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青担心了。”
“明俨,你所认为的错误,皆因雨青而起,那是雨青的错,与你无关。我们一起来整理一些描写翠竹的诗词吧。”
……
建安厅中,郑飞黄不悦地疑问:“给秦雨青医治的许大夫怎么会自杀呢?”
大夫人无关紧要地说:“许大夫可能因为给秦雨青下错了药,怕被状告,畏罪自杀。这人也真是,就算下错了药,也只是失误,衙门也不会判他死刑。说到底许大夫还是畏惧咱郑家的权势。”
郑飞黄感觉心中的一点希望又破碎了。
回到自己房中,大夫人对捞月说:“许大夫这事,做的不错,让他把秦雨青的脸再度创伤,无药可救。这个许蓬莱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这下毒的事,既然有人给他开了口,那么无论他干与不干,都是个死。他是坐在医馆中等死的吧?只是我又造了孽,这最终也是为了老爷和明俨,不能怪我。”
“大夫人深思熟虑,全面周到,将秦雨青赶到世外轩,还解决了她的脸。这下,既让秦雨青彻底毁容,老爷对她死心,又让大少爷与大少奶奶洞房了。奴婢相信,大少爷总有一日会厌弃秦雨青,将心思放到大少奶奶身上。到时,秦雨青就不再是夫人的烦心事了。”捞月拍了一番马屁。
大夫人躺在躺椅上:“就因为这个秦雨青,我费了太多心思,做了太多事情。这下等她生完孩子后,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甚至,等到老爷和明俨都对她毫无兴趣了,连她的孩子都可以不要了。我烦了,累了,要睡一会。”
可是大夫人不会料到,她接过四夫人这盘毁容棋,将会全盘皆输。
郑明俨的书房中,两人在恩爱,缠绵的氛围中,继续着他们的念书,诗词,准备着乡试。
有时,郑明俨会让郑安弄些好玩的,像风筝,陀螺等等,逗秦雨青开心。
总之,两人朴素无华的生活也是笑声不绝于耳的。偶尔,秦雨青会看到婚房门口,和董友姑不期而遇,看到她那期盼无助的眼神,可怜的姑娘。然后点头行礼。
董友姑虽是郑明俨的妻子,与她应是敌人,秦雨青一面对她加以防范,一面又对她颇有好感,主要是因为自己这肚子,看到她就不闹腾了。
秦雨青并不想将郑明俨牢牢抓在手中,让这个小姑娘董友姑过着丈夫不爱的日子。
可她也没办法:董小姐确是无辜的,可是我和明俨之间也是无辜的啊。如果我与明俨有缘有情无份,那就祝福他们;如果我与明俨有缘有情有份,那就只能三人同处了,她尊我卑。可是,我是要复仇的,和明俨会有份吗?又会不会把董小姐牵扯进来?对于为妹妹和我自己复仇一事,我是下定了决心的,可是对于与明俨之间,却总是不知该何去何从。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也就是到了四月初,秦雨青忍不住问郑明俨:“明俨,雨青想问你一件事。”
“问就问呗,怎么可爱的雨青变成个老夫子了?”郑明俨放下毛笔,笑严肃的秦雨青。
秦雨青说:“只是因为冒昧,怕你不愿意回答。”
“我们都老夫老妻了,不许遮遮掩掩,雨青。”郑明俨取笑说。
秦雨青没那么严肃了:“你才是个老头子。好了,不取乐了。我知道,你在娶董小姐之前曾向老爷和各位夫人发誓,那是什么誓言啊?雨青想知道。”
郑明俨不开玩笑了:“那是一句我在情急之中,未做详细考虑而说的话。不说也罢。”
“说来听听嘛,有什么大碍。”秦雨青揉柔柔地撒娇说。
郑明俨经不起她这么挠心,但却是郑重其事地说:“我对他们说:我同意娶董小姐,但如果此后秦雨青还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就休了董小姐,你们自己去向董大人交待去。就这句誓言。可我娶了董小姐之后,你不仅遭遇了三长两短,还与性命之忧擦肩而过,我却依然,没有依照誓言休了董小姐。所以我的那句话,早已不是誓言,只是信口开河的一句空话罢了。雨青,你不该问,我也不想说。”
