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从街上带了个绝美的姑娘来家里了”,这件事在小小的施家宅院不是秘密,施琅的夫人,王氏,很快就知道了。
她是深知施琅为人的,有着军人警觉的施琅是不会随便从外面带一个不知底细的人来到家里的。虽还没见过这个美若天仙的秦姑娘,但王氏已猜到施琅的用意所在:施家将再添一位夫人。
这可不是王氏愿意看到的,特别是,当王氏见到秦雨青之后,更加不愿这样的事发生:这秦姑娘的样子,让她来了,晚上岂不夜夜留住施琅,施琅心里还会有我的位置吗?
丫环对秦雨青说:“你就是那位秦姑娘吧?这位是我家夫人。还不见过我家夫人。”
“秦彩虹见过施夫人。”秦雨青行礼说。
在院子里,她们聊了起来。
王氏说道:“秦姑娘是我夫君在街市上救回来的吧?不知我家夫君给你安排住在这里,住得还舒服吗?”
秦雨青是与郑府那几位穷凶极恶的夫人斗过嘴的,面对这位简单的王氏,根本不在话下:“回施夫人的话,施老爷让我做个丫环。”
“不会很累吧?要是很累就告诉我,我给你安排其他活计。”王氏说道。
秦雨青觉得王氏这是在赶自己走,她忌讳我在此是合情的,谁也不想有人来争夺自己的夫君。但是,如果就这样走了,施琅会不会对王氏不好?我还是直接跟施琅说清楚我的身份,让他放我走吧。
秦雨青对王氏说道:“夫人,奴婢身份低微,斗胆向你请求,做你的丫环,将来也好嫁个人家。夫人,奴婢会伺候地你妥妥帖帖的。”
王氏听到她说要嫁人,自然高兴:“做我的丫环?我也挺喜欢。只是,你是我夫君救的人,此事还是向我夫君说一下吧,说好了,明日就搬到我房间旁边来吧。”
王氏这就要走,秦雨青想着:这位施夫人,也太容易骗了。若是在郑府,还不被那几位郑夫人给欺负地哭爹喊娘?
正想着,王氏回头,随便说了句:“对了,秦彩虹,我夫君是福建巨贾,也是我们泉州巨贾郑飞黄郑老板手下一员猛将,已是将军之位,深得郑老板看中,你在言行装扮方面,可不能给我施家丢人啊。”
王氏随便说的一句话,却是对秦雨青最重要的一句话:施琅是郑飞黄的手下,原来我还未脱离虎穴。
“夫人放心,奴婢一切听夫人的就不会有差错,只望夫人给奴婢找个好婆家。”秦雨青这话最让王氏放心。
秦雨青已打定主意:既然施琅是郑飞黄的得力干将,那我在他家的事,难免会让郑飞黄知道,或许有一天,我会被施琅押解回郑府,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必须马上离开。但外面有兵士守着,我也不会翻墙啊。
晚上,秦雨青托两位兵士对施琅说:有事一叙。
意中人亲自邀请,施琅竟有些焦躁了:我该如何向她表白?
到了秦雨青的住处,施琅进去了,秦雨青向他弯腰鞠躬:“谢谢施将军这些天的收留和照顾。”
“我说过,不必言谢。”施琅羞涩起来,不知接下来要说什么,直接表白吗?
不用他表白,秦雨青已妩媚地坐下,说着:“施将军,你把彩虹救回来,安置在你家中,就派两个士兵守护。却对彩虹不理不睬,每天送些首饰,这算什么,是在打发彩虹离开吗?你可知彩虹有多寂寞,每日守着这空荡荡的房子,像守寡一样。彩虹还没嫁人呢,就要过这样的日子吗?”
说着,还用宽大的袖子遮住脸,像是流泪了,其实没有,但施琅却听得到她嘤嘤的哭声。一席话,已说得施琅心痒痒的。
施琅不知所措:“秦姑娘,你别哭了,以后我不让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了,不让你觉得孤单了。”
秦雨青靠着床杆,又是媚眼,又是玩头发,歪着身子问道:“施将军打算,怎么不让我寂寞啊?”
“我,我”施琅说不出口,血脉膨胀,走过去就抱起她,在床上,秦雨青挡住了他,又不开心了:“我虽没了家人,是个流浪人,但我也想要清白之身。希望自己可以有八抬大轿来迎娶。现在我不是施将军什么人,如果施将军这样对我,那我今夜会好好伺候施将军,可就不能以清白之身坐上施将军的轿子了。那么明日,为我下葬吧。”
施琅吓得立刻起来:“刚才是我无礼了,彩虹,你万万不可想不开啊。否则,我会自责一辈子的。”
秦雨青起身,妖冶的身段像蛇一样坐着,说道:“施将军自己说的,让彩虹寂寞了,刚才又差点对彩虹无礼了。那么该怎么对彩虹道歉呢?”
