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曾县丞发完感慨,他便对着身边儿的杨巡检说道:“杨巡检,县中衙役还有多少人可供驱用?”
“连我在内,还有12人。”杨巡检苦着脸回道。
“唉,总比没有强。”曾县丞叹息一声,然后便对着那城门官儿道:“赵四维,现在城中的官兵中就是你还是个军官儿,城里的那30个兵就由你统领,咱们这就聚齐城中的民壮,都到城头上去,能守多久守多久,尽点力吧。待会儿,我再派一名死士到榆林去报信,总要把咱们安定遭难的消息传出去,看看朝廷能不能发救兵来。”
杨巡检和赵四维见曾县丞说的心里没底,本来就十分沉重的心顿时更加沉重,二人都是愁眉苦脸地离开安定县衙,前去搜罗一切可以上阵的男丁,将他们统统带到安定县城的城头上壮一壮声势。
这些男丁到了城头上,便忙着搬石头,收集各色兵器,为守城做准备。
当安定县城中的兵民在曾县丞的调度下,径自布置着守城之事的时候。
距离城池300步之外,满天星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儿城头上的人忙活着守城的事儿,一边打量安定县城的地形。
只见这安定县城,城墙高约两丈,以砖石包之,距离城墙不远处有一条河流,此时因为天气还非常寒冷,是以河流依然封冻着。
满天星观察一阵敌情,便对着手下们道:“小的们,快些砍伐树木,制作登城木梯,然后让那些个新入伙儿的登城,咱们先歇着,等城上的守军气力和弓矢消耗的差不多了,再行攻城。”
“是,队长。”
众贼答应一声,便提着钢刀就近砍伐树木,制造木梯。
待木梯制作完毕,满天星便将腰间所悬的佩刀拔出,指着安定县城,对着那些个刚刚被裹挟的百姓大声道:“都给我冲,打进县城,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如果在咱们攻打县城的时候,你们谁敢后退,咱老子就一刀砍了你们。”
满天星说完,便命令自家的手下们在后面督战,驱赶着被裹挟来的百姓们朝着安定县城攻了过去。
被流贼裹挟的百姓们被刀枪所逼,不得不磨磨蹭蹭,慢吞吞地朝着安定县城的方向移动过去。
满天星安坐在马上,乐呵呵地准备观看一场攻防大战。
就在此时,他身边的一名亲信,似乎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于是那亲信便媚笑着进言道:“队长,听本地的土贼们说,靖边堡那边儿有个叫刘仁玉的,很是厉害,不似一般官军那般脓包,此处隔靖边堡又近,您看咱们是不是派些侦骑到西北方向去好生察探一下,看看有没有官军来打咱们?”
“大可不必,官军若是来了,咱们便把这些裹挟来的百姓丢在这里,让他们割首级立功去,咱们就跑他娘的,等他们走了,咱们再回来打安定。”满天星听了自己手下的建议,满不在乎地回上一句道。
“队长说的是,倒是小的多虑了。”那亲信听见自家队长说不用侦察,就赶紧附和一句,然后他就闭上嘴,安心地看着己方人马攻打安定县城。
安定县城对面儿的一座小山包上,孙无病拿着千里镜,对着县城方向张望许久,便对着左右道:“这就是我那日看到的流贼,他们就要攻打安定县城了,咱们这就回去给大人报信去。”
“是,孙爷。”
众骑士们应上一声,然后便在孙无病的带领下,骑马先走山间小道,然后又转到大路上,朝着己方大军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孙无病奔驰一阵,便正好遇上率领马队疾速东来的刘仁玉与刘武国二位将主。
刘仁玉见到孙无病,便勒停马匹,跌声问道:“如何,流贼在何处?在做甚?”
