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俨却在犹豫:跟脆弱的友姑回东厢房,还是留在西厢房陪一会多日未见,又受了大惊吓的雨青?今日友姑恢复了许多,就让她独自呆一会,我和雨青说会话就立刻回东厢房照看友姑。
“好,友姑这么挂念雨青的孩子,将来肯定是个好母亲,”郑明俨说着:“蔡禾苗,我看得出你的本事,照顾好大少奶奶。”
“这是奴婢分内之事。”蔡禾苗说着,无奈地和鱼泡对视了一眼。
而董友姑离开西厢房时,深情不舍地望着郑明俨,又似不像开心的样子。
董友姑回去后,西厢房就留给了郑明俨和秦雨青两个人。秦雨青已坐下了,郑明俨心中愧疚地不行:“雨青,今日你差点就没命了。我本应第一个来看你,可是,对不起,我没有做到。”
秦雨青带着母爱说他:“明俨,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首先去抱住友姑,做得对。我们想尽办法请你回来,就是为了让你来救友姑。要是你不来,我真不知道友姑今日在建安厅会害怕成什么样子。要是让各位夫人看出什么端倪,在背后说是非,只怕友姑以后的日子难过了。”
“你还想着友姑,我看到这扇被炸得粉碎的大门碎片,心里一阵阵后怕,如果,真的那样,我不敢想象。”郑明俨心有余悸:“我大概就像个女人一样……”
“大哭一场,然后就没事了,继续过日子,知道吗?”秦雨青坐着,郑明俨伏在她腿上,两人就这个姿势,好久没有这样自在过了。
郑明俨的耳朵贴着秦雨青的肚子听:“八个月了,我已经听到这小家伙越来越闹腾了。雨青,你这个肚子越来越大,是我们两个一起种植,结出的果子,他越来越大,马上就要成熟落地,传承我们两个的人生了。想到这,我做什么都觉得期望累累。”
秦雨青玩笑说:“明俨,你尽想好事。我可在担忧,要是这是个女孩子,长大后像你一样舞刀弄枪,顽皮顶嘴,将来嫁不出去,可愁煞我们这两个做爹娘的了。”
郑明俨愉快地说:“雨青,你担心这个做什么?是个女孩的话,定会像你一样,美不可言,众人心动,求亲的人踏破门槛,你就愁着如何挑一个像我一样的好女婿就是了。”
“哟,我还没给你颜色呢,就自己开染房了。将来我的女儿只要嫁个两情相悦,不让我操心的女婿就好。”秦雨青轻轻拍着郑明俨的背:“孩子还没出生,就这么着急,我都被你弄得心急了。别想着孩子将来如何,儿孙自有儿孙福。唉,懒得跟你说,还没生孩子就像一对老夫老妇了。”
郑明俨回忆从前:“这不正像从前我们私奔福州时,那个孔明叔一样吗?我可一直希望借他吉言呢。雨青,我每日都可以回忆从前,期许未来,但这小家伙给你吃的苦头却是几天几夜都说不完,你生下他后可要好好享享福。雨青,等孩子出生,等友姑一切都好了之后,我们可以天天如此,像在孔明灯上一样……”
“明俨,你又胡说了,要不要我拿戒尺来,做你的先生啊?”秦雨青温和地双手摸着他的头:“友姑好了之后,她还是你的妻子,你要像宠我一样宠她。刚才她说的话,你没注意到吗?”
郑明俨从秦雨青腿上起身,坐在她旁边:“是啊,她主动要求我一起来看你和宝宝。可是这小丫头,到你这儿又放不下面子,硬说她没说过那些话,连撒个慌都不会,要是没有我们两个这顾着,她该怎么过下去呢?”
“看,你以为自己不喜欢她,还是渐渐有了感情,这不在担心她了吗?不管把她当妻子也好,当妹妹也好,只要你真心对她好,她就会慢慢从心魔中走出的。”秦雨青很坦然地释怀郑明俨心中的感情。
郑明俨也把对董友姑的内疚说了出来:“今天听她说,她一下子就看出蔡禾苗用凉茶迷晕了半仙,我都没想到其实她很聪明,却因我而心绪起伏不定,身体也是肝火过旺,补也不可,凉也不可。”
“友姑今日能主动来看望我就是件好事,这都是你细心照顾她的功劳,功夫不负有心人嘛。”秦雨青爽朗地说:“你知道吗?刚才我看着这被炸毁的门,心中愤恨。但是一听到你说友姑特意来看望我和孩子,这些愤恨顿时烟消云散了。而且,真的是,友姑来了,我的肚子就舒服了,可她才离开一会,孩子又闹了,我觉得将来友姑和我的孩子定会相处得很好,就是‘福星’,也不用我们担心将来了。”
“雨青,”郑明俨看着她好一会:“我觉得你变了许多。”
“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看了我这么久,就这么一句话?变了许多,是说我变胖了许多,让明俨变心了?”秦雨青逗他笑。
“雨青,别闹,我是觉得你比我们初识时坚强了,勇敢了。已不是当初我说的那个只会偎在我怀中的小猫小兔了。”郑明俨严肃地说。
秦雨青笑他:“明俨,你这个傻瓜。这才发现吗?我要做母亲了,不坚强,不勇敢,怎么保护还在腹中的孩子,还有暂时那么脆弱的友姑?这样才好让你更加专心念书,不必过于分心我。不过,要是你不喜欢勇敢的雨青,雨青就像从前那样,柔弱,维诺地粘着明俨。明俨你说好吗?”
