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雪儿比刚才更不耐烦了,瞪了凌晓晓一眼,回道:“那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们结拜嘛!”
凌晓晓无话可说,只好点头同意。
汤新月在旁边看到这情况,一个劲儿的想笑。
汤新月的年龄比我们大,在我们中间,她总是像个大姐姐一样。
来到幽蓝的水潭边,手触到潭水,有一种说不出的冰凉刺骨感。
汤新月摸出兜里的小刀,我把手里的矿泉水倒掉,用小刀割掉一截,在水潭里面舀了一些水出来。
首先割手指的是汤新月,我还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看到她拿着刀子想都没想的在手指上狠命一划。一道冒着殷红的口子立刻出现,向上面冒着滚烫的血液。
我心里一沉,有一种说不出的窒息感。
要用刀子划破自己的手指,的确是需要勇气的,也许不会太疼,但一般的人真的很难对自己狠下这样的心。
汤新月面无表情,朝着矿泉水瓶子里滴了一滴血。
木雪儿拿出卫生纸让汤新月包扎伤口,汤新月却不管不顾,任由血继续的流。
我看着她,她脸上说不清的忧伤和悲悯让我为之一振。又是一个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人。
懵懂里面,爱情的定义已经在心里慢慢萌生。只是,看到的都不幸福。
木雪儿接过刀,二话没说,一划拉,和汤新月一样的一道口子,浮现在了她的手上。
平日里冷若冰霜的木雪儿也对自己能狠下心。
而自己,心里明明害怕,却始终是不愿意输在勇气上面的,就像小时候众人都说“指了月亮会被月亮割耳朵”,而当自己第一个站出来挑战这权威时,明明害怕的不行,指了以后回家一晚上蒙着耳朵不敢睡觉差点吓哭,却还在众人面前装的无所谓自己超有勇气的样子。
我拿过刀,迟疑了一小下,终究还是一狠心,划开了自己的手指。
轻轻的一丝刺痛,一闪而过,有温度的血在没有温度的手上静静的流淌,说不出的冰冷残酷。
“滴答”一声,血像一滴水一样滴进矿泉水瓶子里面,几个人的血融在了一起。
凌晓晓在旁边简直要看傻了,一动不动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表情淡漠的把刀递给凌晓晓,告知她道:“该你了!”
凌晓晓接过刀,手几乎都在抖,她一个劲儿的重复着:“我不敢,我真的不敢!”
我告诉她:“不用怕,狠一下心,就可以了!”
凌晓晓照着我说的,把刀子放在手指上,一脸狠心的表情,可就是不敢让那利刃,划破自己的皮肤。
努力了几次以后,她无奈的宣告道:“青离,我真的不敢!”
“没用的家伙!”我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刀子,想了想对她说道:“要不我帮你吧!”
凌晓晓看了看我,也没有其他办法,点了点头。
汤新月在旁边说道:“割别人手指的事情我不敢,让青离帮你是对的!”
我拉过她的手,刀子还没拿出来,她就开始“嗷嗷”叫,大喊着:“青离,你一定要轻一点,一定要轻一点啊!”
我真想揍她一顿,你以为割你的手指只有你会痛吗?本大爷又不是屠夫,割人手指的事情也是第一次干,我还心悸呢!
翻了个白眼,便狠狠的拉住她的手,一脸的冷冽表情。
如果割自己的手指需要勇气,那么割别人的就更需要了。我又一次在心里狠狠的让自己狠下心了,终究还是一刀划下去了。
凌晓晓的尖叫声差点没震聋我本来就不好的耳朵,她一把挣脱我的手,在原地又跳又叫。
我说:“你叫个屁啊,赶紧把血滴进去!”
凌晓晓赶紧把流出来的为数不多的血滴了进去,都怪我,没有割好,割斜了,割的不深。
千难万险,总算是凑齐了我们几个的血。
“天地为证,我们今天结为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若不是江湖,这样做,现在想起来,就觉得甚是荒谬。
只是那时,我们开心过,相信过有永恒。
回学校时,我们一起坐在车上,木雪儿看着窗外傻傻的出神,我问她:“在想什么呢?”
木雪儿回头朝我微笑,说:“我在想你啊,想你为什么人缘会那么好!”
我一愣,我发誓,我当时真的是第一次听“人缘”这个词,我也发誓,我那个时候是真不知道人缘什么意思。
我问道:“什么叫人缘啊!”
木雪儿无奈,的确,我懂很多常识性的东西,都比一般人懂的晚。
“就是很多人喜欢和你在一起啊,你没发现吗?”
“哦,这个啊,这个就叫人缘?”
“青离的思想太单纯了,别看她一天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其实她就是个小屁孩儿!”汤新月在旁边笑。
那时候,不懂汤新月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倒开始大声反驳:“谁是小屁孩儿啦,我懂!”
