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莱塔戴着铁链的双手仍在举着圣剑,她在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做了什么。她站在朗朗晴空下,站在碧绿的荒野中,站在威严的神庙里,站在高高的石台上。
鱼人们如痴如醉地看着终见天日的圣剑。他们曾无数次幻想过,梦见过它的样子和它被拔出这一刻的情形。他们完全被惊呆了,以致于他们忽视了圣剑的拔出者是异族人。其实在这一刻,他们在心底已经完全接纳了女巨灵祭司这个外族人。
鱼人主祭最先回过神来,她的声音和身体一样剧烈颤抖着:“圣女……圣女……圣女万岁——圣女万岁——”最后她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匍匐在地上。
“啊,圣女……圣女出现了!”鱼人酋长也拜伏在地上。
所有的鱼人仿佛一下子明白过来,全都拜伏在地上,山呼海啸地喊道:“圣女,万岁,圣女,万岁……”声音里既有虔诚,又有畏惧。他们有的一直趴在地上,有的不停地磕头行礼,有的甚至哭了起来。
七个异乡人可没有行礼,三个伙伴满心喜悦,而四个巨魔仍保持着冷静。
杰辛特扯了一下奥斯卡的胳臂,又示意一下穆伦,三个人便向神庙中行去。他们迅速分开,围绕着石台站定,然后单膝跪地,缚着铁镣的双手斜举过头顶,高呼道:“女神降临了,女神永葆青春!女神降临了,女神永葆青春……”一半开玩笑,一半发自真心。
在这一瞬间,西达伯爵萌生了逃跑的念头,但他转念一想,自己和手下又能跑到哪儿呢?唯一的下山路径还有能够废除他们武功的古武阵的存在,而且这山外的无踪沼泽可比这些鱼人和这四个让自己损兵折将,吃尽苦头的外族人危险得多。尤其是四个追杀目标——现在好像已经反过来了,不像那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的大奸大恶之人,而且这四个人其实根本没什么损失。最后,西达伯爵一咬牙,做出决定:还是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吧。
在心里打定主意之后,西达伯爵领着三个手下快速走进庙里,也想依样跪拜。不料,三个女神崇拜者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把他们瞪得不敢上前了。四个巨魔悻悻地退到了神庙边的台阶下,在各自的脚下对新出炉的女神行起了骑士礼节。
艾莱塔终于回过神来,放下了宝剑,一直举着也怪累的。她双手上的铁链轻轻地荡到了剑刃上,然后自然地断成两截,连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生,艾莱塔甚至没注意到。
艾莱塔“扑哧”笑出声来,然后笑弯了腰,当她看到三个伙伴的举动。三个崇拜者发现女神注意到了自己,便停止行礼,走上了石台,站在女神的旁边,脸上都挂着久别重逢式的笑容。
四个伙伴正准寒暄几句,却听到鱼人群传来巨大的惊呼声。原来,曾困住圣剑的水晶开始融化了,变成了水和一些白色的雾气。四个伙伴退到了一边。
几个呼吸之后,偌大的一堆水晶即将融化完了,这时,一小堆石头显露出来。
石头有紫色的、红色的和绿色的,色彩鲜艳,煞是美丽。它们透露出一股宁静,神秘,威严,神圣,古朴,隽永的气息,既让人沉醉,又让人心头涌起一股狂热。
水晶融化完了,一瞬间,石头堆放射出万道金光,其夺目程度竟丝毫不亚于圣剑初见天日时散发的光芒。
“哇——”“噢——”“呀——”“啊——”“咦——”“哦——”……人们大声叫喊,宣泄着因为长时间一再吃惊而被压抑的情感。
片刻后,光芒瞬间隐去了,但这些石头具有了一种有质感的,并充满了生命活力的光泽。它们变得更加清澈了,显露出无比细腻、坚固的质地。那种令人向往的气息更加浓郁了。
人群再次安静下来。
这次,穆伦可没有安静,他已经有点癫狂了:“啊,神王格瑞丁!啊,石母伊希瓦妮!一代贤王威肯!这些都是……都是极品……极品武晶啊!”他的身体都在颤抖。
武晶,又称武晶石,和真核一样是制作武术用品的极其重要的材料。它具有很高的武术亲和力,并且也大致分为凡品,良品,优品,精品和极品,五个品级。最粗糙的凡品武晶经过提炼,其坚韧程度就能比得上百炼的精钢,而它又具有钢铁所没有的真气亲和力,其珍贵程度可见一斑。
武晶的珍贵还体现在它和真核的对比上。如果按重量算的话,武晶在自然界中的存在并不比真核多太多,而它又是制作许多武术用品的主要材料。武术用品最常见最大量的就是武器,比如,我们要制作一柄宝剑,我们只需要一颗四两重,甚至更轻更小的真核,但我们会需要四斤重,甚至更多的武晶石——问题是,哪来的这么多武晶石为我们所用呢?真核已难得,而武晶更难求。