“我先回房去,有事,明日再说。”施琅怕自己忍不住,让她想不开,寻死,就决定赶紧走。
“你还没说要怎么补偿我的寂寞和你刚才的无礼呢。”秦雨青已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我知道你的心意,可你却不对我说一个字,就想拥有我,还让我替你说出来。有那么便宜的事吗?明日,带我去街市,就我们两个人一起。我要买很多东西,包括,两套衣裳,一件给我,一件给你。”
施琅不说话,紧咬着牙,闭着眼,像佛童戒色那样。
秦雨青在背后紧搂着他,在他背上扭着:“好不好嘛?就这点要求都不肯。”
施琅受不住那绵柔般身躯的抚摸,就说了一声“好”。
秦雨青就推他出去:“施将军答应了,可不准对小女子反悔啊。”
推他出去后,还朝他眨个眼。
秦雨青觉得好累,叹口气,坐下,想着:明俨,我刚才就像个浪荡女子一样,我觉得好辛苦,你若知道了,别怪我,我都是为了早日见到你和郑经。
秦雨青无奈地伏在了床上。
却突然听到外面在敲门,“彩虹,过来,我有话对你说”施琅怎么还没走。
秦雨青过去,又要装出刚才的音调,讨他喜欢:“施将军还有何事啊?”
“彩虹,你会是我的正房夫人。”施琅说的很真心。
秦雨青发点脾气:“要隔着门才肯对我说句好听的话嘛?我也不贪图名分,只要在施将军身边就好。”
“不,我一定不能委屈你。彩虹,好好休息,明日,带你去玩。”施琅这下是真的走了。
秦雨青也才松了一口气:哼,让我做你的正房,你不是有正房,有儿子吗?不能委屈我,难道就要委屈那个为你生儿育女的王氏?男人,自私。谁都没明俨好。
睡在王氏身边的施琅想着念着刚才秦雨青的种种举动,眼神,幻想着以后的朝朝暮暮,娇气相伴,就兴奋地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以至于,第二天他带着秦雨青出去逛街市时,总是打着呵欠,但还是笑看着梦中的她。
王氏的直觉让她感到了施琅的不对劲,她看到了施琅带着秦雨青出去,就他们两人。
王氏什么也没说,就坐在房里哭:相公,你有我这个妻子,还有一房妾室,却不见你对我们如此体贴入微。以后,你想纳秦姑娘为妾都随你,我不要紧,只是别冷落了我的孩子。
王氏还不知,自己的担心事杞人忧天。
秦雨青拉着施琅在街市上到处跑,出身军人的施琅都觉得累,很奇怪秦姑娘跑起来这么有劲。
秦雨青一会儿说着“施琅,你看那里有蜂蜜,给我银子,我要买一点”“施琅,那里的木偶,我也要买一个”……
不断地要碎银,还好,施琅准备了一把碎银。
秦雨青已从施琅身上骗得足够的银两,觉得该逃脱他的手掌了,但是他一直紧紧牵着自己的手,眼神也不离开。
那就去人多的地方。秦雨青和施琅来到一处人多的地方,那里是个马戏摊,被围得水泄不通。
秦雨青假装蹦起来:“那是河南猴戏,我要去看,施琅,你别老是握着我的手,你手上的汗黏糊糊的。”
秦雨青挣脱他的手。施琅担心人多,她会走失,就说:“彩虹,我牵着你,是因你太惹眼了。刚才一路上很多人看你呢。你担心些,我怕你被拐走。”
“我们一起去看猴戏,看完猴戏之后,我就是你的人了。”秦雨青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来抓我。”
秦雨青钻入人群中,施琅有这话就来劲了:“彩虹今日就嫁给我吧。”
秦雨青很快钻出人群,这时,她的飞奔终于派上用场——很快就脱离施琅的视线,不见了。
施琅还以为她在人群里,不断地喊着“彩虹”,开始是在捉迷藏,后来越来越担心,再后来是恐惧了:彩虹走丢了,还是被人拐了?
施琅在猴戏摊前的人满为患中,寻找着他以为的此生相守,但看猴戏的人开心着,都嫌他烦,就说了他几句,而他身上的佩剑又让人不敢靠近动手。
施琅在猴戏摊附近找了一整天,没有音讯。快日落了,他也快要疯狂了,骑着马在泉州的官道上来去奔跑,已含泪喊着“彩虹,你在哪?我来救你”……
天黑了,马累了,人累了,但心还未累。
施琅打算写一张寻人告示,再画一张画,但自己不会,就请会画的妻子王氏来画。
他带着妻子王氏来到秦雨青住的房间,说:“夫人,你善丹青,帮为夫画出秦彩虹的画像吧。她今日在街市走丢,我想把她找回。”
“好的,我这就画。”王氏开始画了,眼泪滴在秦雨青的画像上,还要安慰施琅:“相公,别太难过,你手下有那么多人,会找到她的。”
施琅一字不说,坐立不安。走到梳妆台前,也不管王氏的心情,抚摸着他送的那些首饰:“我送给彩虹的发饰,首饰,她一样未戴,是不喜欢吗?可能是我不懂姑娘的心思吧,早知如此,让夫人替我准备这些东西好了。”
王氏心里垂泪了:她走丢了,我为她画像,还要我为她准备礼物。施琅,我是你的结发之妻,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施琅想说出“将来,彩虹做正房”,但无意中摸到那堆首饰下面的一张纸条,施琅拿起一看:街市相救,大恩不言谢。落花有意,流水已无心。假意之处,将军请见谅。
“夫人,别画了。秦彩虹,她是个骗子,是个不知报恩的骗子。”施琅手中的纸条滑落,踉踉跄跄地走出房间,去院子里发呆。
王氏看了那张纸条,明白了一切,做在施琅旁边,握着他冰凉的手:“相公,我一直在你身边,至死也不会背叛你。”
“可我差点因这个骗子而背叛了我们的结发之恩。”施琅靠着石柱,呆呆地看着那片翠竹:彩虹住在这里的几日,也喜欢欣赏这片翠竹。
嘴里说着恨秦雨青,但心里仍难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