其实想想自己的确够弱智,都初二了基本上都还停留在小时候“领地意识”“争强斗狠”阶段。
木雪儿接道:“青离,你就承认吧,你真的什么都不懂。你就是每天真性情的活着,从来不会刻意去在意人际关系,可这些人偏偏还爱和你在一起,这就是人缘好,你不懂!还有,你也不会发现像诸如马萍萍之类的势力之人,一直混在你身边巴结你,是什么用意!”
木雪儿的话说的云里雾里,那个时候的我,内心纯净的就像毫无瑕疵的白雪,感觉是人与生俱来该懂得东西我都不懂。
虽然我没明白什么意思,但有一点我清楚,木雪儿此刻是在夸我。
小时候的我,的确是被保护的太好了,从来不知道这世界的凶险,远远在自己的想象之上。从小就是被夸奖着长大,所以我实在没办法明白,难道夸一个人也会有问题?
什么是面子?什么是里子?
我就那么云里雾里的活在象牙塔里,想象着这个世界和自己想象的一样。
人,有时候是因为不懂才快乐的。
懂了,就再也没办法从内心里感到无忧无虑的快乐了。
时光悠然漫长,最想念的莫过于那些柔软时光,而初二的我,不用回忆,却在无尽的创造以后怀念到哭泣的回忆。
夏容荷已经越来越受不了我了,初一的夏青离一去不复返了。
语文老师终究是忍耐到了极致,不再管我。
我就是要让所有喜欢我的人伤心我才开心吗?可是那个时候,没有觉得不值得。
位置又被挪走了,章缘又再一次离我那么远了。
眼神的交换一次又一次,可每次却看不出那眼里的漠然到底是什么。
成绩有些开始下滑了,尤其那可恶的物理,刚开始本来自己还对它十分感兴趣,可每天只要一看到那个可恶的物理老师张传良,就会条件反射的想盯着他骂。
我们总是,因为一个老师而好好的学习那一科,而也会因为讨厌一个老师而厌恶那一科。
夏容荷总是告诉我:“如果你真的讨厌一个老师,你就越应该学好那一科给他瞧瞧,而不是借故堕落,你明白吗?夏青离!”
我明白,我都明白,只是心不允许,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我的自学之路,是从小开始的,从小就不爱听老师讲课,而爱自己偶尔的瞎琢磨,到了初中更是如此。
张传良的恶行已经在班上引起公愤了,他总会整节课整节课的不讲课,而来跟我们吹牛。张传良兼上生物课,讲到男女生理那一章时,他整整讲了一个月,从来不照着书上讲,而是不重样的给我们讲下流故事。亏他的名字居然是叫“传良”,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男生听得津津有味,女生则脸红心跳。
而我,则是狠狠的瞪着他,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
偶尔一回想,自己那时的眼神的确是很吓人的。
张传良本来刚开始还挺喜欢我,可后来见我上课越来越不对劲儿,有几次都恨不得冲上讲台揍他一顿。
终于,事情在不可收拾中开始慢慢爆发。
袁珊珊,此刻我的好朋友,也是极其讨厌这个张传良的一个人。
一个晚自习,我正在悠然的搞着自己的空事,忽然听到张传良愤怒的叫喊声:“是谁!”
我抬头一看,他正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愤怒的盯着人群。
“是谁洒的墨水?”他已经是近乎疯狂地在嘶吼。
我在心里高兴,一脸幸灾乐祸的笑看着他,你个混蛋,终于有人收拾你了。
正笑的开心的时候,忽听一个男生小声回答道:“是袁珊珊洒的!”
我一愣,看向袁珊珊,她的脸红红的,有些窘迫,低着头,眼神躲躲闪闪。
张传良很冷静的走过去,问袁珊珊:“是不是你洒的?”
袁珊珊没敢回答。
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极其粗暴:“问你!是不是你洒的?”
袁珊珊吓了一跳,点了点头。
袁珊珊刚点完头,张传良就一把提起她往外一扯,大喊道:“滚出去!”
袁珊珊像只受惊的小鸟,班上的人都看着她,张传良不是一般的生气,在他的眼里,居然还有人敢来挑战他的权威,他怎么可以忍受。
“班长,去把你们班主任叫来!”张传良大声呼喝着,想要把事情无止尽的弄大。
我替袁珊珊捏了一把汗。
很快,夏容荷一脸无奈表情的出现了,她把袁珊珊叫到外面,张传良跟了出去。我几乎听到昏暗的走廊传来了张传良毫无原则的谩骂声。
我玩心全无,眼睛一直恨恨的盯着窗外,却无能为力。
这世上,最让人受不了的一件事,莫过于是看到自己在乎的人受伤害,自己却无能为力。
我为什么会无能为力?
班上的人窃窃私语,快要闹翻天了,而我却沉默不语。
隔了一会儿,张传良走了进来,一脸得意的表情。
这个晚自习没办法上了,张传良开始滔滔不绝的当着全班的同学谩骂道:“这个袁珊珊,看着就像个疯子,你们说是不是,她不是有毛病,不是神经有问题,为什么会洒墨水洒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