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摔在地上,顾不得疼痛,连滚带爬到白邪的身边:“我黑云无德无能!无德无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求舵主放小的一命!小的也不去别的分舵了”他泪眼婆娑,白邪瞥了他一眼,冷冷道:“行了,你也别装腔作势了,谁还不知道你?想留下来是么?”
黑云小鸡啄米般迅速点头,生怕白邪改变了主意。
“我,白邪,以我的人格说这些话,希望你,希望你们这些人,都给我记住了。”
冰冷的视线扫过众人,他接着说道:“熔天教的教义你们不是不清楚,他是要你们去争霸天下么?还是说要你们攀比富贵?熔天教是为穷人服.务的,惩恶扬善,发扬我教,你们这些人要是在一天,便是败我教一分。这江湖之大,总会有你们的容身之地的,今日便当我是心情好,饶你们一条命,赶紧走,立刻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否则别怪我剑下不留情!”
众人皆是一惊。
白邪来无影去无踪,谁都对他不了解,可他毕竟是熔天教的人,做什么事情都应该替熔天教考虑,倘若他们这些人一走,在东皇岛的这个分部便垮了。
二十年前的白邪毒.辣无情,不分黑白手上挂着的,都是千千万万条人命。他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第一剑客,他没有救死扶伤。二十年后的今天,他仍然是这个世间上仅有的剑技惊人的剑客,寒剑一出,便是命丧之时。
“还不速速离开?!”白邪举起长剑,指着跪在地上的人恨恨道:“没用的,熔天教不会留你们这群不知好歹的人。况且这我师兄还在这里,你们就敢如此造作,如若把你们留了下来,那还了得?”
江寻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人,只是这么多年来,他学会了放下,学会了宽容待人。
别人都不肯放过,怎么可能会放过自己呢?
江寻多多少少有些于心不忍,他纵身一跃,轻盈落地,然后缓缓朝着白邪走过来。他同白邪耳语了几句,只见着白邪的脸色越发难看。
“不可能!”白邪突然冲着江寻大声吼道:“师兄!人心不古!这个道理你比我懂,你若是这么草率的做出决定的话,那我也没有就在这里的必要了!”
江寻无奈:“不这样还能怎么样?你也别怪他们了,毕竟也要在这个江湖上生存下去。”
“中原形势正是复杂,你这!唉!”哪有亲自将自己往刀山火海里逼的?“师兄,你听我一句劝,咱们先在这里好生待着,再过两年再看形势怎么样,你这么贸然出去,只有送死的份啊!”
江寻的脸色无比阴冷,偌大的房子就像是一个冰窖一般,而且密不透风,压的让人口耑不过气。
屋子里突然之间就沉寂了下来,只听得到呼吸声。
众人不敢说话,可是他们的表情却出卖了他们。
他们在为听到江寻即将要离开的消息而感到欢呼雀跃。
内心里恐怕是有万千匹马在奔腾,在欢呼。
白邪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些,此刻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江寻的身上。
“师兄”
“闭嘴!白邪!”江寻瞪着他:“连自己的生活都过不好你还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他就像被乌云笼罩了的月亮,瞬间黑暗了下来。
“我……”江寻顿了顿,话已经说出口,他已经没有了回头路:“白邪,放不下的人是你不是我,你要记住,中原的那个女子,你欠她一辈子。倘若你能在这里躲一辈子的话,你尽管在这里,我去中原,去还我应该还的债。”
他欠的太多了,他必须回去。
不然他良心不安一辈子,他不愿意心头堵满了灰尘然后窝在这里。
江寻转过头去,看着刚才冲着自己叫嚣的那个人,眼里没有一丝责怪。
他缓缓开口:“黑云,一直以来你为熔天教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心里,这次我要去中原,东皇岛的一切事务便拜托给你处理。不过,我得安排清楚一些事情。”
黑云脸上扬起一抹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不是么。
“舵主您说,您说什么我就怎么做!”
说的都比做的好听。
江寻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几迟高的玉椅旁边的江源,脸上忽然有了笑容。
他身后还有人需要他,这就是他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江寻的笑容更盛:“从今天开始,他便正式成为你们的少主,倘若有一天我回不来了,你就把我交给你的全权给江源,让他处理熔天教的一切事情。”
黑云的脸冷下来,无比阴沉,难道只是说他现在只是一个替身而已?只是被江寻利用的机器,在不断的处理被他丢下来的这些事务。
到最后这舵主之位竟然还不是他的?!
