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骗我到什么?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愿意承认么?”江源心如刀绞,他觉得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对自己狠狠地一刀。
你怎么会是灵丘的人呢?
“是!”舟玉公子咬了咬牙,一个字吐了出来。
天空仿佛就是在那一瞬间塌下来般,江源有些无力,只能依靠着插入泥土中的剑来维持身体的平衡。
舟玉也无奈啊,他看着江源痛苦的样子又怎会忍心?可他必须得说清楚,他不想一辈子都背上骂名。
“没错,就是竺阮修说的那样,我,舟玉,就是一个卑鄙奸诈的小人,我和竺阮修师出同门,进了同一个组织,然后再潜入灵丘做卧底,你是灵丘的执行任务之一,也是我的执行任务之一。江府是被我所毁,曲辕明是被我所杀,安照伊也是我下的毒!没错!统统都没错!竺阮修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滚烫的泪水从舟玉的脸颊滑过,他懒得擦,倔强般的看着江源,眼底全是不屈的执着。
舟玉公子的双.腿在发软,他觉得自己要倒在地上了,他不想丢脸,死死坚持。
两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正是竺阮修进攻的好时机。既然他得不到天之卷,江源也别想活着得到!
空气骤热,江源一晃眼,竺阮修已来到眼前,江源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剧烈的燃烧,他忍住疼痛,已然抵挡不住竺阮修猛烈迅速的攻击。
江源全凭本能双手一挡,根本没什么作用,他直接就被竺阮修给打飞了出去,江源重重的摔在地上,身体里的骨头仿佛全被摔碎了一般。
疼痛难忍的江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竺阮修飞奔而来。
耳边是竺阮修猖.狂的笑声:“我说我一招就可以杀死你,这下你信不信呢?!啊哈哈!”他仰天大笑,巨蛇张开血盆大口,眼看就要将江源吞入蛇腹。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寒光晃过,紧接着白色身影出现在江源的面前。
江源的脑袋一片眩晕,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什么,困倦的只想闭上眼睛。
可就是一瞬,猩红的血液四溅。
空气骤冷,乱花飞舞忽然停歇,高.潮的曲子戛然而止般,四周一下子归于宁静。
死一般的寂静。
江源的脑袋清醒过来,抬头看着那般清澈的天空,嘴里说不出一句话。
舟玉公子的身体犹如一片秋叶,缓缓的从空中飘飘坠落一般,凄美的飞舞,若来世真能化为蝶也不错。
江源使尽自己的全身力气,几乎是爬,才能向重重坠地的舟玉公子观望一眼。
他满心疼痛,这下他就应该满意了吗?
看着舟玉公子对着天空呆滞瞪大的双眼,悲从中来,江源忍不住,有生以来,第一次为这样的人嚎啕大哭。
舟玉四肢已不能动弹,疲乏的眨了眨眼睛,看见悲怮的江源,嘴角强拉出笑容:“哎呀~江源,你……你哭什么呢?”
他说一句话,便重重的口耑息一声,眼底全是悲戚,他要离开他了,永远的离开。
“洛溪……你说,你为什么就不信我呢?你以为当真如竺阮修所说吗?”
江源没有说话,其实他的内心深处明白,无论舟玉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做着什么样的事,江源都会一如既往的在乎他。
白衣胜雪的男子的头微微的仰起,努力想要再看一眼江源。
死了,还是要好好告别的嘛。可能说的这一句话,就是最后一句话。可能看的这一眼,就是最后一眼。
竺阮修见此场景仰天大笑:“江源,我话还没说完呢。那你知不知道,舟玉公子为了你背叛了灵丘,背叛了组织,也背叛了我?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你,被灵丘被组织的人追杀?为了不连累你,他让你一个人去山东,自己留在铜川?为了救你,他放下尊严去求他的仇人,救他的仇人,江源啊江源,你知道他的心里背负了多少吗?”
听闻此言的江源犹如僵住的石头一般,一动不动。
他能怎么办呢?
