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记不清晰
那日,我与平日一样缓步于这西部蛮荒深处的古林之中。
离部族已然不止三日的距离了,想必部族中除了她,还未有人发觉一个疯癫之人不见了吧……
那田园鸟兽已经许久没有唤我回去了,在这个以前认为的“噩梦”中,思绪逐渐清晰明朗起来,但我未敢与族中之人谈及我的变化,谁会相信一个疯癫之人说自己并非疯子的话语呢?
至于父亲,也是不告为好,否则,免不了为了能让他在族中颜面增光,许是让我练功练得将这些年的光阴补回来才甘休吧……
而佘珏……我只盼有朝一日能做成她心中的那个勇士,让她永远伴我左右才好。现在……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人,岂能打动于她?定会有一日……
而这一日相信不会长远……
记得那日正如此想着,一旁丛中猛然有人发出惊呼,似是极为欣喜,着实吓了我一跳。
轻拨开草叶,只见那方寸之地有个秃顶的男子,身上竟然未穿着任何衣物遮挡,小心翼翼的向一株紫色的花草探过去。
看到那紫色植物,不正是这林中最毒的“蛇兰草”吗?
“大伯!别动!”
我失声叫了出来,那大伯向我这边瞥了一眼,露出一丝笑意,我这才意识到,这人是外族人,怎能听得懂摩拔语?
只见那大伯猛地掀起一旁放置的衣服,“嗖”的一下将那蛇兰草盖住,而后向回一兜,冲着我做了个“嘘”的小声手势。
正不解其意,大伯站起身“呵呵”一笑说道:“这‘蛇兰草’胆子很小,莫要将它惊跑了。”让我更为惊诧的事,此人竟会摩拔族语。
“它是株植物,怎会跑掉?”我问道。
“谁说它不会跑了?”只听这大伯摇头道:“这林子灵物极多,可谓无奇不有,时间长了,就算这花草树木,也会成活的。”
“哦——”我捏着下巴似是明白了这大伯的意思,抬头看去,只见大伯也正看着我笑着点了点头。
“孩子,你是摩拔族哪个氏族的?”
这大伯看出了我是摩拔族人。
“诺哈……”
我小声应着。
“哦?”那大伯面上微惊,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道道:“诺哈族乃摩拔最大氏族,以你的年纪……怎的你却毫无功法修为?”
如若是普通族人,定会有种被看不起之觉,但对于我这种自幼被嘲讽之人,早就习以为常,淡淡的笑了下说道:“是的,大伯,功法什么的,有无对我来说一样。”但不知为何,说到最后我竟然低下头声音愈发小了。
“好孩子。”大伯又是笑着点了点头:“不似你们那些族人。”
我抬起头,突然对眼前此人有了亲近之感,忍不住问道:“大伯,你又是哪里的?”
“我?”那大伯朗声大笑几声,听得我正奇怪,只见其抬起手指着一个方向说道:“我的家便在那边,巫族,你听过吗?”
我心下一惊,听起父亲与族中长老说过,这巫族在古林中也是大部族,但他们摒弃图腾,无视祖训,不仅吞并欺凌周边部族,更将势力延伸出古林。
但转念一想,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本就是被部族抛弃之人,也只有佘珏一人惦念于我,想到佘珏,不禁心头一热,不自觉笑着暗道:“只她一人惦念,便胜过整个摩拔了……”
“孩子——”
这人将我思绪拉了回来,只听其继续道:“我很欣赏你的诚实,如若我将身份告知于你,你可万不要对外人道出,可否?”
看着大伯的眼神,我重重点了点头。
“如若我说了,又有何人会相信一个疯癫之人的言语呢?”
“我便是巫族族长——”
我心中大惊,瞪将过去。只见这人淡笑着看着我,似是要看看我之后的表现。我尽量平复心情,但声音中仍带着颤音道:“那——大伯,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巫族族长同样心事重重的深叹口气道:“与你这孩子颇为有缘,便与你聊些烦闷之事吧……”
原来这大伯当初上任族长之时何尝不是心怀澎湃抱负,本想通过一己之力改变巫族现状,结束百年来世人对部族的看法,谁曾想却遭到了族内大部分长老的反对。能坐上族长之位的如何能是庸才?这些年励精图治,终是有所改观,但族内最大势力苏拉氏依然不愿听命,隐隐有分裂之势。
“族内事务繁重……偶有烦心之事,我便来这林中采些花草散心……莫要看这些花草偶有剧毒。”只听此人拍拍裹住蛇兰草的衣物低声道:“有时却是比人心要善良多了……。”
除了猛佘珏,哪有人与我这般促膝长谈过自己所想,见这大伯对我所言之语毫无保留,当下我便将自己的身世告知。
那大伯原本平静的面上终有一丝波澜,看着我道:“确有听闻摩拔族大长老膝下有一子,但之后却不再有耳闻了。”
“得子固然高兴,但如我这般……以父亲他的心性如何愿意让外界知晓?”我轻叹道。
“孩子!”大伯突然怒喝道:“好男儿只要有雄心!”说罢张开双臂遥指这片林地:“莫说这摩拔和巫族,便是整个古林尽可收于掌中!”
看着大伯如此,我心下竟然也泛起波澜,第一次觉得如我这般的废人,似乎也能完成如此大业……
如若真的完成……她便会钟情于我了吧……
“孩子!”只听大伯喝唤道:“方才你说过,你也有将摩拔各氏族一统之心。我见你虽有野心,但也不乏善良性格!你可愿与我一同建立起这古林大业?!什么摩拔、巫族亦是各大小部族,便是那整个东滩,定让这世间不再有任何纷争!”
听得大伯如此说得,我再也忍不住激动之心,猛然站起,何曾觉得自己也是如此高大威风?!
“孩子!”大伯又唤道:“我膝下无子嗣,你父亲待你薄情,你可愿与我拜为父子,共建大业?!”
除了与佘珏在一起,何曾如何慷慨快活过,我深吸一口气,沉声唤道:
“尚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