“不,你这样才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的样子。强弱皆可,软硬兼有,比从前更有风韵,让我更加弃之不得。”郑明俨说完秦雨青,又说自己:“这段时间,我也觉得自己比以前成长了不少。雨青,你发现了吗?”
“恩恩,君子要谦虚,哪有你这样,像娘子讨要夸赞的?”秦雨青笑话他:“好了,明俨,我知道你,又是学堂,又是郑府,两头受累,还受委屈,以后慢慢诉说,先解决眼前的事吧。今日,我担忧一件事,你刚才和友姑在兴头上就让那个蔡禾苗去当东厢房做丫环?有没有考虑清楚呢?虽说她于我和友姑都有救命之恩,但有没有考虑清楚呢?我生怕又是个容小雪。”
“雨青,你识人的功夫还差了点。”郑明俨很有信心地说。
“识人?这个蔡禾苗,肤色稍黑,相貌吗,实在不起眼,还有些傻气,难怪今日没事被大夫人打了一巴掌。好在这丫头心善。”秦雨青评论了一番蔡禾苗。
“雨青,只要能照顾好友姑,相貌并不重要,何况蔡禾苗只是不起眼罢了,并不丑。你说她傻气,其实不然,她是大巧若拙。这个丫头,她在厨房尽心尽力地做好自己分内事,不唯上,不媚上。其实她一直在婉拒,不想做东厢房的丫环,这说明她不像容小雪一心攀附,想着向上攀爬,牟利。只有这样的丫环,才会尽心照顾好友姑,就像福云照顾你一样。”郑明俨自有道理。
秦雨青回忆着今天的事情:“蔡禾苗,今日确实功不可没,明俨你刚才说的话也有道理。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帮我叫鱼泡进来吧。”
鱼泡进来了,秦雨青问:“鱼泡,今日我们打算去请大少爷时,你建议福云,如果遇阻,就去厨房秘密告知蔡禾苗,还给了你的信物。你和蔡禾苗是什么关系,假若没有你的信物,我和福云是否就叫不动蔡禾苗了?”
“秦姑娘多心了,”鱼泡回答:“我给信物是让蔡禾苗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鱼泡,其实我和大少爷都很信任你,你说详细些也无妨。”秦雨青想了解得更多。
“那鱼泡说了,希望秦姑娘和大少爷不要生气才好,”鱼泡说。
“但说。”郑明俨摆手。
“我和蔡禾苗是同是五匹村人,又同在外谋生,相互依靠,信任也在所难免。我也是担心禾苗她信不过福云,才把自己的信物一并交给福云,拿给禾苗看。仅此而已。”鱼泡说了实话。
“原来如此,禾苗形的吊坠,恐怕还有深意。那就是你的事了。”秦雨青心中豁然了。
“鱼泡,你与禾苗同村,我们都知道了。相互信任,就这样而已,我们怎会生气。”郑明俨让鱼泡心中开朗些。
鱼泡出去后,郑明俨脸色黯淡了。秦雨青看他那样,问:“明俨不开心了,想必不是因为鱼泡与禾苗之事。”
“对。禾苗来到闻起学堂将我交出,说明事情后,我就知道。”郑明俨说不下去。
“你就知道谁是真凶。明俨,既然你知道,为何不在建安厅指出,为何还要替此人向半仙致歉?”秦雨青气不过地问:“她是在要我的命啊!还要嫁祸给友姑!幸好我的孩子福大命大,没让她得逞。可是明俨,就算她今日没有得逞,难保不会有下次。就算你今日看似替友姑洗刷了不白之冤,郑家很多人还是会怀疑她才是真凶,议论她心胸狭窄,容不下我。她也会不好过的。”
“雨青,我无法揭穿她。她有钱有势,最看重的就是面子。而且她无子,从小,待我比我亲娘还亲,我不忍心让她难过,只能尽力做到一切皆无怨言。用我对你的爱去化解你对她的恨,好吗?我会去劝她的。”郑明俨是八面为难。
“明俨,你决定如此,我不会为难你。只是这样做,你会很辛苦。”秦雨青只好假意顺着郑明俨的心意,看着郑明俨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大夫人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