秦雨青并未像郑明俨想象的那样发点小脾气,而是像个贤妻一样:“明俨做事总有自己的一番道理,告诉雨青又何妨,让我更加懂你的心啊。”
郑明俨语气沉重了:“那时,你刚被烙伤,爹娘嫌你毁容,出不得场,可雨青你别怪他们,他们是为我好。”
就算我没有被烙伤,在他们心里也是出不得场的,明俨,你是他们的儿子,所以看不出来,秦雨青如此想,继续听郑明俨说:“可他们一遍遍地比我娶董友姑,甚至,以拆散我们两个为条件相逼,以你的性命相逼,我本想以牙还牙,以死相逼,但那是不孝之为,更不是君子之为,我不齿,就用刚才那句所谓的誓言来保护你,娶了董友姑。但这件事,既对不住我们的感情,也对不住毫不知情的董友姑。”
“你在新婚之夜还未圆房就来安慰当时心底脆弱的我,而身为大家闺秀的董小姐却为你独守空房。但这不是你的错,明俨。”秦雨青想抚慰郑明俨。
可郑明俨愁眉苦脸:“是我的错,雨青。自从嫁给我以来,我不记得对她说过多少次对不起了,我是真的对她不住。”
“因为对不住她,所以你就违背了誓言,没有休了她,那样不就对不住受伤的我了吗?”秦雨青不讲理地一转身。
郑明俨总是耐心地给她讲理:“雨青,就在你被赶入世外轩那日,爹娘说若不和董友姑完成洞房,就不告知我你在哪里,因此,我和她已有了夫妻之实。如此,若我休了她,她再嫁怕是不便了。而且,董友姑出身官宦士家,最看重的就是名分地位,如果她的品性理念如我三娘那般刚烈执拗,那么,休妻对她而言就等于要了她的命。雨青,你最通情达理了,说了这么多,你明白我的苦心了吗?”
秦雨青一改往日的娇气,而是抱住郑明俨,通达地说:“明俨,你的话,都好。刚才我还生怕你因我的无理要求而休了董小姐,那样的话,不管以后董小姐如何,我们两个都会成为不可饶恕的罪人。因为我们踩着她的肩膀,享受着自私的爱恋,我的德行任人践踏无所谓,但你的品性不可有丝毫肮脏,不容他人贬义评说。”
“雨青,我就知道你心地好,不会有这么无理的要求的,所以,董友姑,在郑家,来去自由。我不会对她有任何意见的,你也不会,是吗?”郑明俨抱着秦雨青笑着说她:“我已看出你那点小心思。”
“还有你没看穿的呢。”秦雨青有些泪声:“在雨青心中,你已不是初见时的那个不懂世事的小伙,而是个将责任扛肩,担当在身的果敢男人,做每件事都正值,诚实,勇敢,从心,从理,从德,绝不虚与委蛇,阳奉阴违。在这个偌大得郑府中,确实只有你才可以用描述苍竹的“矫矫凌云姿,风生龙夜吼”之句相喻。”
郑明俨被秦雨青的含泪声逗乐了:“雨青怎么说胡话了?我们说感情之事,你如何谈到了人品,德行之上?而且,雨青,你把我形容得言过其实了。”
秦雨青与郑明俨双目对视,真情地说:“明俨,你确实就是这样伟岸的男人。董友姑一事,我看到了你“勿以恶小而为之”的德情。其实,你,我,董友姑都处于痛苦,尴尬的境地。我以为自己内心苦,或许董小姐更是以为自己内心苦不堪言,但最苦的人是你,明俨。换做其他男人,在我和董小姐之间,这是齐人之福,哪有苦而言,而你却为此思虑颇深,尽量做到我和董小姐都不受伤,品性端正的你一直苦恼于此事。想必说出去,别人都不信。”
年轻的郑明俨被平日里爱耍顽皮逗他的秦雨青感动了,没想到她胸怀如此宽广,郑明俨差点潸然了:“雨青,谢谢你这么理解我,可你把我说得太伟大了,就不怕我承受不起而……”
“你就是这样的人,无可比拟的,小事见大。即使现在别人看不出来,但总有一日,你会以无尚的品行和过人的睿智名满天下的。不许再回绝,雨青说你是这样,你就是这样。”秦雨青微哭着,略带撒娇。
郑明俨搂着她,哄着她:“好,雨青说我是什么样的,我就是什么样的。”
捞月的到来打破了他们此刻的温存:“大少爷,大喜,大少奶奶有喜了,刚好一个月。”
郑明俨听到这话,表情复杂,他看着秦雨青:“雨青……”
“去陪她吧,她也辛苦,不论是感情还是责任。”秦雨青大度地说,并放开抱着郑明俨的手。“好。”郑明俨说。
秦雨青还是蒙着面纱的,在捞月眼中,目前半脸烙伤的秦雨青招不来谁的加害,只招来捞月不屑的一眼:大少奶奶有喜了,你的好日子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