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棵粗矮的枫树前范思奇停了下来。
“我先来,你随后。”范思奇向同伴说,后者点了点头。
范思奇把油灯递给玛尔顿,纵身一跃,抓住了最接近地面的一根枝干的根部。他一只手攀着粗树枝,另一只手捏住旁边主干上的一个小枝桠,一拉,一个小门或者说窗户被打开了。范思奇跳进了门里面,但脑袋和双手露在外面,他冲玛尔顿招了招手,示意他上来。
玛尔顿跳了起来,也攀住了那根枝干,动作可比范思奇要轻盈得多。他把油灯递给了范思奇,后者借着灯光,攀着内侧树壁上自己辛辛苦苦,精心雕琢成的凹槽,下到了树洞底部。他刚站稳脚跟,玛尔顿轻巧而无声无息地落在了他的旁边。
玛尔顿打量起四周。这是一个很宽敞的树洞,很适合一个精灵在此生活,不过这里空荡荡的,显然无人居住,也没有曾有人居住的痕迹。树壁上有许多适合攀爬的小凹槽。一进到树洞里面,一股浓浓的新鲜木材的气味扑鼻而来。
范思奇冲着玛尔顿神秘地笑了笑,说道:“看仔细我是怎么做的,记住了。”
说完,他蹲下来,手伸到某一个凹槽的上部,非常用力一按,“扑”,另一侧看上去完整无缺的树壁上的某一处突然弹起一个木块。
范思奇走过去,取下了木块,里面是一个看上去平淡无奇的正方形的凹槽,除了里面有一张非常薄的帛画。
范思奇说:“这是一张藏宝图,但其实它是一个幌子,虽然按照上面线路的指引,你的确可以找到一份小宝藏,也就是一大袋银币和一小袋金币。”
说完,他在凹槽的某个角落处用力一摁,“吱咛”,地板某一侧弹起了一块很大的木板。他又在另一个角落处用力一摁,随着另一下吱咛的响声,一个十字形的旋钮从凹槽里弹了出来。
范思奇开始费力地拧旋钮,先向左拧了三圈,又向右拧了两圈,最后又向左拧了两圈,停住了。继而,一阵“吱吱”的沉闷声响起,声音的来源就是位于地板上半弹起的那个木盖下面。
范思奇把木盖掀了起来,下面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的大小刚好能容一个精灵从容通过,两个就会很拥挤。范思奇提着油灯跳了下去。玛尔顿借着油灯的光亮观察了一下下面的情况,也跳了下去。
这是一个小小的罐子形的地洞。墙角有几只束着口的粗布袋子,几只木箱子和一些小木棍。墙上搭着一架破旧的似乎已经不能用的梯子,挂着几盏油灯。
范思奇一边点燃油灯,一边说道:“如果没有我的指引,你现在出去后能下到这个洞穴里吗?”
“我想没问题。”玛尔顿说,“不过,我没事来这个地方干嘛呢?我是精灵,又不是矮人,我可不喜欢这种阴暗的地下洞穴。”
“那就是你的事了,反正这里面的东西大部分都是我留给你的遗产。”范思奇说着打开了一只木箱子,里面全是黄灿灿的金币和金块,在昏黄的灯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他又打开另一只箱子,里面全是金玉制成的器玩和许多宝石。
“遗产?你开什么玩笑?”玛尔顿不以为然地笑道,“我看你健健康康的,再活个几百年不成问题。”面对着这些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财宝,玛尔顿似乎一点也不眼热。
范思奇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他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绸布袋子,往里面装了一些金玉和宝石。他又把另一只同样的袋子递向玛尔顿,示意他给自己装一些钱财,但是玛尔顿拒绝了,表示自己身上有足够的财物。
范思奇耸了耸肩,他又在第二只箱子里面捞了一会儿,最后拿出了一把细长的带鞘的宝剑。宝剑有着浅绿色的剑柄和剑鞘,上面镶嵌着多枚五颜六色的贵重的宝石。
范思奇对玛尔顿晃了晃绸布袋子,说道:“这里面的是我死之前的花销和死之后的陪葬品,其余的都归你。我请求你把这只袋子悄悄地放在我的棺材里面,因为我要用它在神的国度里开一间酒吧。”最后的话显然是自嘲。
玛尔顿摸着光滑的下巴,拧着眉头看着他。
范思奇把宝剑递向玛尔顿,说道:“我觉得你有资格使用它,也有能力保护它,你们相得益彰,拿着吧。当然它差点害得我丢了性命,希望你不要觉得它是个不祥的东西,因为你知道,一般在关于宝物的故事中总会有一些腥风血雨。”
玛尔顿接过宝剑,打开来看了看——剑身是用比剑鞘稍深的浅绿色的上乘精品武晶打造的。看过后,他却又把宝剑放回了箱子里,说道:“我身上的这只佩剑我用了很久,已经习惯了,也很顺手,暂时不打算换了。你的这把宝剑就让它还呆在这,镇守你的财宝吧。”
“我真看不懂你。”范思奇摇着头说,“这些财宝,这柄宝剑,会让任何人、任何武者萌生据为己有的念头,甚至制定计划,夺取它们,可你却似乎对它们不屑一顾。”
“你知道我真正感兴趣的是什么。”玛尔顿看着范思奇的眼睛,但他随即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不过,连你这样阅历丰富的长者也不知道关于它的蛛丝蚂迹,我想我是没有找到它的指望了。”
范思奇突然露出神秘的笑容,说道:“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
玛尔顿被弄得莫名其妙,说道:“你是谁?你是一个老得都开始说胡话、以为自己快要逝去的老精灵。”
范思奇摇了摇头,严肃地说:“我是老,但并没有昏了头,说实话,我的确活不久了。我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度过了一千几百个春秋,至于是几百,我也记不清了,反正这在平均自然寿命超过一千岁的精灵中也是个奇迹。我也很好奇自己怎么这么能活。不过,最近我感到我的岁月也终于要走到尽头了。而刚才我施展的那次精灵之火更是把我所剩无几的生命力消耗殆尽。我感到我的心脏将在一个月内停止跳动。唉,说来奇怪,许多时候我盼望着死神的到来,而在另一些时候,我又觉得生命是如此地美好,再活个一千年也不会过瘾。”
玛尔顿相信了范思奇,他说道:“你没有亲人吗?”
“我曾有一个女儿。”范思奇说,“不过那都是几百年以前的事了,她也没留下任何子嗣。你知道,我们精灵想要有个孩子是很困难的。唉,奇低的生育率!”
“那么,像你说的,你到底是谁呢?”玛尔顿上身略向后倾斜问道。
“我曾是梅德斯通宰相……是的,曾经是。”范思奇突然来了这么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