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一惊,回头看着那个比他矮一个头的女子,坚定的回答说:“不会的。”
他有要去的地方,也有计划,而安照伊不同,安楼主是不会同意她出去的。
他径直离开,扎进人堆。
往后的日子都应该平凡。
月光如水,喧闹的夜就要过去,是时候告别。
江源回了房间,他没点灯,恍然间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有些熟悉,他立马猜出是谁。
人群已经散尽,她也不会是走错了地方。
“你怎么来了?”江源依旧没点蜡烛,走向桌子,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慢慢的喝着。
脑袋有些昏沉,他倒是有些想睡觉了。
黑色身影开始移动,径直朝着江源走过来。
“不怕我在这里面下毒?”她指着茶水问道,毕竟她是最喜欢干这种事情的。她离江源很近,一双灼灼发亮的眸子就在江源的眼前。
江源扬起一个笑容说道:“竹女,没事的话,早点休息。”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针锋相对的那段岁月已经不复存在,日子就应该平淡无奇。不管过去是什么样子,江源都知道,竹女再不会这样做了。
因为经历了这么多,两个人从一开始就在一起,对方的一切都再熟悉不过,何必呢?要自相残杀?
可竹女没有半点想要离开的意思,她砸吧了下嘴,说道:“什么时候你和安照伊关系这么好了?”说着她拿起手中的那个红色香囊在他眼前晃了晃,一脸笑容。
低头喝茶的江源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有些熟悉。那香囊迎着光,迎着风,好像就是这么沉默的挂在空中,江源也无奈的笑了笑,回答道:“这是她学习女工弄的东西,作为纪念品送给我了。竹女,你也别想多了。”江源说完自己都觉得理亏。虽然没有江寻高汐的教导,但是这一年以来,他一个人也经历了许多,自然是清楚安照伊这么做是何意思,他又怎会同意安照伊的想法?他们两个一辈子也没有这个可能。
杀手不该有的感情是不会有的。
生死只是浮沉之间的事情而已,谁还会在乎一些细枝末节?
她只是喜欢,只是特别关心,以一种你不知道的方式。
“是吗?”竹女抬头,怀疑的问道:“真的只是普通的东西而已?”
她的眼神是可怕的,露着些寒光,江源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努力把已经燃烧起来的火焰给用力的扑灭了一样,江源有些压抑,头更加痛了。许是在篝火宴上喝了些酒的缘故,江源现在唯一想的,就是能够睡觉。
“这样便好。”竹女收起了笑容,离江源越发的近,暖暖的气息扑在他的心坎上。“既然只是普通的东西,那丢了也无妨!”她说完,扬起手,在江源还来不及阻止之前,一甩手,便将那红色的香囊轻轻的扔了出去。
江源是眼睁睁看着那红色小东西被扔出窗外的,他一时性急,吼道:“竹女!你太过分了!”他立马追出去,想看东西掉在了什么地方。
刚走到窗户边,见到的,便是一个更加熟悉的身影。
她白玉一般的手臂露在外面,手中握着的便是那红色香囊。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头发散了下来,此时她是长发披肩。
正是安照伊。
她披着黑色透亮的长发,打着赤足,蹲在草丛边上,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身体有些抖瑟,她在哭。
江源正在考虑要不要出去的时候,安照伊猛的一抬头,便看见了他。
他有些发愣,不知道该做什么。安照伊站了起来,朝窗户这边走过来,江源还在想怎么给她一个解释才不会伤到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竹女也站在江源旁边了,当安照伊看见江源旁边的竹女第一眼,她就愣了。
安照伊睁着愤恨惊讶的一双眸子,就那么直直的盯着江源,她像是在无声的质问,质问这是为什么?拒绝让她和他一起出去闯荡江湖的原因就是心在竹女么?
只是一瞬间,她的眼泪就簌簌的掉了下来。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呢?难道江源会给她什么解释?可笑!自取其辱!
安照伊扭头,一把擦干了泪水,朝着这深沉的夜跑去。
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后,江源仿佛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沉在了湖底。
这件事情大概真的让她误会了吧,他还不知道应该要找一个什么样的机会向她解释。
江源白了竹女一眼:“满意了么?”
