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晓叶叹了口气，说：“有客观也有主观，各占一半吧。”
主观上，是秦晓叶的性格，她太冰冷了，不像别的女主播那样，为了吸引人气无所不用其极，露胸露大腿，搔首弄姿这几乎是家常便饭，更有甚者直接直接露裙底，搞凸点，几乎怎么低俗就怎么来，实在是浪透了。
而秦晓叶的直播风格，则是跟她的房间一样，单调沉闷，全程一句话都不说，更不会讨好观众。虽然在直播的时候，她也会开摄像头，但脸这种东西，就算再漂亮，看久了也会腻，加上她总是面无表情的扑克脸，这也会让观众无趣，人气迅速就流失了。
至于客观上，那就比较复杂了，一面是是主播之间的明争暗斗，一面是平台本身的内幕。表面看起来，主播都很和谐，偶尔还会连麦，显得十分融洽。但暗中的竞争，却达到了针尖麦芒的地步。毕竟这其中牵扯着的，可是利益，可是钱，她多一份人气，你就少一分，这可都是银子啊。除非脑子被驴踢了或者给门板夹了，才会拱手让出去。
秦晓叶不懂这些，以为只要好好直播就行了，这样的心思，当然不可能在这趟浑水里混下去。不过以她现在的情况，倒也不可能被那些女主播当成针对的对象，这就跟蝴蝶占鸟窝一样，完全没有悬念。
另外一个，就是平台自身的问题。这就比较黑暗了。
很多女主播为了名气，为了钱，甘愿出卖身体，和平台的某些巨头勾搭在一起，并且通过这种方式，暂时获得某些便利的条件，比如说，她们如果看某些主播不对眼，就会故意限制对方的人气，从中作梗，让人家的努力一朝付诸东流。主播的人气不像影视明星，本来基础就不稳定，现在给这么一折腾，顿时就轰的一下倒塌了，想要恢复原样，实在难。除非你也有点姿色，也去勾搭一个平台老总，然后反将对手一军……循环个不停。
正是因为这些乌烟瘴气的存在，本就是一团糟糕的直播圈，更是变得污浊不堪。很多人都在里面搅和着，让污水的成分更复杂，但是这种暗流，明面上根本没人看的出来。这和公司的保密状况也有很大的干系。
秦晓叶本来也不知道这些内幕，直到她被骚扰的那天。
那天她刚打完最后一把游戏，真准备关直播，结果有个人给她丢了一千块的礼物，这让秦晓叶好一阵发懵。然后那人在聊天框问秦晓叶的聊天方式，说是喜欢她的直播，想加个好友。
秦晓叶比较戒备，没答应，不过出于礼貌，还是和那人在聊天框聊了一会。
刚开始，那个人还比较绅士，但在三番五次要号失败后，就暴露了。他说了一些露骨的话，大概意思就是想包养秦晓叶，让她开个价，只要一个月不超过五十万就行，除此之外，他还附加了一些条件，比如能捧她当平台的一姐等等。
这样的价码非常有诱惑力，要换个别的女主播，没准就坐不住了。但秦晓叶却认为这种手段太肮脏，直接拒绝了。
那人也没说什么，直接离开了直播间。但十分钟后，秦晓叶的账号就被注销，赚到的钱也全都化为泡影。
看到自己的账号再也登录不上去，秦晓叶在排除掉输错密码的可能后，就迅速反应过来：这个男人是平台的大手子，因为自己的拒绝而恼羞成怒，所以对自己施加报复。
她很不甘心，和平台反映了好多次，均无果。她甚至还想过举报对方，可是双方都没实质合同，这条路也行不通。这么一来二去，秦晓叶终于看清了现实，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这是第一个挫折，来自于残酷的社会。
不过单单这么一个挫折的话，当然打不倒秦晓叶，相反在冷静下来后，她还吃一堑长一智，有了一些长进。
她开始懂得，只依靠一股冲劲和热血，是没法完成梦想的。梦想是什么？说到底，就是现实的累加而已。
于是，她开始多了一个心眼，换了一个平台，准备从头再来。而且她在直播的时候，还动了一个小手段，因为在她看来，这个小手段，可以促成她走向成功的第一步。
但是当秦晓叶说出这个手段之后，我却并没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反而十分无语。
她用了很大一部分生活费……买粉丝。
买来的粉丝，叫做僵尸粉，无非是用来刷人气的。这种行为往往不被直播平台允许，除非直播平台自己营销。比如当初微笑直播的13亿人，那就是平台自个儿的乌龙。
不过秦晓叶算是个漏网之鱼，估计是因为她太不起眼，平台都懒得封杀她。而且她也依靠这种手段，获得了一些人气，只是涨幅太慢，一个月顶多涨五六十个人。
但这对秦晓叶来说，却是很大的鼓励，她的野心本就不是很大，一点点的小满足就能让她斗志昂扬，以至于到了最后，达到了魔怔的地步。
买卖粉丝也是一种交易，当然也有价格波动。一开始秦晓叶和对方的价格还比较稳定，但后来人家不干了，开始涨价，而且提价还不小，要换别人说不定会换下家，但秦晓叶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一咬牙，就点头答应了。
“蠢。”我心说。
后来就很简单了，秦晓叶被每个月五六十个真实粉丝的人数增加麻痹了脑子，而且这些粉丝都是看个热闹，不会消费。所以她已经入不敷出了。但秦晓叶并不在意。真是一根筋。
据她所说，她最拮据的时候，每天吃泡面咸菜，甚至还找赵军志借过钱。
说到这里，我忍不住啊了一声，心里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会在公园看到他俩，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了。
秦晓叶说到这里就停下了，她没有刻意把自己遇到的挫折整理出来，单独告诉我。而是用了一个故事的形式，把所有的坎坷都串联了起来。不过还真别说，这样我反而更容易接受。
我听完后就一个感慨：“你真行。”
秦晓叶没说什么，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