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清晨,春桃就收到了消息。
传话的下人说国公府的公子两日后下午来听春桃姑娘弹琴。
春桃听罢,私下叫了秦璐去。
“两日后他会来,我想了想,我虽与他交情不浅。可是你身上的事事关重大,他父亲又是当朝要臣,如果贸然将你的身世全盘托出,必是不妥。”
“那...?”秦璐以为春桃不想帮她了。
谁知春桃却说:“这事还需得咱两共同演一出戏。”
“好,都听姐姐的。”
两人在档中嘀嘀咕咕的研究了大半时日,终于有了定论。
“好,就这么办。”
那日,国公府的公子来到了醉仙楼。
春桃早早静心收拾了一番,又备出了他爱吃的点心和爱喝的茶,静静的坐在琴旁等大姑他的到来。
这边,秦璐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她们买通了门口的侍卫,只要公子到了就立马先去报信。
春桃坐在琴旁默默的哭泣,秦璐在一旁静静地跪在地上。这就是国公府公子进来看到的第一个场景。
他看到美人儿梨花带雨,心中顿生怜悯,忙上前安慰道:“怎么了小桃,怎么哭的这样伤心。”
春桃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他,悄声说道:“还不是这个不争气的小丫鬟,来我这里才多久,就勾搭上了外面的野汉子。说好的跟人家私定终身,结果偷偷跑出去一夜也没等到人来接她,结果又灰溜溜的回来丢我的脸。”
“既然奴才不争气拖出去打死就好,别难过了。”
“公子有所不知。一是这丫鬟虽然只伺候我一段时间,却也是安静本分通些诗书。我在这醉仙楼里平时难免寂寞,要不是有她陪伴,怕是早就...”。
春桃顿了顿,伸出手来搭在了他的手上,止不住的抽泣着,接着说道。
“而且,都怪我不好平日里太过纵容下人。之前我的一个丫鬟也是因为跟外人私通被抓,活活被嬷嬷打死了。如果这件事再让嬷嬷知道,一是她姓名难保,二是日后恐怕在这醉仙楼中我都无处安身了。”
“这...既然是这样,春桃你有什么我可以帮的上忙的便讲来,我一定会帮你的。”
“公子。她在我这犯下这等错事,我是留不下他了,而且我也不想再让她留在这烟花之地,她心思单纯,太容易被人骗过。”说罢,春桃起身跪了下去。
“若是公子不嫌弃,可不可以让她去伺候公子。她文静稳妥也通些诗书,必定不会给公子惹麻烦的。”
“哦,既然这样,你都开口了我怎么好拨你的面子。更何况我买个丫鬟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放心吧,我一会就带走她。”
春桃听罢,又拂了拂身道:“那我替小璐谢过公子了。”
“小璐,还不过来谢谢公子。”
秦璐听罢走上前跪下:“谢谢公子就命之恩,小璐日后必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绝不辜负公子和小姐的一番心意。”
说罢,便不着痕迹的向秦璐使了个眼色。
一场戏终于演完了,秦璐出了房门叹了口气。
昨天春桃说只能帮她到这了,如果太明显直接说去大相国寺定会引人注目。不如先去了相国公府,然后再找个机会去大相国寺。并也给她支了支招,想了想办法。
秦璐不由得心生感激,萍水相逢春桃没对她做到如此,不图一点回报,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果不其然,梁公子当晚便替秦璐赎了身并带走了她。
相国公府内。
“彩云,这是我今天新买的小丫头,以后就让她跟着你学,一起在我近前伺候吧。”梁公子一回府便交代了下去。
彩云带她来到了房中:“这是我的房间,既然叫你跟着我,就先跟我一起住吧。”
说罢,用考究的眼神看了看她又接着说道:“我刚才也大打听了一下你的来历,能到梁公子这里来伺候是你的福气,所以不要把你以前那些朝三惹四的臭毛病带到我们国公府里来,如果不然公子也容不下你。我是丫头里面的掌事,以后有事你直接找我就好了,现在我先给你讲讲规矩。”
“首先,我们公子喜静,所以咱们琴韵阁不像二公子的诸子阁那般热闹,公子平时也不会轻易带丫鬟回来。所以你要清楚,机会难得,平时不要太张扬多话,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好。”
“公子让你跟着我,我负责伺候公子的饮食方面,所以你以后也要在这方面多加留心,因为饮食是最容易出问题,也是最容易危害到公子的。”
