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刺虎图壁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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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清永拱卫诛刘盟(五)

杨一清待柳无忝、铁木筝走后,才复缓过神来,他虽经久沙场,哪里见过江湖人的做法,一时之间手足无措,见石文义受伤极重,便向封少城请教。封少城担心行军之时养伤不便,便命锦衣卫副指挥使带五百卫兵护送石文义回京,并修书一封托副指挥使带给刘瑾。

次日一早,三军复行。兵到贺兰山西北角峡谷,见山道上有厮杀痕迹,猜想是丐帮与明军交战之处。封少城纵马奔进山谷,忽然长身掠起,登上悬崖。明军见他身法绝妙,长袖飘飘,端的是潇洒至极,无不心中喝彩。封少城查视一番,见无伏兵,便飞身而下。

封少城轻叩马头行至杨一清左近,道:“这里并无伏兵,元帅但请无妨。”杨一清正待传令三军,却听张永冷笑道:“咱家怎么感到心惊肉跳的,你看这悬崖峭壁,怎的不让人放心?让步兵先行,咱们居中。”太上大将军施令,谁敢不从?顿时三千步兵列队整齐,五人一排,沿山道前进。张永见三千步兵走了数十步还无异样,便命大军前行。

蓦地里,惨吼声起,那三千步兵忽有近半倒在地上,双脚均殁,正是萧雁寒发明的横刀阵。猛见一道灰影自地上跃出,手中宝剑一闪,直刺杨一清。封少城拔剑挡住。那灰影一个翻身,落到丈余外,道:“他奶奶的,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正是衡山剑派掌门云二先生。

紧跟着,三千英豪纷纷跃出,只见十八般武器蜂拥向三千步兵招呼。江湖中人向以迅速见长,能一刀杀敌的,绝不用第二刀,何况是一对一的应敌?顷刻间,三千步兵无一活命。待大军赶来相助,却听云二先生一声呼喝,三千英豪便沿着山道向前遁去。

张永大怒,命炮兵用火炮轰击,打了几炮,却远远的落到前面,根本伤不了人。三千英豪轻功都有根基,体力见长,奔跑甚速,眼见就要转弯北去。封少城纵马而出,一个身材修长、面目丑陋的老者紧紧跟上,正是投靠刘瑾的“扇王”公孙丑,后有五百锦衣卫也随之出来。杨一清见封少城率先追出,便命大军跟上。

云二先生领着群豪刚转过折弯,便见一道人影跃过群豪头顶,挡住去路,正是公孙丑。公孙丑本是骑马,中途弃马展开轻功飞掠群豪队伍,长扇一展,便杀了两人。云二先生长剑急递,一招“低蓬压雪淡寒蟾”,剑光一闪已至公孙丑咽喉。公孙丑左侧一斜,躲过长剑,一招“飘飘欲仙”直撩云二先生****。公孙丑在扇法上淫浸数十年,自非彭亮瑜可比,他所用长扇乃是精钢所铸,一扇击出风声急急。云二先生纵身退后,躲过一扇。公孙丑钢扇张开,向左一展,便见一个头颅被其斩掉。这时,封少城纵马赶到,一蹬马鞍,长剑凌空飞出,便有两个头颅落地。

云二先生见二人左刺右砍,如入无人之境,不禁勃然大怒。当下从人群中跃出,长剑急递,一招“围雪试烹顾渚茶”,将薄薄窄窄的长剑围成圆形,圈住封少城的龙泉剑。封少城忙回身抽剑,但云二先生又哪里让他得逞?呛的一声龙吟,长剑弹成直线,拦腰斩去。这时,左右各有五人兵器递到,封少城就是有八只手,也难以抵挡,何况他只有一只手?

蓦地里,一条人影闪电般划空而至,手中铁笔点向云二先生剑尖,一百万中的一次,叮的一声,剑尖与笔尖相碰,剑尖一屈,弹向一侧。封少城失去劲敌,自马背上跃起,躲过来敌兵器,唰唰唰刺出三剑,刺伤四人。

袭击云二先生的正是残月天。残月天左手翻出铁书,迎风一抖,哗啦一声直切云二先生腹部,右手铁笔胡乱涂鸦,竟成无数个大小不一的“罪”字,向云二先生脸上刺去。云二先生见到铁笔、铁书,陡然想起一人来,道:“是你。”残月天嘘了一声,道:“是我。”云二先生突见公孙丑奔近,一招“短阁纸帘听急雪”格挡,低声道:“你奉宗主之命回来的么?”残月天左手铁书啪的一声夹住长剑。

公孙丑见势可为,一扇打向云二先生。哪知残月天左手一抖,竟然抽出铁书,一个翻身如鬼魅般隐于人群之中。云二先生剑势未歇,直向公孙丑面目刺去。左手拔出“飞虹隐枪”,按动机簧,弹出三尺,直刺公孙丑钢扇。公孙丑武功虽高,但未想到云二先生还藏有兵器,不敢硬接,向后飘掠。

