是天下第一。”华弄影道:“就算不是,也差不多了,除了‘酒剑仙儒’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人是他的对手了,就连刘瑾、安化王、独孤一鹤也打不过他。”木派长老嘿嘿一笑,却不吭声。

柳无忝见华弄影将锅碗瓢盆去了,在原来位置上放了几个制作精巧的小棺材。那些棺材有尺余来长,不知她要做什么。又听华弄影道:“那不是什么毒药,只是我年轻时用的脂粉罢了。你不喜欢它也无妨,可别说是毒药。”木派长老道:“是你用过的脂粉么?”言下甚喜。华弄影道:“不信你再闻闻。”木派长老向前走了两步,忽又停住,笑道:“影儿,你又骗我来着?你的脂粉还不是素衣人送给你的,他可是用毒高手。他有没有来找过你?”

华弄影笑道:“你在吃醋么?竟提些昔日旧事。你知道我不喜欢他的。”木派长老道:“那刘瑾呢?你还喜欢他么?”华弄影冷哼道:“不要提此人,我不认识他。”木派长老道:“你不认识刘瑾?那谈笑生你总认识吧?”华弄影冷笑道:“谈笑生二十年前便已死了,不是么?自他变成了刘瑾,谈笑生便死了。我丈夫再也没有了,不是么?”木派长老道:“是,是,那你喜欢我么?”华弄影道:“我不喜欢你。”

木派长老嘿嘿笑道:“你还是喜欢帮主?”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在门口摆下‘野棺飞渡’,你骗我上前,我……我岂能不遂你所愿?”说着,又向前走了两步,从身后麻袋中倒出一些东西来,竟是些蜈蚣、蟾蜍之类的毒物。那些毒物闻到香味,便跳过去吮吸起来,过了片刻,均皆倒地而死。

木派长老怒道:“影儿,你真想害死我么?”华弄影道:“这些毒岂能毒倒了你?”木派长老道:“你为何不肯见我?”华弄影道:“你还不知道么?我是喜欢不才的,可不才却……却因为他的小师妹,不能娶我。”木派长老道:“你还说不是帮主杀了小师妹,我是亲耳听到大师哥说的。”华弄影道:“不才就是为了证明不是他害的小师妹,这才终身不娶的。”木派长老道:“那又怎么着?都三四十年了,难道你连一天都没喜欢过我?”说着,将木棍折了,竟露出一柄形似长蛇、精光湛湛的宝剑来,道:“今日我就是豁了老命,也要带你走。”走了两步,突然大叫一声,道:“不好,这些毒还未完全散去。”急向后退去。木派长老不再上前,只是盯着木屋,等待毒气散尽了,再上前去。

柳无忝越听越糊涂,好似华弄影还打不过木派长老,低声询问:“华老前辈,您武功盖世,木派长老和东郭帮主应该都不是您的对手,为何怕他呢?”华弄影呵呵笑道:“老身知道你是长孙无忌的传人,你见到老身在这里当真不奇怪?”柳无忝道:“自是奇怪,江湖传闻老前辈和长孙爷爷双宿双飞,如今为何天隔两人?”华弄影看了秦凤和沈剑冰一眼,伸手点了他们穴道,竟是不让他们听,道:“因为华弄影并非是真正的‘花仙’,要不然,我还会躲文君三十年?”

柳无忝皱眉道:“我都糊涂了。”华弄影笑道:“当年华家三姐妹,乃是三胞胎。大姐叫华无影,才是真正的花仙。三妹华了影,不会武功,嫁给了长孙无忌。我们三姐妹各有机缘,性格也大不同。大姐花仙师从武林第一人国品侯刘梦龙,和安化王乃是同门师兄妹。”

柳无忝奇道:“花仙是我师姑?怪不得她会传功少城师兄?我师祖乃是武林第一人国品侯,真让人想不到?”

