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玉公子点点头:“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怪我,怪我当时轻信他,大意了。”
江源没有说话。
“江源,你刚才不是说有事情和我说么?”
将死之人,何必还要害别人一条命,他突然不想说自己之前的那个计划了。可舟玉这般盯着他,不说心里又觉得别扭。
“只是想解决一个恩将仇报之人而已。和你说一声,你不用担心。”江源顿了顿,接着说道:“本来心里满是愤恨,想杀了他,不过现在不用了,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没必要浪费力气。”
他的语气有些失落。毕竟是死亡,不是说坦然处之便可以。自然,他也不是责怪舟玉公子,凡事自有天定。上天要收回他这条命,又能有什么办法?
“你是说何风眠?”
江源抬起头,知他者莫若舟玉公子也。很多时候,舟玉公子都知道江源心中所想。
他点点头:“不错。”
江源也想不明白当初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就像现在一样。可是应承下来了。君子言而有信,既然开口答应了别人,他自然就要做到。
“不过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要恩将仇报?看何风眠平时还是ting老实的,为人作风也不错呀。”舟玉公子一边说,一边拉着江源坐下。
“他姐逼的,当时我和安照伊一起,亲耳所听。”
“如此。”舟玉公子语气严肃:“那何慈云不简单呐。”
江源沉默着,静待舟玉公子的下文。
“从一开始,何慈云就是冲着你来,现在也仍是一心一意的想置你于死地,到底是何居心?难道背后有人唆使?”
“不知道。”江源耸耸肩,端起桌上的一杯茶一饮而尽:“现在谁想害我,我也无所谓了。背后是谁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过好我剩下的日子,至于安照伊的事情。舟玉……就当是我求你吧,这件事情交给你来做。你能做的,我相信。”
江源颇是无奈,能活着谁不想活着。若不是他听见何风眠与何慈云的那番话,他又怎会起杀意?
“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舟玉公子腾的站起来,愤恨的瞪着江源,手中捏着的茶杯咔咔作响,手指节都在泛白。
“你要如何?”江源没有回避舟玉公子的视线,看着他,语气平静。
“既然有人这么不辞辛苦,费尽心思,总想置你于死地,那我们就将这个人挖出,永绝后患。”
“别生出这么多事端了。”江源打断舟玉公子:“算了吧。把安照伊的这件事情给解决,我们就天涯相隔,各走各的,各自过好下半生。”
舟玉公子眉毛紧紧皱起:“那你为何不信我,难道我就不可以救你?”
江源摇了摇头,又怕所说伤了舟玉公子的心,安慰他般的笑笑:“每次我有什么危险,总是你第一个冲上来帮我,不顾安危。我江源这一生有你一个舟玉,已经足够了。更何况人总有一死,我这样的人,会死也是正常的吧?没什么,别太放在心上了。”
之前喝的酒作用已经上来,江源愈加清醒,头反而愈加的痛。他一边说一边揉着太阳穴,只怕是这样深沉的夜,纵使他给躺到房间里了,也不会安心的睡吧?
“你别这么自暴自弃。”舟玉公子拍了拍江源的肩膀,能说出这样的话哪像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
他越发觉得江源与自己来自异时空不是一个梦,也不是沧空岩制造的幻药所致。
然而江源不知道舟玉公子在想什么,他的脑中也没有关于二十一世纪的一丁点记忆,他只当舟玉公子是在安慰他。
“舟玉,不早了,早点睡下吧。”江源实在是觉得这样的夜过于深沉,以前他从来没有觉得一个夜,竟然这般难熬过。
酒是麻.痹不了他的,只会让他愈加痛苦。
“等一下!”舟玉公子拦住了江源,袖间一阵扑鼻的草药味,江源正想问一句干什么,嘴.里便被塞了一颗浓浓的药草味的丹药,他不自觉的就咀.嚼起来。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嘴.巴里有一种甘甜的味道,但是江源分不清里面究竟加了一些什么药。对于医或是毒方面,江源只会处理一些基本的刀伤剑伤。
“梅花毒的解药。”舟玉公子扬起一抹笑,这么多天的劳动成果,可真亏了他了。
江源满脸错愕:“梅花毒的解药?!”又回味着口中丹药的味道,他还以为这是舟玉公子给他醒酒的,吃起来和别的药也没什么两样,可它居然就是梅花毒的解药?!