“大人,那伙儿流贼裹挟数千百姓,目下正在围攻安定县城。”孙无病回道。
“来得好快!哥哥,目下咱们已经获悉流贼就在安定县城之外,那咱们这就按照原定的方略,我引兵从正面强攻,哥哥绕到流贼身后,截断他们的退路,咱们合力剿贼。”
“贤弟,哥哥我如果带着兵从大路走过去,定然会叫流贼发现,那咱们还如何围歼流贼。”刘武国皱眉问道。
“哥哥说的是,您自然不能从大路走,我会派人给您做向导,带着您从小路走。这个小路就是难走了些,可能要费些时间。”
“费些时间倒是没有什么,路难走些也没有什么,咱们是带兵打仗的,这些苦都吃不得,还如何杀敌立功,行了,贤弟,莫要再多说了,你把向导派给我,我这就去安定东面设伏。”
“向导小弟自然会派,不过咱们还是先要把击贼的时间约定一下为好。”
“贤弟,你拿注意就是了。”
“咱们现在距离安定县城5里,哥哥要是走小路绕到安定县城东边儿,要走至少10里路,那我就半个时辰后攻击安定城外的流贼,希望哥哥半个时辰之内能够设好埋伏。”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快些赶路,在半个时辰之内设好埋伏。”刘武国笃定道。
“好,无病,你这就当一会向导,带着刘将军走小路到安定县城东面儿去设伏。”
“是,大人。”
孙无病得令,便策马行至刘武国身前,拱手道:“刘将军,请随卑职出发。”
“那就走罢。”刘武国摆摆手,示意孙无病先行一步,在前面带路。
孙无病得令,便当先一步,在前面引路,刘武国则带着自己手下400骑兵紧紧跟随。
待刘武国走后,刘仁玉便开始布置攻击阵列。
“铁牛,待会儿冲锋之时,你部兵马在最前面,弯弓放箭,射杀敌军,震慑敌军,落敌军之胆。”
“铁牛得令。”
“德胜,文山,左挂,你们跟在铁牛的后面儿,一旦敌军阵列溃散,则立即追击,记住,要穷追不舍,追击的时候,遇到顽抗者,立杀之。投降者,先行锁拿,然后统一带回来,交给我处置。”
“是,大人。”杨德胜、马文山、王左挂齐声应道。
“走罢,咱们先走到安定县城左近潜伏,待时机成熟,便去击杀流贼。郑祖科,你速速带领20员精骑,到安定县城左近搜索一下,看看有没有流贼的哨探,如果有,则全部击杀,不能让他们暴露咱们的行踪。”
“是,大人,小的这就去。”
郑祖科得令,便带着自己手下30员骑兵,顺着大路直奔安定县城而去。
“走罢,向安定县城进发。”刘仁玉下完令,便当先一步,策马朝着安定县城奔驰而去,他的手下们则紧紧跟随着。
安定县的低矮丘陵之中,孙无病领着刘武国所部,在山间小路上穿来绕去。
这些个小路,刘仁玉说是非常难走,但其实却是有些夸大的。这些个小路都位于植被稀疏的低矮丘陵之中,有黄土打底,连嶙峋怪石都不曾有,是以非常宽阔,还是比较好走的。
如果硬是要找一个不好走的理由,那就是这些山路有些坡度,惯于在平原上奔驰的马匹走这等山路有些不习惯,仅此而已。
刘武国就这么被孙无病带着,在小路上很是走了一阵。
在赶路的时候,刘武国发现孙无病却像走这些个乡间小道,都不用看地图,显然是对这些小路极为熟悉。
刘武国见状,便饶有兴致地询问道:“孙家小兄弟,按理说,你们是靖边堡的驻军,为何却对安定县的乡间小路如此熟悉?难道你是本地人?”
“回刘将军的话,小的不是本地人士。小的对此处熟悉,是因为咱们以前训练的时候,就奉了刘大人的命令,跑遍了镇北堡附近州县的大路,小路,是以小的才对这里如此熟悉。”
“是吗!?你们最远跑到何处?”
“回刘将军的话,咱们最远北面儿最远跑到榆林,东面儿跑到清涧,南面儿跑到延长,西面儿跑到定边营。”
“跑了这么远!?”
“这还不算远,按照大人的意思,咱们还要跑遍整个延绥,还有渭南,河西那边儿,熟悉地形。免得以后到这些地方去出征的时候不熟悉地形。”
“你们家将主办事倒还真是想得远。”
“刘将军,咱们刘大人办事儿那可真的是高瞻远瞩,有时候他老人家都像个算命先生一样,对很多事情都算得很准,咱们队刘大人可实在是佩服的紧。”
“是吗?”
“是真的,刘将军,您有空可以跟大人谈一谈天下大事,咱们大人都算得很准的。”
“你这么说,那我倒是真的要好生问问你们大人了。”
刘武国见孙无病说的如此笃定,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倒真是想问问刘仁玉天下大事了。
“哗啦啦啦。”随着一阵阵金属撞击声响起,十几个衙役将满满几袋子制钱都撒到了安定县城的城头上。
曾县丞随手抓起一把制钱,往一个民壮的手里一塞,然后便对着四面儿大喊道:“今日流贼大军压境,咱们安定已经没有军兵把守,安定的存亡就靠大伙儿了,这是咱们安定府库里还没上缴的赋税。
如果流贼打进来了,也就没了,还不如分给你们,做个买命钱。你们都很清楚,流贼是个什么成色,若是他们入了城,咱们的钱粮必然不保,家园会被他们焚毁,咱们的妻女也定然会被他们糟蹋。
所以,旁的不用再多说了,我已经派人去请救兵,咱们坚守几日就能等来救兵。所以,一定要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