华弄影道:“天底下有很多事情你都想不到。大姐武功虽高,但一生痴于学武,未曾嫁人,一直待在蝴蝶谷,直到三年前死了。”柳无忝道:“花仙已经死了?”华弄影道:“天下谁人不死?死了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大姐六十多岁便死了,华家三姐妹都活不长。”

柳无忝道:“晚辈还有一事不明,为何天下人都将您当作花仙呢?”

华弄影笑道:“我们三姐妹长得相似,不是最近亲之人,谁也不会辨认得出。大姐武功高绝,江湖难逢敌手。但大姐淡漠名利,几乎经年待在蝴蝶谷不出。老身生性风流,到处惹情债,大家只知道花仙姓华,便当我是。其实,我的武功和大姐差得远了。三妹虽然不会武功,却跟了剑宗长孙无忌。长孙无忌大了三妹将近四十岁,但三妹爱他,也是无法,可三妹不到四十便死了。华家三姐妹便只剩我一人了,也是命不久矣。”

柳无忝想到一事,道:“老前辈是否有一个女儿?”

华弄影抬头眺望窗外,见木派长老仍盯着木屋,叹息一声,道:“是有一个女儿。那时,老身已有四十岁,才生下这个孩子。后因感情受挫,无心养她,便交给大姐养着。”

柳无忝寻思:“难道华老前辈当年跟师父闹了别扭,将女儿带走了。华老前辈将女儿交给花仙抚养,花仙和师父是同门师兄妹,便将女儿又还给了师父,她女儿真的是……”脱口说道:“你女儿便是紫翊妹子了。”

华弄影一把抓紧柳无忝脉门,道:“你说我女儿便是到华山来的紫翊姑娘?”柳无忝道:“正是。是您老和我师父生的女儿。”华弄影松了柳无忝,道:“你师父?看来你是搞错了,我和你师父甚少来往,怎会和他生孩子?”柳无忝皱眉道:“那紫翊妹子的父亲究竟是谁?”华弄影道:“紫翊姑娘若真是我的孩子,她父亲便是谈笑生。”柳无忝惊道:“就是刘瑾了。”华弄影点了点头,道:“就是刘瑾。”

柳无忝心中不啻万雷响过,暗道:“紫翊妹子根本就是刘瑾之女,师父难道不知?师父将紫翊妹子归还给刘瑾,当真是要逼刘瑾谋反?师父这样做,究竟是为何?二十载,师父竟将秘密藏了二十年,难道师父在二十年前便已算定刘瑾会有今日之地位?”他心中不敢将师父往邪恶上想,可在事实面前,却又不能不想,一时之间冷汗涔下。

忽听砰的一声,木派长老一脚踹开木门。他等待心急,便破门而入。忽听风声有异,瞥见五具小棺材分呈品字形直向他撞来。木派长老似知厉害,不再前进,纵身跃开。那五具小棺材在空中一撞,竟像长了眼睛一般,又回旋着向木派长老扫去。木派长老提起长剑砸向一具棺材,谁知那具棺材似是不敢与他的长剑相碰,竟然一滑,力道猛泄,当的一声坠落在地。木派长老冷哼一声,道:“好一个‘野棺飞渡’!今日我算见识了这几具小棺材。”他话未落音,那具棺材忽地跳起,又撞向他的小腹。

木派长老咦了一声,竟似好奇,他仗剑游走,和五具小棺材斗在一处。

柳无忝见这五具小棺材竟有此威力,心中甚是惊奇,忽见月光下几丝银光正自伸缩不定,若不仔细观察,难以看清,方才明白棺材与棺材之间用天蚕丝相连,顺着银丝瞧去,却见华弄影在窗边五指摇动,正是她用上乘内力带动天蚕丝,才成了“野棺飞渡”之势。

这门功夫虽极为巧妙,但怎能斗得过木派长老?一盏茶的功夫,木派长老瞧见天蚕丝,纵身跃到棺材上,一剑削断天蚕丝,那五具小棺材便破空飞到树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