他不再顾及竹女,径直朝着自己的床走去,缩进被窝里,将被子一头盖住自己。留下还有些发愣的竹女。
她就知道,如果只是普通的香囊,如果安照伊对他来说只是普通的一个人,江源就不会这样生气。她冷笑一声:“江源,你太不会装了。”
随后她大跨步迈出门去,夜又重新归于寂静。
江源盯着屋顶,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时候睡着的,他不知道。
只是在夜里,明明都已经分散的人为何还会在乎呢?
赤足的姑娘,披着散乱的头发,那是夜不能寐的样子啊。当她盯着凄白的月光,从东府费劲的来到西府的时候,没有什么为的东西,只不过是想着能够在这夜里,睡不着的时候看看你的脸。
却不曾料到看到的是最伤人的一幕。
那个香囊消失了,夜里发生的一切犹如一颗石子被扔进了大海,从此渺无音讯,她应该是恨他的吧?这样也好。
天已经大亮的时候,江源一个人在院子里练拳,忽然听的门外有人叫他,见是匆匆忙忙的舟玉公子,江源停了下来问道:“何事这么匆忙?”
“哪有匆忙?”舟玉公子白了江源一眼,白衣胜雪的少年看上去阳光无比,招人喜爱。“只不过是跑的快些罢了。折臣叫你赶紧去东府,别睡了。”
“这是他原话?”江源一边回屋,一边问道。
“嗯。”舟玉公子很快平静了下来,摇着手中的折扇,看上去无比的悠闲。
“没有其他的话了?没告诉你让我过去是干什么?”
“没有。”
江源满头黑线,什么时候折臣来看自己了?知道自己还在睡觉?
江源在脱衣服。
他一回头,便看见舟玉公子一双眸子透出的像贼一般的精光。
斜眼道:“你这是没看见过大男人换衣服?至于这样吗?”
他哈哈大笑:“哪有!”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先出去了!赶紧换好哈!”
江源知道舟玉的尴尬,并未再说其他。
换了一身衣服以后,江源和舟玉公子便径直朝东府而去。
他还满腹疑惑,没有什么事怎么会去东府呢?东府向来是安庭谚处理家事的地方,不管是接任务也好,总之关于江湖事情,换碧月楼生意的都是在西府进行,正是因为如此,江源才有些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忽然想起昨夜里安照伊那般仇恨自己的眼神,那般决绝的奔跑离开,心里不免就开始担心,难道是安照伊出了什么事情?
脚步不由得加快。
来到东府以后,江源被安照晋带到了书房。
一进书房,他都有些愣了,这无论如何是他想不到的。
书房里的安庭谚正襟危坐,在他面前的,是两名男子。
两名男子皆是以黑纱示人,可江源听见其中一人说话的声音,分明是像……
他不可思议的盯着那黑色的身影。他在等一个回答,等一个确认,等一个一年以来他们对他不闻不问究竟是为什么。
不料江源才刚刚进去,几个人的谈话就已经完毕。安庭谚示意江源让开,江源才发愣着,不舍似的移开脚步。
随即安庭谚带两名男子有出门去。
临走之前,其中的一名黑纱男子看了江源一眼。
有些时候,确认一个人只需要一个眼神。
那般眼神里,温柔的碧波流转,似乎带着关心,带着笑意,只有江源才知道此人是谁。
心里一阵激动,努力的克制住自己,江源跟在安庭谚他们的身后,便是这么远远的跟着,他的心里也倍感高兴。
安庭谚为两名男子准备了饭菜,江源也正好跟了去。
安照伊也在那里。
他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属于什么好日子,要不然怎么会全都聚在东府呢?
其实,江源认得出的人,安庭谚又怎么会认不出呢?毕竟他们是师兄弟,同生共死在一起二十几年,即便是化成灰都认得,只不过是不愿意提起来罢了。
江寻黑纱蒙面,就落座在江源的对面。
江源虽然是西府的弟子,没有西府哪来东府的繁荣呢?所以这个时候西府的人和东府的人会在一张桌子上也是正常。
江源愣愣的盯着前面的黑纱男子,他为什么回来这儿呢?难道仅仅是来看看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江寻旁边的那名黑衣男子从怀中掏出类似箭牌一样的东西。
看上去好像是用玄铁铸成,不知有何作用。便听那名男子道:“这是圣火令,今日我们来此,安楼主应该知道所为何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