见黑云没有应承,江寻回过头,正巧看见他阴沉的一张脸。
“你若是不愿意,我便重新再找一人吧。”
江寻倒无所谓,对他而言,熔天教的发展远不及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来的重要。比他有能力的人多了去了,就算有人当不好这个舵主,教主也自然会派人来分管这里的。
“没事没事!我能管好的!交给我吧!”黑云赶紧说道,他拍拍胸脯保证,连旁边的人看了都觉得恶心。
白邪回头瞥了黑云一眼,懒得理会:“你都已经做好这个打算了?那师妹母子俩呢?你有想过他们要怎么办吗!”
江寻沉默了,他怎么没想过,洛溪已经这么大了,就算江寻高汐他们此去真的一去不回,那便是一去不回吧。
“师弟,若是以后我真的不在了”
“呸!”白邪瞪着江寻,大手一挥,手掌之间仿佛有一种卷天席地的力量一般,片刻之间,江源甚至来不及反抗,他就被白邪的力量给带到了江寻的面前。
“江寻!你自个儿好好看看!你儿子才多少岁?!啊?你看清楚!十六!他才十六,只是一个束发少年,你就狠的下心亲手把他往火坑里推?!”白邪死死抓住江源,隔着衣服,江源似乎都能够感受到白邪的不甘与愤怒。
“二十年后的今天我们仍然未老!”江寻说道:“你以为我就真的愿意这么做吗?洛溪难道就不是我的孩子?我不心痛吗?可他江源要想活下来,除了这个办法,再无他法。”
终于像是有什么尘埃落定了一般,砰的一声,江寻如坠冰窖。
“够了。所有的后果我都想过,你也不要再劝我了。”
他牵着江源的手,大跨步,迈出门去。
江寻知道,现在的江源的确是没有这个能力挑起这个重担,不过他在长大,早晚有一天他得独挑大梁。趁江寻现在还在,勉强还能够为江源遮风挡雨的时候,多给江源一些机会,让他能够揽起重任。
“那好,既然师兄执意要去送死,那师弟便陪你一同前去!”
听说这几年来中原混乱不堪,迟迟没有选出来的武林盟主,中原便被众多党派弄的乌.烟瘴.气。
再者加上朝廷换代,北方胡人来侵,他们也应该好好回去看看了。
否则活的总像一只鬼一样,孤独的流浪在外的感觉。
要去中原的这件事情江寻一早就起来了,收拾了东西,然后带着一家老小去东海岸租了一只小船,便就此出发了。
江源从来没有跨出过东皇岛半步。不大的船只能勉强的坐下几个人,幸好用两天的时间就会到,江源不会淤在这里太久。
这么一看时,江源才觉得这个小岛是多么的动人。
她是一个美丽的姑娘,那日听江寻所说的一去不复返,江源倒突然有些舍不得眼前的一切来。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四年,花鸟草木,突然要离开这个与世无争的地方……
夜幕在江源的不安中降临。
江源他们已经乘了一天的船,整日脑袋都是晕眩,好不容易船只能找个地方停下来,江源他们才能够进食。
夜色安静,海上的夜晚反倒比在岛上要温暖些,江源饭饱之后,刚坐在船头吹了一小会儿海风,便困意袭来。
正昏沉间,耳旁突然传来呼呼的风声,小船的甲板上砰的一声,江源还以为他们要连夜赶路。却不料随即传来的是江寻的怒喝一声。
他一惊,回头一看时,明晃晃的剑便直直的朝他刺过来。
江源一愣,刚想要躲开,才发现身体异常的无力,他连移动的力气都没有。
脑袋像是炸裂了一般,眼前之人的目的再明显不过就是想将江源置于死地。可他躲不了,白邪和江寻在船尾,对方来势汹汹,看上去应该也是一个练家子,就算白邪速度再快,也挡不住眼前黑衣人的攻击了。
江源着急的大叫一声,忽然感觉自己腾空而起,脚突然离了船头,刹那间,他便头朝下,直直的往海里栽下去。
刚才……刚才好像是有一只手推了他一把,而之前躺在他旁边的……
是已经被黑衣人攻击的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