江源低头,看着怀中虚弱不堪的舟玉公子,喃喃道:“为了我这样的人,你又何必呢?”江源叹息一声。
每次他都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被舟玉公子给拉了回去,如今呢?舟玉公子危在旦夕,可江源却没有丝毫办法能够救他。
舟玉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空了起来,关于种种的记忆从他的身体里飞了出来。飘忽不定,就这么飘荡在空中。舟玉公子也只是微微的睁开眼,便可见到满天空的回忆。
痛苦的,快乐的,都是珍贵。
他的眼皮越发沉重,眼看眼睛便要闭上,舟玉仍然极力的睁大眼睛,他想多看江源一眼,哪怕是一眼也好。
他要带着所有关于江源的美梦进入长眠。
为你,千千万万遍,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最终还是闭了眼。
当舟玉公子那双轻轻摇扇的葱.白玉手颓然垂下的时候,好像有什么破碎了。
江源只觉得心如刀绞,百般苦痛。
他痛苦的嘶吼:“舟玉!你要是这么开玩笑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你不准死不准死!”
江源学着舟玉公子以前的样子,在舟玉公子的身体上胡乱点一通,他想点住舟玉公子的穴位,让舟玉公子只是暂时昏死过去,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抱着舟玉公子的尸体嚎啕大哭,仿佛重要的人都在一瞬间离他而去。
“求求你,舟玉……活下来好不好?好不好?”他苦苦哀求着,其实自己并不是在乎有没有被背叛,他只是生舟玉公子的气,江源再明白不过舟玉和自己待在一起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江源轻轻的口勿了口勿舟玉公子光.洁的额头,夹杂着咸咸的泪水:“舟玉,我会给你报仇的,倘若报不了,我就来给你作伴。”
他深深的看了看怀中没有一丝血色的那张熟悉的脸,心底涌出悲伤。
是我连累了你……是我连累了你。
江源想给舟玉公子说一声对不起,可是无论他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沧空岩已死,世间再无起死回生之术,纵使江源想救,也没有一丝办法。
江源将舟玉公子的身体轻轻的放平在地上,嘴角轻扬:“等我。”
他知道这是一场不可能战胜的斗争,他知道实力差距悬殊太大……所有的所有他知道,可他只想报仇。
江源不知道自己究竟身负多少伤,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有几斤几两重,连意识都已经变得模糊,可身体还能动。
只要能动,他就会不自觉的往前面冲。
那时的爱人已长眠他乡,扛着自己的墓碑走遍四方。
江源的确痛的睁不开眼睛,耳旁却传来呼啸的风声。
要下雨了吗?再过些时日便是深秋了。
江源想着……却又觉得身边似乎万马奔腾,他已经疲倦的睁不开眼睛。周围好像突然之间多了很多人,哒哒的马蹄声,喧闹的人声。江源分不清是敌是友。
精疲力竭的他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口耑着粗.气。
天要亡我。
天要亡我呐。
恍然间,江源却听得一个熟悉的男声。
“竺阮修!你们好日子到头了!”
是何风眠!
江源一惊,没错!肯定是他,只是何风眠怎会来这儿?
分不清状况的江源只能细细的听着几个人的谈话。
“主子!您收手吧!四万精兵良马已经压近,就算你有再强的武功,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战胜这四万精兵啊!”是何慈云!
江源更加震惊,何慈云不是和竺阮修是同出灵丘么?如今怎么会站在何风眠身边帮他?况且何风眠还不是何慈云的亲弟弟?
这般义无反顾的帮他怕是会有什么目的吧?
“何慈云?!你敢背叛灵丘?你是活的不耐烦了?你今日帮着这些外人,主公知道了,你是绝对没有活路的!”
“你想劝我回头?”何慈云瞪着竺阮修:“这么多年了!在灵丘这么多年了,我又得到了什么?把我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像你呢?嗯?竺阮修!你是灵丘四大护法之一又如何?假如今天你死在这里,你觉得主公会替你报仇吗?她只是想利用你而已,纯粹的利用你。”
“不可能!”竺阮修狠狠摇头:“何慈云,我这般上古功力岂是你能理解的,是主公!我们的一切都是主公给的!荣誉,金钱,名利,甚至生命,何慈云,你别恩将仇报!”竺阮修顿了顿,接着说道:“算了!你若执意要向着别人,就别后悔到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是吗?”一声浑厚无比的男声传来,人群中走出一位白衣胜雪的男子,可惜江源睁不开眼睛。
男子剑眉星目,有些花白的头发被高高的竖起,一柄星辰之剑握在手中,缓缓走向竺阮修。
剑乃是剑客的第二生命。
迎面的竺阮修显然大吃一惊:“横绝天下的剑客……你……你是……白邪?竺阮修不确定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