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首富焉字号珠宝行的宝小姐。”掌柜说得口沫横飞,像在炫耀自己的女儿。
谭美云刚喝进嘴里的茶马上喷了出来,走到哪里都有焉宝的痕迹,仿佛走不出由她笼罩的阴影。
“她家就在镇上,她来这里干什么?”廖啸龙问。
掌柜自知不能多说,便搪塞一下:“她,她是送位喝多的朋友过来。二位,您们还没点菜。”
廖啸龙是什么人,这点小伎俩就想岔开话题?“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是否在这里过夜。”
“唉哟,军长,您看时间过去那么久了,我也老糊涂,还真记不清了。”
廖啸龙拍桌而起,怒喝:“别婆婆妈妈的!”
掌柜吓得直哆嗦:“是卫少爷,不过金小姐把他接走了,那夜只有宝小姐自己。”
“茶坊的卫少爷?”廖啸龙问。
掌柜点点头。
“你说的金小姐是镇长二公子的太太、焉宝的姐姐焉金?”凭借女性八卦外加自身三八的特点,谭美云觉得这事蹊跷,感上了兴趣。
掌柜又点点头。
“她和卫少爷是什么关系?”
“这个,这个,我不知道啊。”掌柜面露难色。
一张银票放到掌柜手里:“说吧,我就当个故事听听。”
虽然掌柜见钱眼开,但也不会糊涂到为了钱就得罪陈镇长家。“她接走卫少爷是奉了焉老爷的命,焉老爷不允许宝小姐和卫少爷来往,她和他没什么关系。”掌柜编着瞎话,紧张得直抹脑门上的汗珠。
焉金和卫仁辉青梅竹马的事,小镇上原住民都知道,也包括这个掌柜。
这个答案显然和谭美云的想法对不上号。她认为这对姐妹应该和卫少爷、陈少爷之间有点更为复杂的关系才对,如果能抓到有悖论理的把柄,呵呵,就能将焉宝一棒子打死。
好在是虚惊一场。
一会功夫,他们点的菜就送了上来。
“啸龙,有件事我挺犯糊涂。刚才掌柜说焉老爹不许她和卫少爷来往,三天前,她却说陈源锦是未婚夫,我还真是想不通,她倒底是脚踩几只船呢。”
“片面之词,不必当真。”廖啸龙明显口不对心,嘴上说是不当真,脸上的颜色却像个紫茄子。心里犯着嘀咕,倒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廖啸龙踏进了卫府。
“什么风把军长吹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第一次见大官儿的卫老爷,笑得特别僵,微笑的皮下是难以言表的紧张,话也净挑些客套话,盘算着军长来的目的。
“军民一家,廖某早就应该来拜访,只是公务缠身,实在抽不出时间,失礼了。”
两个人寒暄了好一阵。“听说府上公子,才华出众,真想见识一下。”
“真不凑巧,犬子出走几天了,现在不在府上。”
“哦?干什么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实不相瞒,犬子是被阁下任职的焉宝小姐逼走的。”卫老爷一肚子苦衷,见廖啸龙是个通情打理之人,便有啥说啥,以求廖啸龙能管制一下。
“一个弱女子,有这能耐?”
“她弱?您有所不知,她被焉老爷惯得不成样子,蛮横跋扈。”
这点正是廖啸龙认为的可爱之处,他笑了下,点点头以示认同。
“犬子是一心喜欢焉家大小姐的,并且还提过亲,焉老爷回拒了犬子,因为焉家和陈家早已订了娃娃亲,便生拆了他们。焉宝小姐回国,就缠上了犬子。”
廖啸龙觉得“缠”这个字不中听,低眉肃目的看着他,忍着性子听下去。
“焉老爷不赞成这件事,为此,我就命令下人不许让她接近犬子。以前管家还拦得住她,可后来,她有了枪,在我府上是横冲直撞,差点把我这老骨头都给拆了。”
“也就是说,焉宝和卫少爷没有外面传的那种婚嫁关系?”
卫老爷头摇得像个波浪鼓:“没有,坚决没有!您还没听说她和她姐夫的事吧,就算被她枪毙,也绝不能娶这样的****当儿媳妇!”