这一阻碍,五百名锦衣卫骑马而至。锦衣卫网罗的尽是些亡命之徒,心狠手辣之辈,冲到群豪之中,不顾生死的砍杀,但终究人数不多,双方均有伤亡。

云二先生瞧见三军赶到,忙喊道:“大家伙退向草原。”他一分神,右手宝剑被公孙丑一扇击飞。云二先生急撤飞虹隐枪,纵身上跃,去接宝剑。这柄宝剑乃是衡山剑派历代掌门所用武器,自是遗失不得。公孙丑却抢到前头,一招“想入非非”,扇化剑影,直刺云二先生前胸。云二先生上跃之时,旧力渐歇,新力未生,公孙丑这一奇怪扇法竟无法闪避。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长啸,一条人影闪电般划空而至,左手一探,抓向公孙丑后背。公孙丑后背受敌,忙撤回钢扇,回身挡敌。那人只是佯攻,见云二先生接了宝剑,便翻身落地。云二先生笑道:“多谢教主!”那人正是柳无忝。柳无忝道:“你们快走,这里有我。”云二先生知柳无忝身负奇功,功力之深无人能及,便长啸一声,率先向北奔去。群豪听见啸声,跟着云二先生向北疾奔。锦衣卫自是不放,柳无忝左手一扬,一把绣花针射出,数十名锦衣卫中针倒下。

张永率领三军刚到,忽觉眼前白影一闪,一柄长剑闪电般刺来,左右兵士举戟挡住。张永见袭击之人,正是昨夜闯入军营的白衣少女,知她武功高绝,便勒马退后,数十名弓箭手挡在他身前。

铁木筝冷笑一声,飞身而出,左右手掷出钢针,射死数人。弓箭手待要搭箭射敌,却见铁木筝长身一掠,扑向山崖,瞬间消失不见。

张永大怒,命三军追赶。军令一下,众兵卒快步追敌。柳无忝见三军赶到,箭羽飞射,伸手接过还掷过去,不敢恋战,施展轻功向北奔去。

杨一清经验丰富,本想阻拦,但张永正在气头上,也不愿忤逆他,率军追出。这一追赶,只见道上尘土飞扬,呼喊之声振聋发聩,不知不觉间赶到一望无际的草原中。但见草原一片枯黄,因近沙漠,水分不足,加上连月干旱,大部分枯草都已风干。

杨一清道:“太上大将军,不可进草原,敌人会用火攻。”张永心急火燎,道:“咱家不管,定要杀了这些贼子,一泄咱家心头之恨。”催促三军疾行,一个劲的猛追。

待到草原中部,云二先生和群豪陡然停止奔跑。杨一清道:“中计。”张永也清醒过来,道:“老哥哥没听你的,现在怎么办?”杨一清道:“三军后撤。”就在此时,四面八方火苗蹿出,狼烟四起,直向中间烧来。

杨一清高声喝道:“除草,以绝火势蔓延。”三军分成四组,将周围百丈内的枯草拔了,扔到百丈外。杨一清见入草原的只有三四万人,便命号手吹号,传令后面十几万大军主力停止不前。但就这三四万人围堵在百丈之内,也是拥挤,火势燃烧甚速,听得军尾惨叫不断,众兵卒神情慌乱。

过了一会儿,但见火势烧到百丈外,因绝了枯草,便停止不前。烧了约莫一个时辰,火势渐渐熄了。杨一清命兵士将灰烬推向一旁,开辟一条路来。封少城请命追敌,杨一清见群雄在里余处等着追击,恐另有陷阱伏击,便道:“咱们先到阿拉善左旗再说。”当下率兵与主力汇合,向北赶去。

柳无忝见明军北去,远离沙漠,道:“明军未上当。”萧雁寒皱眉道:“杨一清久经沙场,善用兵法,咱们虽打他个措手不及,那是因为张永、封少城之间有隙,这才让咱们小胜了几次。他定是看出咱们要跟他打一场沙漠战,这才北去阿拉善左旗。为今之计,咱们只能断其粮草,让明军人乏马困,咱们才有胜算。不然,咱们被四方明军围攻,就是逃到沙漠,也是断然无胜的可能。”

柳无忝黯然神伤,道:“大哥的意思是,我师父这次必然兵败。”萧雁寒叹道:“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役虽然很多,但不会出现这里。用兵之道,不在兵将寡多,而在纪律严明。群雄虽个个武功高强,但真正打起仗来,还远远不足。况且群雄各有心思,也不一定全是为了正义而来。”柳无忝道:“大哥说的极是。”萧雁寒道:“若非刘瑾逼反,王爷断然不会伐刘,皆是其理。”柳无忝细细想来,道:“师父运筹帷幄多年,迟迟不敢动刘瑾,正是怕他劝皇上出兵。大军一到,群雄自是难敌。”

萧雁寒道:“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绝地反击。”柳无忝道:“此话怎讲?”萧雁寒道:“咱们困在沙漠,定是必死无疑。倒不如趁着明军刚到阿拉善左旗,教主等人烧了他们粮草,毁掉他们水器,必定令他们军心大乱。然后困他两天,我和安化王再率兵突袭,也许能有胜算。”柳无忝道:“这也是一法。”回头见群雄打了胜仗,都自眉飞色舞,道:“群雄正在兴头,乘胜追击或可成功。”萧雁寒道:“群雄不懂打仗,这些小胜不算什么。”

