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得了崇祯的旨意,便派遣自己的干儿子刘朝清去刘仁玉军中传旨。
刘朝清跟刘仁玉是老相识,他知道刘仁玉很是阔气,这次去传旨肯定又会小发一笔横财,所以他便叫上几个相熟的锦衣卫,径自出城去往刘仁玉的军营去也。
这刘朝清到了靖边堡军大营门口,见守在门口的兵士自己以前在陕西的时候见过,而且自己身边还跟着锦衣卫,便以为不需要通报,准备直接走进去。
岂知却被门口的岗哨给拦了下来。
靖边堡军哨兵如此做派,着实让刘朝清和锦衣卫的人很生气。
“你不认识咱家吗,咱家可是宫里来的人,就连你们将主也不敢怠慢咱家,你们这几条看门狗居然还敢阻拦。”刘朝清觉得自己丢了面子,便勃然大怒道。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咱们可是锦衣卫,天子亲军,你们居然还敢拦咱们,信不信老子一刀砍了你们。”刘朝清身边儿的锦衣卫一边儿叫嚣,一边儿气势汹汹地准备拔刀。
守在门口的靖边堡军见锦衣卫居然敢亮兵刃,便立即抽刀在手,排成军阵,身上的肃杀之气四散而出,看起来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厮杀的样子。
靖边堡军反应如此之大,顿时就把刘朝清和那些个温室里的花朵,中看不中用的锦衣卫吓了一跳,他们赶紧还刀入鞘,不敢再有什么动作,气势一落千丈,再也不敢疯狂叫嚣。
“你们想干什么,莫非敢杀宫里的人和锦衣卫不成?”刘朝清哆哆嗦嗦地颤声问道。
“小的岂敢,小的只是按照《靖边堡军步军条例》办事,若是有人有擅闯军营的意图,我军需立即还击。还请几位爷恕罪,靖边堡军的规矩,不明身份的人不得擅入军营,几位爷如果要进军营,小的必须禀报将军,将军放行,小的才能放几位爷进去,不然几位爷就这么进去了,小的定然会被将军责罚。”那把守营门的小军官不卑不亢道。
“是吗,若是有人擅入军营,你会受到何等处罚?”刘朝清听了守门靖边堡军小官的话,先是心中大定,随后他又冷笑一声,厮声问道。
“仗三十。”那守门小官答道。
“好,你速去通报,就说刘朝清来了,来传旨的,问他见是不见?若是不见,咱家这就回去。”刘朝清用尖厉的嗓子气呼呼地喊道。
“是,请几位爷稍待,小的这就去通报。”那守卫小官儿应声一声,便径自去向刘仁玉通报消息去了。
当正在中军大帐里歇息的刘仁玉听说刘朝清来了的时候,当然不敢怠慢,他赶紧叫上李继业,杨德胜,张铁牛,孙无病,王左挂等几位将领,一起前往大营门口去迎接。
“哎呦,这不是刘公公吗,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刘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刘仁玉远远地望见刘朝清,便满脸堆笑地见礼道。
“刘公公好。”李继业等几位靖边堡军武官也跟着见礼。
刘朝清望见刘仁玉来了,面上勉强一笑,口中不阴不阳道:“刘将军,多时不见,你立得功劳越来越大,只怕要平步青云了,所以对咱们阉人瞧不上眼了是不是,咱家来传旨,却连你的营门都进不来,你的部下好威风啊!”
那几个锦衣卫见靖边堡军的正主来了,马上就气势十足地呼呼喝喝道:“咱们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往常进个军营跟进自家后院一样,便是督师,总兵也不敢拦咱们,你们靖边堡军倒好,连皇差都敢拦,咱们可算是开了眼,长了见识了。你们到底还是大明官军不是!?”
