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歆苒买通医生制造了一份假证明,当她捏着化验单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跟着一辆病床车和一群医生进了电梯。
病床上躺着的人她并没有看清,但那个身影的主人她可以百分百确定是陆景琛。
她连忙走到电梯前,见红色箭头停在了五楼,立刻从楼梯跑了上去。
六楼全是VIP独立病房,季向暖被推进了610,最角落最安静的一间。
由于失血过多,导致她的小脸还是苍白一片,陆景琛坐在床边,紧握住她冰凉的手,薄唇亲吻着她无名指上的钻戒,那清冷的眸中泛着难以觉察的温情。
白歆苒站在那扇密不透风的实木门前,并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她不能就这么直接推门而入,那会让陆景琛直接引起怀疑。
所以,停留了一会儿,她又离开了。
等到了晚上,病床上的季向暖依旧昏睡着,好看的娇颜失去了往日清丽的颜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惨淡。
她的手背上插着针管,营养液体一点一点输入体内。
“医生,她怎么还没醒?”陆景琛怒意横生,不耐烦地问着,神情却是满满的担心。
医生小心窥探着陆景琛的神色,然后战战兢兢地回答道:“陆少夫人本就贫血,所以……”
“我不想听那些借口!”陆景琛打断他的话,直接赶人,“滚出去!”
其实不想听才是他为自己找的借口,医生的那句“本就贫血”像根刺扎在了他的心上,他不仅没有照顾好她,反而还害得她昏迷不醒。
后悔的情绪在心底滋生,陆景琛烦躁难安,他低头看了季向暖一眼,去拿了棉签过来,沾上纯净水,轻轻地擦拭着她干裂的嘴唇。
季向暖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动作,秀眉微微蹙了下。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悬浮般飘在空中,脚底如同踩在云朵上一般,浑身上下一点儿力气没有,连撑开眼皮都觉得沉重。
索性,她又睡了过去。
而这一睡就是整整一夜,到了第二天早上才醒过来。
陆景琛几乎一整夜没合眼,整颗心都悬着,始终未放下。
季向暖醒来,入目是白茫茫的天花板,当她转头看到坐在一旁的陆景琛时,突然激动地尖叫了一声,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陆景琛连忙起身上前,半边胳膊揽过她的身子,轻轻地拍打了一下她的后背。
“别怕,我在这儿。”他清冽的嗓音不自觉地夹杂了一丝温柔。
可季向暖却并没因此平静下来,反而像疯了似的用力捶打着他,还俯下头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肩膀上面。
陆景琛吃痛地皱眉,下意识想要推开她,最终却没有这么做。
他任由她发泄够了,才走到洗手间里,脱下了衬衫。
透过镜子,他看到肩膀上血淋淋的一片,皮肉外翻,触目惊心。
无奈,更多的是心凉。
可想想她因为自己遭受了那么多痛苦,突然觉得这点儿伤还远远不够。
如果这样就能弥补她心中的伤痕,那他不介意再多受些罪。
————
陆景琛重新穿好衬衫走出去,当他打开门的一瞬间,季向暖又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飞快拉过被盖在了自己的头上。
他直到走近才发现,她被子下的身体竟然在微微发抖。
真有那么怕他吗?
陆景琛苦涩地勾了下唇,突然想到千律痕之前在美国曾辅修过心理学,于是打电话把他给叫了过来。
很意外的,季向暖看到千律痕非但没表现出任何害怕的样子,反而还咧起嘴冲他笑了下,那个笑容深深地刺伤了陆景琛的眼。
当她把视线转移到他的身上,又恢复了那副冷漠中带着防备的样子。
这前后反差的态度简直比川剧变脸还快,千律痕表示很不可思议。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他拉着陆景琛去到阳台,满脸疑惑地问。
陆景琛抿了抿唇,沉默好半响才出声答道:“她自杀了。”
“什么?自杀?”千律痕的眼睛倏然瞪大,感觉他像开玩笑一样。
陆景琛点头,深邃浓郁的黑眸划过一抹显而易见的懊悔。
千律痕见他神情失落,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地说:“你先别难过了,我去问下她自杀的原因。”
说完,他推开阳台的门,回到病房。
“小美女,爱玩游戏吗?”他坐到病床前,说话的功夫已经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小时候爱玩,现在不怎么感兴趣了。”季向暖低头看着他的屏幕,诚实说道。
听到她说话,千律痕惊喜地抬起了头,“哟,我还以为你有语言障碍了呢,这不是没事吗?”