萧雁寒和柳无忝商定,火速写了封书信,让霍仇交给安化王。安化王隐藏在贺兰山山脚,距此不远,霍仇轻功高绝,两个时辰便赶回。安化王也觉萧雁寒提议甚好,便按照书信中的约定执行。萧雁寒领着群豪,直接北上阿拉善左旗,安化王率领周昂部与降兵即刻出发,当可在火烧敌军粮草时赶到。

群豪赶到阿拉善左旗,天已经黑透了。萧雁寒带着群豪埋伏在城外,柳无忝、铁木筝、霍仇、东郭邪神、步青云潜到城中烧敌粮草。

杨一清到达城中后,怕盟军夜烧粮草,命甘凉总兵习星魂守卫。习星魂自幼习武,虽未投师名门名派,但武功不弱。他随大军殿后,没有见识群豪厉害,听军中士兵谈起,甚是不服,等待时机要会会群雄。习星魂领了军令后,不敢懈怠,约莫半个时辰便亲自巡视一遍。趁着月光,但见粮草水器安好,放下心来,吩咐守卫明军严加看管。

吩咐完毕,待要离去,忽见从半空中落下四男一女五人来。习星魂未见过柳无忝五人,却知他们是来烧粮草的,忙命守军击鼓鸣号。柳无忝五人自持武功高绝,见明军从四面八方赶来,却不惊慌。柳无忝长啸一声,伸手去抓习星魂。习星魂见他身法妙绝,知其武功厉害,纵身躲过。

霍仇长身一弹,双腿踢倒两个明军,纵身跃到粮草前,身子刚落,便有数十只长矛刺到。霍仇武功是何了得,自不畏惧。但明军训练有素,一人被霍仇击毙,另一人便自填补空缺,总有数十只长矛构成一个枪网,一时三刻竟抢上不得。

明军盛水之物,乃是用铁皮铸成的圆柱形器具,端头用木塞塞住,装在四驾马车上,甚是坚固,寻常铁器难以刺透。步青云向东郭邪神丢了个眼色,身子一滑,欺向铁桶,明军举矛封住。东郭邪神嘿嘿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根竹竿,那竹竿可抽出几节,上面系着鱼钩,正是他的武器。但见他手腕一抖,那鱼钩宛如灵蛇般钩住一个明军的鼻子。那明军正举矛刺向步青云,不妨飞来横祸。东郭邪神手腕再抖,将那明军扔到远处,鼻子却是裂成两半,那疼痛彻骨实比死去还要难过百倍。

东郭邪神鱼钩上下左右,忽焉而来,忽焉而去,神妙莫测,迫得守护铁通的明军节节后退。步青云乘机从怀中掏出自制的天罗地网针,按动机簧,但听蓬的一声,尽数射在铁桶上,齐针而没,桶中水汩汩流了出来。他如法炮制,又毁一桶。明军所带铁桶只有三桶,而天罗地网针一筒两层,只能毁了两桶。

习星魂见两桶水都流了出来,大惊失色,想纵身过去,但柳无忝武功高绝,稍微分心攻他一招半式,便让他动弹不得。习星魂气得大叫:“守住水桶,守住水桶。”明军齐向水桶奔去,步青云想毁第三桶,却是万难。

霍仇见久攻不下,见明军越来越多,不禁气躁,举掌劈死两名,五人与明军混在一起,用毒不便,只能硬打。就在此时,忽见银光闪动,围攻他的明军倒了一片,正是铁木筝用暗器射死明军。霍仇轻功天下无双,一得空隙,闪电般掠向粮草上,双掌四周映出一蓬绿光来。他随手一抹,便有几名明军中毒身亡。明军见他宛如鬼魅,碰着皆死,不禁后退。霍仇趁机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了粮草。此时正值初夏,气候干燥,那粮草遇火便焚,即刻燃烧。

柳无忝见霍仇烧了粮草、步青云毁了两桶水,只剩下一桶,便长身掠向铁桶,半空中运足逍遥神功,但听蓬的一声,铁通塌陷进去,却没有裂开。柳无忝见一掌竟未击裂铁桶,好胜心大奇,欲再击掌,忽见火光一闪,自知不妙,身子一缩,但听砰的一声,一枚枪弹从头上飞过,在远处炸开。

柳无忝飘落在地,见习星魂手持火铳枪,枪口兀自冒着烟。陡见习星魂又从腰间拔出一只火铳枪来,忙施展灵犀微步,一晃到他跟前,劈手夺过,顺势一掌击在他胸口上。习星魂本想仗着火铳枪之威,吓退众人,却不想柳无忝身法如此之快。他摔落地上,连翻了几个白眼,眼见就要活不成了。

柳无忝用火铳枪瞄准铁桶,扣动扳机,但听砰的一声,一块铁皮竟被揭了下来,桶中水倾桶而出。五人见火铳枪如此厉害,不禁面面相觑,暗自心惊。五人烧了敌军粮草、毁其水器,便同时离去。五人轻功曼妙绝伦,明军但见五人化作五道灰影,倏地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