刘仁玉听到这些话,顿时就搞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自己手下的官兵严格按照规矩办事,结果碰到视规矩如粪土的宫中权贵,结果就得罪了刘朝清和锦衣卫。
这个事儿说起来,当然是自家手下占理,但是在中央集权社会,不是占理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的。
“温宝国,这是刘公公,宫里很有面子,这些是天子亲军,便是我也得罪不起,你快些向这几位也赔罪。”刘仁玉下令道。
温保国得令,二话不说便跪倒在地,口中跌声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几位爷的大驾,还请几位爷恕罪则个。”
“哼哼,咱家要是有这等不识体统,不懂规矩的手下,可不会就这样轻轻放过,总要责罚一下,长长记性才好。”刘朝清仍然不依不饶道。
“看来温宝国要吃苦头了,唉,没奈何了。”刘仁玉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接着便努力摆出一副笑容,询问刘朝清道:“刘公公,我该如何责罚我这个手下您才满意?”
“不是,不是让咱家满意,咱家也是为了他好,咱们大明什么最重要,规矩最重要,他要是不懂规矩,迟早要吃亏,你说是不是?”刘朝清笑道。
“公公说的是,”刘仁玉点点头道。
“教教他规矩就行了,就打三十棍吧。”刘朝清冷笑一声道。
那几个锦衣卫也跟着嘿嘿冷笑不止。
“公公且稍待,宝国,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除去上衣,准备受刑。”刘仁玉叹息一声道。
“是,将军。”温宝国没有任何怨气,坦然接受命令,将上衣除去,露出了一身扎实的腱子肉,还有盘根错节的伤疤。
“这是.......!”刘朝清见温宝国身上有这么多伤疤,不免微微一愣。
那几个锦衣卫也呆立当场,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人来,打三十杖,着实打。”刘仁玉下令道。
自有兵士拿着杀威棒来到温宝国身边儿,道一声“得罪了!”
随后便是棍棒纷飞,重重地击打在温宝国的身体上,只打的温宝国皮开肉绽,在这个过程中,温宝国极为硬气,始终一声不吭。
这一顿棍棒打完,温宝国从地上一弹而起,也不管自己身上还在流血,仍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挺立着。
“无病,他是你的手下,带他去军医院,好生照顾。”刘仁玉下令道。
“是,将军。”孙无病得令,便亲自搀扶着温宝国到军医院去了。
整个过程就这么结束了,刘朝清并未从这个过程中得到什么报复无礼之人的快感,却反而有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挫败感,因为温宝国受到那么重的仗刑,却一声不吭,事后也跟没事儿人一样。
那几个锦衣卫也是面色复杂,内心五味杂陈,对靖边堡军充满了佩服。
“刘公公,可还满意吗?若是不满意,我定会让公公满意。”刘仁玉微笑道。
“不必了,都是立了功的将士,也不能为了咱家就苛待他们,算了,算了。”刘朝清见好就收道。
“好,几位爷,里面儿请。”刘仁玉指一指自己的中军大帐,对着刘朝清等几位朝廷的信使说道。
“走吧,咱家把皇上的口谕传下来,也好回去复命。”刘朝清说完,便跟着刘仁玉一起进了中军大帐。
到了中军大帐,刘朝清宣读口谕,将崇祯的安排和盘托出,刘仁玉等一众将主跪着接旨。
刘朝清宣读万旨意,刘仁玉马上就派人奉上银子,这都是朝廷的潜规则,大伙儿都门儿清。
刘朝清和那几个锦衣卫也不推辞,都收了银子,而且既然他们收了刘仁玉的银子,先前的那点儿不愉快当然也就成了过眼云烟。
随后按照崇祯的安排,刘朝清又耐心地给一众靖边堡军将领们讲进宫面圣的诸般礼数,这个事情可不能儿戏,刘朝清足足讲了两个小时才讲完。
刘朝清讲完这件事,便和几个锦衣卫一道与刘仁玉道别,随后便回返京师而去。
刘仁玉等到刘朝清他们走的远了,马上就对着手下们道:“走,去看看温宝国,你们记住,若是再遇上这等情况,咱们的军规也不能变,若是出了事情,我自会为你们转圜,你们可明白?”
“明白。”众将主齐声应道。
“走吧,今日之事,给温宝国记上一功。”刘仁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