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十里竹林录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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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诉心

柳言星摇头,“正是因为只有这么些人了,你以为他还会花心思来施离情之术吗?他现在想做的,只有赶尽杀绝而已。”柳言星转而道:“我知道,你是想解救那些中了离情术的人,但凡事不可强求,别再去那边冒险了,嗯?”洛叮咛却是沉吟道:“既寻不得条草,那就去寻放皋山的蒙木好了。”

闻言,柳言星头痛地道:“那儿更是靠近天回城,更加危险了。”洛叮咛一笑,“逗你呢!我便是不顾忌自己,也得为底下的手足们考虑不是?如今仙界势大,咱们能做的,也只有静观其变了。对了,那三处妖地的情况打探地如何了?”

柳言星答道:“一名紫岩谷,立在东边,由敖元统管。紫岩谷为七座山峰所绕,各山峰皆有严兵把守,山谷边缘也皆设有阵法结界,乃是易守难攻之地。”闻得敖元的名字,洛叮咛不禁凝眉,“敖元非是易与之辈。”

柳言星点头,“还有一座孤飞城,设在北边。孤飞城之所以称之孤飞,便是因为城下四周皆是百丈高崖,难上难下。城缘也皆设有阵法结界,且崖下四围便是小回城,与天回城金乌山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小回城的防守更为严密,且是由付清彦亲管。”

洛叮咛一叹,柳言星接着道:“再有便是南边的……浮幻岛。”柳言星话语一顿,看了看洛叮咛的神色才道:“浮幻岛四围环水,水中亦设有阵法结界,岛边更是围驻了重兵护卫,乃是由傅远浩与……付陌染同管。”闻言,洛叮咛只是一点头,“不知三地之内现今的情况如何?”

柳言星道:“如今只南边打探回了消息,说是浮幻岛的情况尚可,诸妖也算过得平和,听说付陌染与傅元浩都严令驻守之人不得肆意侵扰岛内居民,否则严惩。只不过,关押在浮幻岛的皆是些不紧要的小妖,且人数也不多。”洛叮咛点点头,“我听秦雪说,她在奔逃途中曾遇到自妖地侥幸逃出来的人,说是当中生活十分艰辛,想来应是紫岩岛或是孤飞城,也或者两地皆是。”

柳言星点头,“魔界落到如今的地步,皆是付清彦一手造成,他当然不会好心地对待那些服软的妖,只怕还是为了引出其他的妖群,然后一网打尽而已。至于敖元,既非善与之辈,也自没有什么同情心,就算他没做什么,他手底下的一班爪牙也定然在妖地之中为非作歹,滥抢好杀。”

洛叮咛沉吟道:“南地可暂不理会,孤飞城也不可妄闯,剩下便是紫岩谷了。只不过,还需知己知彼,方能以策万全。况且,三地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没有周全好,只怕会牵累其他两地的人。”柳言星点头,“这是自然,还须缓缓筹谋,不可操之过急。”

“好了。”柳言星看着洛叮咛疲惫的神色,“日日都有操不完的心,你也该回去歇一歇了,别忘了服药。”洛叮咛一颔首,径自离开了。洛叮咛走出秋英殿没几步,便见一旁廊下斜倚着一个神情桀骜的男子,男子一见洛叮咛出来,便凑上前冷言冷语道:“洛护法与宫主商量了这么久,可是决定了何时进攻仙界了?又或是准备营救三处妖地之内的兄弟姐妹了?”

洛叮咛淡声道:“明日宫主自会向大家交待,玄螭殿主若实在等不得的话,自管去问宫主便是了。”说着,洛叮咛便想越过玄螭离开,哪知玄螭硬是拦在了洛叮咛面前。洛叮咛眉头微微一凝,抬眸看向了玄螭,同时向后一挥手,制止了欲上前推开玄螭的清越、德非两人。

玄螭看了一眼清越、德非,呵呵一笑道:“洛护法真是好大的排场,去到哪里,都有人随着。”洛叮咛看着玄螭缓声道:“玄螭,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也请你想一想其他人,若论血海深仇,哪个比你轻?可也不能因此便盲然挑起战端,大家辛辛苦苦撑起今日的局面,不是用来白白耗费的。不动则已,一动,便要有所值得,而非冲动任性地行事。”

玄螭淡淡一笑,“这好话,坏话都叫你说尽了,我还能说什么?我只是有一点不明白,我玄螭好歹也是海藏宫的老人了,为何就这么入不得你洛护法的眼了?你对其他护法也好,殿主也好,甚至那个对你恨得牙痒痒的凤灵都是一副客气的模样,为何单单对我连个好脸色都没有?”洛叮咛微微抿唇,“这话,你便该问问自己了。”

说完,洛叮咛身形一闪,再现身时,早已离了玄螭数丈开外,清越与德非赶紧跟了上去。“问我自己?”玄螭才反应过来,洛呵咛却早已走远了,玄螭不禁咬牙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柱上,“我看你根本是小气地不行,不就是因为当日我曾设计陷你吗?”