四个巨魔绝对想冲上前去,把这些武晶石据为己有。不过,他们考虑再三,如果他们付诸行动,就把自己站在了全场所有人的对立面。宝物虽珍贵,但与自己的性命相比还是微不足道的。
此等宝物就在眼前,三个伙伴,尤其他们都是武者,怎能不动心呢?他们都在快速转动脑筋,想法子把这些无价的珍宝变成自己的囊中之物。最后,他们都若有所思地看向艾莱塔。
杰辛特眨眨眼说:“看来需要你发挥一下你的影响力了,艾莱塔,或者说,鱼人族的圣女。”
艾莱塔微笑着点点头,回道:“放心吧,交给我吧。”
继而,艾莱塔环视全场,运起低阶狮子吼功,说道:“你们,全都起来。”所有的鱼人,包括四个巨魔,都站了起来。鱼人们都怀着无比敬慕的心情看着艾莱塔,他们有的又喊起了圣女万岁。
鱼人族的巨灵圣女用严厉的口吻命令道:“你们,都听好了。”在喊话的鱼人立刻闭嘴,有几个鱼人过于狂热,是被身边的同胞打得清醒过来,才闭嘴的。
人群安静下来之后,艾莱塔用平缓的不露痕迹的语气——这正是祭司擅长的——继续说道:“鱼人之神通过我,向你们降下几道谕令,你们当牢记在心,并遵照执行。
首先,鱼人之神对你们很不满,因为已经具有人形这么久,你们却仍未改掉蛮风恶习,还在吃人肉。从今以后,不准再吃矮人、人类和巨灵这样的智慧生物,并且记住,要尊重,善待所有善良的矮人、人类和巨灵,把他们当成你们的朋友。”许多鱼人肯切地点点头,其实,无论矮人、人类,还是巨灵,从来都算不上他们的食物来源。
“其次,鱼人之神要求你们大力提高自己的语言能力。他说,每次听你们结结巴巴地致颂词,他都感到头晕脑涨,心烦意乱。况且,说话能力增强了,也便于你们彼此沟通,增进交流。”听到这番话,三个伙伴窃笑不已。
“然后,鱼人之神说,圣剑虽已拔出,但此神庙与此神坛当继续存在,以作凭吊。而此冰蓝剑与此堆三色石(艾莱塔临时想出来的名字)赠予他在人间的代表,鱼人族的圣女,也就是我。所有鱼人应当竭力保护圣女对冰蓝剑和三色石的所有权。”许多鱼人伸出了握紧的拳头,显示为圣女效劳的决心。
“最后,是我本人的命令:解除我们的刑具,还回我们的武器,拿来一个结实的大袋子,送来一些食物。”艾莱塔和三个伙伴并没有打算利用眼前的有利形势,趁机除掉四个敌人,他们有点忽视四个巨魔,也有点狠不下心。
这最后一道命令才是最迫切需要,也是最容易执行的。鱼人们高呼一声“谨遵,圣谕”之后,便开始在主祭和酋长的指挥下忙碌起来。
古什莫什领着两个地牢守卫赶紧给圣女和她的三个同伴,包括四个巨魔,去掉了铁镣。在他们看来,八个外乡人的到来和圣女的出现是存在因果联系的,所以四个巨魔也是有功之人。
虽然艾莱塔所说的“我们”并不包括四个巨魔,但她和三个朋友现在也懒得管那四个家伙了。有句话说得好,“小鱼小虾能掀起什么大风浪”,这也许就是他们现在的心态。
八个前囚犯的武器很快被完璧归还,它们之前被一些鱼人武者随身携带着。
冰蓝剑(我们估且也用这个名字吧)果然和艾莱塔的那柄普通的巨灵剑的尺寸很接近,再联想到曾经束缚圣剑的水晶上的古巨灵文,杰辛特和艾莱塔都坚定地认为这把神剑以前肯定是属于某个巨灵祖先的。
艾莱塔抽出剑,然后把冰蓝剑缓缓地谨慎地放进那只普通的剑鞘里。出乎她的意料,冰蓝剑并没有割破或刺穿剑鞘,相反,剑鞘很好地包住了剑身,好像是为它量身定做的一样。看来,这把圣剑真是有灵性之物:它轻易割断了主人手上的铁链,却又能隐藏锋芒,不破坏自己的居所。神剑的气息顿时收敛起来。
有人送来一只大皮袋子,这下穆伦,奥斯卡和杰辛特可有得忙了。三个人欢天喜地地走到那堆比稀世珍宝还珍贵的极品武晶旁边。
穆伦坚持在装袋之前先把它们抚摸一边,两个伙伴耸耸肩说,你最好快点。然后,穆伦就像一个父亲抚摸自己的孩子一样,把这些武晶抚摸了一遍。冰凉,有一股波动,这就是他的最大感受;而比一般的矿石沉重,这是他装袋时的最大感受。最后,穆伦又坚持由自己来保管这个袋子。他的两个朋友相视一笑,杰辛特说,你只要不怕沉,随你吧。穆伦一掂袋子笑道,确实,比一个国家还重呢。
鱼人们送来了各种食物,尽管可口的并不多,但饥饿之人的胃口还是很容易满足的。
值得一提的是,主祭娜波秀波和酋长纳什维什亲自给圣女送来了两袋灵根古树的果实。他们为了表达对圣女的敬意,可是拿出了压箱底儿的宝贝。
艾莱塔并没有用这些“灵根果”充饥。它们能够解除图勒半岛古武阵的武术封印,说不定对别的方式和类型的武术封印也有效。艾莱塔打算把这些珍贵的果实制成便于携带和储藏的武术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