江源的语气里多多少少是带了几分不可相信的。
“你不是说梅花毒无解么?怎么还会有解药?”
“那是,我舟玉公子从来不骗人,可我舟玉公子是谁呐?我可是这毒界最耀眼的一颗星!”
舟玉公子顿了顿,便又接着说道:“江源,难道我你还不信?跟你说是解药便是解药。”
江源从来没有说自己不信,他想起这么多天舟玉公子起早贪黑,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研究各种医书,各种毒树书。实验,茶不思饭不想,江源都去找了他好几次,让他歇歇,舟玉公子总说会的会的,却常常是一盏灯就点亮到了天亮。
江源才知道,舟玉公子费了这么大的劲儿,都是为了他。
都是为了他。
心中仿佛有一条暖流奔过,除了江寻他们,再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义无反顾的那样对待他。
眼眶中好像有了些热泪,江源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没有舟玉公子,他绝对活不到现在。
假如有一天自己真的能够过上安生日子的话,他一定要带上舟玉公子。
江源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是舟玉公子的脸:“谢谢你。”他张开嘴,轻轻的说。
“那何风眠呢?他怎么处理?”
江源睁眼,不再是之前那副优柔寡断的样子。
眼底是彻底的光明,也是彻底的狠戾。他知道自己踏出这一步之后就再没有回头可言。可他不诛人,自己便要命丧黄泉了。
“如你所说,先见到何慈云再说吧,毕竟何风眠也是被逼的。弄清楚何慈云身后是谁。”他缓缓的说。
江源与何慈云从未相识,以前也没我和皇室的人che上什么关系,所以何慈云绝对是受别人唆使来刺杀他的。至于是谁,江源不知道。
长久以来,只要他活着一秒,就会不断的有人想要来害他,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邪与江寻的原因,才会导致仇恨加铸到他的身上。
不过无所谓,从今以后,他不再是那个懦弱的人。
舟玉公子点点头:“这件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交给我来办。等把何慈云弄出来以后,我和你亲自去问。”
江源没有说话,他知道舟玉公子之所以跟着他,也是担心他。
夜色深重,江源不知道那个夜晚他和舟玉公子究竟说了有多久,说着说着他的头不似之前那般疼痛,便一个劲儿的说到了天色将明。
自从江源知道何风眠想要谋杀于他之后,心里多多少少是有点戒备的,安照伊没有心思想这么多,还一直以为是江源对何风眠有什么成见,时不时的就在江源耳朵旁边唠叨几句。
他只当没有听见,一心等着舟玉公子的消息。
两天之后,事情顺理成章的办妥。
舟玉公子只是小小的使用了一个计策,使得何风眠根本没有办法接近到江源,所以才不得不去找何慈云商量,舟玉公子与江源正是利用此机会,恰好可以借何风眠之手,见到何慈云。
舟玉公子和江源在一片薄雾中起身,初秋的早晨露水很重,有些凉意,两人一身黑色长衣,白纱斗笠,骑着马,飞奔在乡间的路上。
何风眠与何慈云约在铜川北山之上,那里没有人烟,平时也少有人至,那里再隐蔽不过,可是他们大概不会想到,这一切都是舟玉公子已经安排好的。
两人疾驰着,很快来到山脚下,下了马,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往山上而去。
太阳还没有出来,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两个黑色身影与黎明交织在一起,晃晃悠悠,晃晃悠悠……
路旁的树叶被吹的沙沙作响,两人所经之处,都能够带起一股强大的气流。
二人的轻功大有长进,在山间行进的时候竟无半点压力。
江源与舟玉公子很快来到山上,两人放慢了步子,静耳倾听,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没有见异样,二人便躲在灌木丛中,静等何风眠他们的到来。
良久,山间才传出了两个人的说话声,似乎带着些争吵。
江源立马示意,闭了嘴,听着何风眠与何慈云究竟在说些什么。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江源似乎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他meng的屏住呼吸,便已经见到两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对不起!姐,我实在是动不了他!”何风眠刚刚说完,便被何慈云打了一个响亮的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