季向暖十分无语,她哪里是心理障碍,分明是愤怒外加被伤害过后的恐惧好吗!
“你看这是我前天刚下的一款游戏,现在已经通到第十关了。”千律痕举起手机,将屏幕亮给她看。
季向暖瞥了一眼,见是脑残的单机游戏,耸耸肩,继续保持沉默。
见她又不说话了,千律痕十分头大地抓了抓头发。
“大姐啊!我可没惹你吧?不要对我如此高冷,OK?”
季向暖抿唇一笑,比了个OK的手势,情绪明显转好。
站在阳台上的陆景琛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心里顿时感觉空落落的,很不好受。
时至今日,他还是没能学会如何好好去爱一个人,经营一段感情。
他转身眺望远处,看着半空中相伴着飞过的一对小鸟,竟莫名心生羡慕。
如果爱情也能如此自由,不用受任何的约束该有多好。
病房内,千律痕和季向暖的谈话仍在继续。
“听阿琛说,你自杀了?”聊了好一会儿,见季向暖的状态慢慢放松下来,他才敢挑起这个话题。
季向暖汗颜,也不愿解释什么,“就让他当我是自杀了吧。”
听她这么说,千律痕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脑袋凑上前,很期待地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想知道?”
千律痕点头,清澈的眸一眨一眨的,居然卖起了萌。
季向暖真心招架不住,上下窜起了一阵电流。
“那你要保证不能告诉他。”她余光瞟着陆景琛说。
“当然,我可是个守口如瓶的人。”千律痕这话说得真是一点儿也不心虚。
季向暖的眼神明显带有怀疑,不过见他那么想知道,也就说了出来。
“他用领带把我的手腕捆住,结果突然接到爷爷住院的消息,就急着跑了出去,我肚子饿想吃饭,可是双手活动不开,又等了他很久都没回来,所以就试着拿起菜刀,想割断领带,谁知不小心割到了血管。”
“我的小姑奶奶,你胆子也太大了,你这要是割到动脉,岂不是没命了?”千律痕光听她讲都觉得心惊胆战,但过了两秒,他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为什么要拿领带捆住你?”
季向暖回想到当时情况,脸瞬间红了起来。
千律痕看着她的反应,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说:“我懂了,懂了。”
“你懂什么了?”
千律痕笑笑不说话,一抹狡黠飞快地从眸中闪过。
季向暖不用猜都知道他一定是想歪了,不对,好像就是他想的那么回事。
这时,陆景琛从阳台走了进来,他习惯性地沉着脸,眉宇间一片淡漠。
千律痕起身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感慨地说:“阿琛,没想到你口味还挺重的。”
陆景琛不解地皱了下眉。
千律痕却没解释,转过身对季向暖说:“我下午还有台手术,先回去准备了。”
“恩,慢走不送。”陆景琛说完,还猛地用力,朝前推了他一把。
千律痕毫无防备,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他转过头傲娇地瞪了陆景琛一眼,在拉开门的一瞬间,莫名其妙地吐出了两个字母,“S、M。”
陆景琛先是一怔,才反应过来他表达的什么意思。
只不过,他好端端地说这个做什么?
陆大少表示自己很茫然。
“陆景琛……”
听到这个柔糯清甜的嗓音,在唤他的名字,陆景琛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抖了起来,整个人恍然如梦。
“过来坐。”季向暖拍了拍旁边摆放的椅子,晶亮的眸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她需要很努力地克制自己,才能忍住想上前狠狠咬他一口的冲动,当人在死亡边缘徘徊一圈之后,什么事都看清看淡了。
陆景琛沉默地走过去,复杂地看她一眼,才犹豫地坐下去。
“有些话,我想……”
“你睡了那么久,一定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他不着痕迹地打断她的话,唇瓣的抖动却泄露出内心的紧张。
仿佛已经预料到季向暖会说什么,所以他不敢再听下去。
“让我说完。”季向暖斩钉截铁地开口,目光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陆景琛微微张合了一下薄唇,最后紧紧抿住,终究是没有借口再阻拦。
让她说出心里话也好,总比憋在心里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