“我们琴韵阁的吃食都是在自己小厨房中做的,小厨房在院子南角,一会我带你去。跟着我慢慢记住公子在饮食上的喜好,平时要多留心。”
那个叫彩云的丫鬟一说就是一上午,说起来没完没了,秦璐不进撇了撇嘴,心道:姑奶奶又没想在这伺候,摆什么架子。
随后几天,秦璐在彩云的调教下每天做端茶倒水的活,竟然比在醉仙楼都累,渐渐的竟也了解了这位国公府的大公子。
这位梁公子是国公府的嫡子,身上背负国公爷的期许很高,所以他即便喜欢春桃也不敢开口将她娶进家门。
梁公子平时都挺忙,虽然还没到每天需要上朝的年龄,可是国公爷经常会叫他出去办事或者叫他去书房一起谈论正事。
他去醉仙楼的时间也是有限的,如果没事的话基本上每周去一次,去了必定会找春桃品箫弹琴,仿佛偌大的京城只有春桃一人是他的知己。
之前春桃也告诉过她,梁公子虽很少跟她谈论政事,却喜欢议古论今,也算是学识渊博。
终于有一天,梁公子因为替国公爷办事没有处理好,被二公子抓住了把柄在国公爷面前告状,最后挨了一顿训斥。
难得见平时喜静不爱说话更是不会发脾气的梁公子生气,回来连茶碗都给打碎了,连彩云都吓到了私下说梁公子从来么没有这样动怒过。
丫鬟们都在门外候着,一时间没有人敢进去。
秦璐心想,这就是机会到了。
秦璐接过了彩云手中的茶碗,去小厨房重新泡了壶茶便走近梁公子的书房了。
有两个小丫鬟在旁边嘀嘀咕咕的嚼着舌根:“她是不是疯了,公子生这么大的气还敢进去,不怕一会挨杖责。”
“谁知道呢。新来的不知天高地厚,没看彩云姐都吓着了在门口站着呢么,她去装什么英雄,一会肯定得被赶出来,弄不好还会被赶出府呢。”
彩云想开口拦她却又怕一会梁公子生气没人去递茶,又觉得那两个小丫头说的在理,她就算进去了又怎么样,反正也不会招人喜欢,没准反而让公子更生气,把她赶出府。
书房内。
秦璐放下了茶具,轻声开头道:“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小人自私自利,而无所不为。公子又何必为了小人生气呢,气坏了自己不值得。”
见梁公子依旧在哪里默不作声,便把茶递了过去:“公子喝口茶吧。”
梁世成刚才回来时本十分生气,现下打了茶碗冷静冷静本已经恢复了平静。想一想自己也渴了,刚才在父亲的书房中费了那样多的口舌解释,便随手结果了茶。
一股竹子的清冽扑鼻而来,他惊讶的看着秦璐说:“这茶是你烹的?”
“嗯,奴婢已经服侍了公子一段时间,自然知道公子的喜好。奴婢也很喜欢竹子,刚正不阿。奴婢这道茶叫做岁寒三友,是由‘梅松竹’烹制而来的。
梁世成看着他的眼神中有些惊讶,想也想倒也释然了。
“怪不得春桃说你懂诗书,知礼仪。”
“多谢公子抬爱了,奴婢受了公子和小姐恩惠,才得以有今日的。”
“你刚才跟我说,‘君子有所谓而有所不为,小人无所不为。’是什么意思呢?”
“公子今天因何事而勃然大怒奴婢心里也知道几分,其实公子又何必生那么大的气呢,有些人无非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而已,公子被人嫉妒,应给值得庆幸,说明自己比别人优秀。”
梁世成越发欣赏这个伶牙俐齿的小丫鬟了,笑着所:“你这说法到是新鲜,怎么,我今日被人诬陷难道还要开心不成?”
“公子只需做得更好便罢了。那种明明看不惯你却又干不掉你的感觉当真是舒服。”
“哈哈,说得好。你这丫头,心中有学问,谈吐却也大胆。”
“谢公子夸奖。”
那些在门外冷眼旁观等着秦璐被赶出府的人听到里面传来了公子大小的声音,统统又下了一跳。
这些丫鬟已经忙不得顾虑秦璐了,只是纷纷在想,公子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喜怒无常呢,他平时从来不会轻易生气摔东西但也不会轻易笑出声啊。
随后看到秦璐一脸轻松的走出了房间,都纷纷上前问道:“刚才在里面出什么事了,你跟公子说了什么?”
看着这帮人讨好的样子秦璐就觉得恶心,刚才不还诅咒她呢嘛,便没有理众人,自顾自的回房了。
秦璐心想,只要有机会接近梁公子,并可以找机会像梁公子开口说自己想去大相国寺静修。
可是秦璐却没有料到,后面的事越来越不受控制。
她没想到自己的这点小想法会如此引人瞩目,也没想到相府二公子也会进来搅这趟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