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少云静静地看着沈月,看见她说起自己娘亲时,眼中所流露出的淡淡的忧伤,心里竟有一丝丝的触动,他接话:“那你爹呢?他待你娘好吗?”
“我们一年见不到我爹几次面,每次见面,他都是对我娘发火。我不知道娘哪里惹着他了,似乎总不让他感到满意。而且,他也很不喜欢我。”
“看来,你娘她嫁给你爹以后,过得真的很不开心。”
“开心?”沈月愣了:“什么是开心?”
看着沈月望着自己的那双茫然求解的眼神,穆少云的心里蓦地咯噔一声,动了动唇,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良久,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沈月,你活到现在,开心吗?”
“不知道。”沈月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自小就待在我和我娘居住的那个院落里,除去偶尔到普罗寺上香外几乎不曾出去。坦白说,我对外面的一切所知甚少。”
“我可真服了你,整日戴在一个小院落里有什么乐趣可言?”
“乐趣?”沈月笑了:“人生不过那么些事情,有什么不一样的呢?就算我整日里待在一个小院落里,乐趣却是天天都有的。”
“比如?”
“我父亲有一个妾室叫兰姨娘,你可知道?”
“知道,我还知道,你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没少吃苦头。”穆少云看着沈月,眼中皆是笑意:“当然,我也知道,她在你的面前也是吃了不少暗亏的,如果你想说乐趣是在这里的话,我倒还真否认不得,你的日子过得真是其乐无穷了!”
“呵呵,别看兰姨娘这个女子很有心机,但她却也是个带来许多新鲜感的女子。她是从风月场出身的女子,你也知道,那可是个包罗万象的场合,几乎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在那里看到,所以,她的存在,无异于向我展现了外面世界的千奇百怪。有时候我都不得不承认,她能得我爹那么多年宠爱,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你以为你爹当真除了你娘意外就只有兰姨娘这个女人吗?”
“当然不是。”沈月笑了,那笑中有嘲讽的感觉:“但是兰姨娘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可以容许爹有别的女人,因为在她看来,没有男人不偷腥的,那是断绝不了的劣根性。”
“听你这样讲,那个兰姨娘可真是把女人这种人给当得太绝了。”穆少云哈哈笑出了声来,那说出来的话也是嘲意十足。
沈月笑了:“呵呵,说起来,这世上大多数女人可都是要向她学学的,毕竟,像她那样的心机和手段,可是没几人能做得如她那般炉火纯青的。”
“那么,你觉得那个天下第一花魁柳如盈与她相比又如何?”
“柳如盈?”沈月挑了挑眉头:“她是聪明又傲气的女子,也蛮有心机,若多些岁数,恐怕是兰姨娘也不及她的,但是,如今的她却是比不过兰姨娘的,毕竟阅历太浅,不是有句老话说得好吗?姜还是老的辣。”
“也是,太年轻有时候就是会吃亏。”穆少云赞同地点了点头,他抬起眼睛看着沈月:“没有想到,你倒是把对手想得这样清楚啊?”
“对手?呵,哪来什么对手?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我的对手。”
“可是你别忘了,她们可都把你当作自己的对手了。你就是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无不想把你除之而后快。”
“说起来我还真要感激你,若不是你把我带来,我可能真危险至极了。”说到这里,沈月微侧头看着穆少云,眼中带着调侃的笑意,火光照在她的脸上,显得她那双晶亮清澈的眸子更加的熠熠生辉,十分动人。
穆少云看着她那双眼睛,一时失神。
陌上楼——
“舅舅,我派人到处去找了,就是没有找到月儿的下落,心中担心,如果舅舅你知道,能否告诉我?”喝了口茶,林延枫对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王鼎天说道,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王鼎天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的夜雨,出神:“延枫,你看这窗外的夜景如何?”
林延枫也转过头,看着窗外的漆黑一片,感受着时不时吹进来的瑟瑟携雨凉风:“她若是没有及时找到落脚处,只怕是要淋雨受凉了。”
似乎是没有料到林延枫会说出这话,王鼎天一愣,错愕地看着他:“没有想到,你对月儿还是颇为上心的。”
“她是我的妻。”林延枫微笑着说。
“你当真把她当作你的妻吗?”王鼎天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我听说,那个号称天下第一花魁的柳姓女子已经怀有你的孩子,你准备要迎她进门,不是吗?”
“是月儿告诉你的吗?”
“谁告诉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从头到尾就没有好好地尊重过我的外甥女!”王鼎天的口气变得十分的严肃:“林延枫,在你的眼里,月儿到底是什么?”
“她是我的妻。”林延枫依旧还是那句话。
“你的妻?”王鼎天冷哼一声:“月儿不是已经和你一刀两断了吗?你还好意思说她是你的妻。”
“舅舅,你也知道,自古以来,都只有男子休妻,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女子休夫的,月儿那都是任性之举,事先根本就没有和我好好商量过,都是她单方面所做出来的决定。”
“单方面的决定也是决定!”王鼎天根本懒得听林延枫的这番说辞,打断他:“只要月儿不愿意,那么,你们之间的婚事就不作数。”
“舅舅,这太牵强了。”
“不要再叫我舅舅了。月儿听了怕会觉得好笑的。”王鼎天并不打算再理会林延枫,站起身来打算走掉。
“舅舅,你以为那个穆少云就是个可靠的吗?”林延枫见他如此,只得开门见山了:“我知道,她是跟那个叫做穆少云的男人一起走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鼎天转过了身来,盯着林延枫的脸:“告诉你,不要把月儿和你混为一谈,她是个有分寸的女子,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有分寸的女子就是跟着一个刚认识没有多久的男子抛弃自己的丈夫出走吗?”林延枫直直地看着王鼎天,带有逼人的气势。
虽然一直知道林延枫是个不简单的男子,但还是头一次见到他如此的气场,让人望一眼就忍不住从心底里冒出凉意,王鼎天看着他:“我信任月儿!”
“世人不信任。”林延枫定定地看着他:“舅舅,我不管月儿对我是什么样的看法,在我林延枫的眼里,她仍旧是我的妻,除非我同意,否则,她永远都只能是我林延枫的妻,一辈子也不可能改变。”
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霸道的男子,王鼎天震惊了,不震惊其他,而是震惊林延枫竟然能那样信誓旦旦,那样笃定地说出这番话来,但一想到他对沈月所做的事情,王鼎天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先看看你对月儿所做的事情以后再来说这种话吧!”
“我对她做什么了?”
“怎么?你还不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王鼎天吃惊地看着他:“林延枫,作为一个男人,难道你连这点自省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