又有一个人提及她和她姐夫,廖啸龙脑袋嗡的一声。
“讲来听听”廖啸龙一次打听全了,对焉宝是留是放再做决定。
“我这老脸听着都觉脸红,说她用外国学来的床上功夫勾引姐夫……”
廖啸龙才听了个开头,就听不下去了,捏碎了手里的茶杯,绝尘而去。
……
“怎么这么不小心?”谭美云给廖啸龙包扎伤口。
“给我缴了焉宝的配枪。”廖啸龙揉了揉太阳穴:“画皮画肉,难画骨哇。”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警绳。
谭美云叫多了几个警卫跟她去找焉宝。
这枪跟着焉宝才刚热呼就要被取走,真是一百个不情愿。
“焉宝,啸龙的命令,撒泼也没用,来人,缴枪。”
见警卫又要过来拧胳膊拧腿的,焉宝立刻把枪掏出来,想主动上缴。
谭美云过份紧张,见焉宝掏枪以为又要开枪,急忙大喊“毙了她,毙了她!”
警卫依照命令办事。
“砰、砰”
焉宝的枪应声掉到地上。
听到枪声,廖啸龙的心咚咚咚急跳不停,赶过来,看着焉宝脸色苍白,手臂和前胸都流着血。
“叫你缴枪,谁叫你们开枪了!”廖啸龙冲冠眦裂的质问。
“她——她拒交枪,还要开枪打我。”谭美云恶人先告状。
“我是想把枪掏出来交给她的”焉宝委屈的说,倒了下来,廖啸龙扶住她,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的是这个年长些的男人,温柔心痛的目光。
“备车,快!”廖啸龙抱起她冲下楼,亲自开车,以飞的速度送去医院。
“手术需要签字,谁是她的监护人?”
时间不等人,廖啸龙急忙签下名字,成了《手术风险免责单》上焉宝的丈夫。
签了字,他居然想到,焉宝康复后气势汹汹的拿着《免责单》质问他:“什么时候成了我丈夫?”
医护室的抢救灯,亮了整整一个下午。
护士从里面出来去取医用棉。
廖啸龙拉住她:“情况怎么样?”
“手臂上的子弹已经取出,打在心包上的那颗有些困难,就怕手术中血管爆裂,现在情况仍难确定。不过她算挺幸运的,上衣口袋里有块玉,挡了一下,否则,再深一毫米就当场毙命。”
焉老爷接到通知,立刻赶过来,听到女儿随时有生命危险,情急之下只觉眼前一片漆黑,焉老爷着急上火失明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四位太太正在家里打麻将,得到消息,二太太禁不住双重打击,心脏病发,也被送去了医院。
焉金和陈源锦赶过来,陈源锦简直比焉金更担心,在手术室外不停的踱来踱去。
廖啸龙注意着陈源锦焦燥不安的样子,相信传言是言之凿凿了。他第一次见到焉宝的姐姐,姐妹俩的打扮还真是南北极之差。焉宝打扮入时,盛气凌人,焉金却是清末装扮,秀丽端庄,随她而来的是一股清新淡雅的茉花香,给人一丝绝望里的芬芳。
谭美云唯恐事情不够乱:“源锦,你老婆蛮漂亮的。”
陈源锦此时没心情和她调情:“是的。”
当着人家老婆的面叫的这样亲昵,她以为焉金也会像焉宝一样大闹,没想到打错了算盘,焉金只是对她淡淡一笑:“比起宝宝,我差得远。”
陈源锦惊讶的看着她,深为焉金的话而折服,她非但不嫉妒妹妹得到的永远比她多,反而以妹妹为骄傲,即使是亲姐妹间也是难能可贵。
手术室的抢救灯突然闪得厉害,就说明里面遇到了紧急情况。
“宝宝!”陈源锦带着哭腔要闯手术室,众人赶紧拉他,他却疯了似的扯住门框往里挤:“我要见她最后一面。”
廖啸龙的大电炮可不是素的,打得陈源锦立刻老实下来。“里面正在抢救,你别添乱!”这一拳,自打廖啸龙见到陈源锦时就想挥过去,碍于没有时机下不了手。终于,能借着这个正大光明的理由解解心头之气,真是打出了水平,打出了成绩。
“都安静,家属不要在这吵!”抢救室里出来个护士,她做了个“停”的手势,轻声说。
“那儿一直闪,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廖啸龙指指抢救灯。
“坏了好几天了,电工回家探亲还没回来。”
一片哗然。
护士“嘘”了一声。
大惊小怪,陈源锦尴尬得要命。
抢救灯终于灭了。
“这是彻底坏了。”陈源锦跟这灯较上劲了。
焉宝被推出来,送去病房。
“大夫,怎么样?”陈源锦和廖啸龙同一时间冲上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