洛叮咛进了雪尘阁,井桃已经迎上来,递过一盏汤药,“主子来得正好,这药也熬得刚好。”洛叮咛接过仰头饮下,将空盏递还给井桃,一面向楼上走去,“新晋沧海卫的事办妥了吗?”井桃将空盏递给身边的小妖,跟着上楼答道:“雁南亲自督管,想来没有遗漏,之前遣人送了份名单放在主子的桌上了。”

洛叮咛道:“可送去宫主那里了?”井桃答道:“雁南先送了一份给宫主那里,才送往主子这儿的。”洛叮咛点点头,“告诉雁南,不必畏惧人情,若有人敢以私情扰乱公选的话,宫规处置。”井桃一笑,“宫主也是这样说的。”洛叮咛进了书房,在桌后坐下,拣起桌上一沓文书便看了起来。井桃转身去旁边的茶水房里斟了花茶,热了糕点过来,轻轻放在洛叮咛的旁边,便悄然退了出去。

夜色渐入沉寂,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洛叮咛手中动作一顿,不由地搁下笔轻唤井桃。不一会儿,井桃便推门而入,“主子。”洛叮咛往后一靠,闭着双眼揉着太阳穴淡声道:“拦着她不许进来就是了,不必动粗。”

“是!”井桃早习以为常,只不过底下的人还是要做做样子的。这么久了,凤灵隔三岔五便要来闹一场,可主子总是大人大量,轻易便放过了。井桃转身下了楼,交待了洛叮咛的吩咐,便再度转身回了楼上,只见书房中的洛叮咛已经来到东边的大窗前,望着窗外的寂色发怔。

底下凤灵执着酒壶,满身的酒气,见守门的不推搡她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一边饮酒,一边朝着楼上道:“洛叮咛!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高位上?这些本该都是洛惊鸿的!你根本是个扫把星,靠近你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你为什么要靠近洛惊鸿?你为什么要害死他?明明最该死的是你,你为什么还不死?”

井桃一叹,她都听不下去了,可洛叮咛却仿佛入定了一般,似未有所闻。底下凤灵接着又道:“你知道吗?我喜欢他整整三百年,他虽未正眼看过我,但他至少还好好地活着。可为什么你一出现,他就要没了性命?洛叮咛,你答我啊!你答我啊……”凤灵悲咽不成声,苦泣之音响彻了整座雪尘阁。

洛叮咛终是一声轻叹,转身出了书房,向整座阁楼中众星捧月的高阁走去,“不必跟来了。”洛叮咛道了这一句,井桃便顿住了脚步。楼下响起无归殿弟子跪地求饶之声,井桃照例出面教训了几句,昏醉不醒的凤灵便被殿中弟子给抬走了。

井桃一叹,她其实心中也极愧疚的,如果当初没有因为苹生之事提前暴露身份出了天回城,或许她就可以带着明小姐早些来到公子身边。公子也不必苦恋与后悔了那么多年,最终能做的,也只有以命换命了。她不后悔救苹生,却也无法原谅自己。所以这些年来,她始终只以奴仆自居,不肯出任海藏宫护法或是殿使之职。

洛叮咛推开屋门,满室摇曳的烛光晃地洛叮咛双眼有些酸涩。洛叮咛缓缓步进屋子,然后燃了火折子,将即将烧烬的白烛悉数换了。然后,洛叮咛便在屋中盘腿坐下,看着四周的牌位道:“破解离情之术的方法,还是没有找到。但我相信,总有一日会找到的。其实……我真的没有信心,可以为你们报仇血恨,但既已踏出了第一步,又怎么能犹豫不决,再害了其他人呢?”

洛叮咛看向了洛惊鸿的牌位,“惊鸿,凤灵的话你都听到了吧?这偌大的海藏宫,大家都不忍,也不敢在我面前再提及你。唯有凤灵,她敢,她与我一样都忘不了。她说地都没有错,你真是让我又多当了一次罪人。”洛叮咛转而又看向了遥天的牌位,“遥天,你从前跟了我说了那么多话,我怎么都快忘了?是不是真的过了太长的时间了?”

“红谣、少婵,我昨晚又梦到了你们,梦到我们三个还在天回城一同玩耍嬉戏,仍是无忧无虑的。原来以前的那些所谓的困扰,同现在比起来,真的是不值一提……”“唯方,你肯定又要说我不知好歹了,明明众星捧月般,却还抱怨这个,感伤那个的。岁真,你一定会站在我这一边的吧……”

“华灵,我一路上又救了几只兔子,可是再没一只同你一样灵性,你该不会是从九天之上贬落下来的天仙吧……”洛叮咛长长一叹,随即清冷了声音,“爹、娘、父亲、母亲,不用担心,我会做到的。天回城欠下的……我一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主子!”井桃略带焦急的声音忽在门外响起,洛叮咛收拾了一下心情,然后起身拉开了门,再回身轻轻关上,同着井桃下了扶梯,回到了书房,这才问道:“怎么了?”井桃道:“半个时辰前,玄螭带着人说是去外边巡视一圈。哪知不久前,拂雪殿的人在玄螭的书房里发现了一封留信,玄螭自言要去解救浮幻岛的众妖。”洛叮咛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去歇了吧。”

嗯?井桃有些不解地看着洛叮咛,从前玄螭装模作样的时候,主子次次都会亲往阻拦并且训斥几句。如今玄螭动了真格,主子怎么反而不在乎了?但见洛叮咛重新批阅起文书来,井桃只得带着满心疑惑一礼退了出去。

却说如今这海藏宫内,除了凤灵敢跟洛叮咛唱反调之外,还有一个,便是玄螭。玄螭仗着与当年玉衡的交情时常在洛叮咛面前冷嘲热讽,一会儿说洛叮咛不思进取,一会儿说洛叮咛根本存有私心,也根本无意为魔界出头。井桃倒是奇怪了,这主掌海藏宫的除了洛叮咛,不还有一个炎方宫主吗?怎的玄螭事事找上洛叮咛,可在宫主面前却是半字不提了?

却说玄螭领着手下心腹数十人便匆匆离开了海藏宫,欲往南边浮幻岛而去。他临时起意,的确是因为被洛叮咛气到了。但更多的则是,他早已忍够了!

魔界憋屈了这么多年,眼看着找到了关押众妖的妖地,他自然想做些事情出来,好歹也能出口恶气。这些年来,炎方也好,洛叮咛也好,甚至是其他人,都是畏首畏尾,不肯轻易动作。他倒不是认为大家都被吓破了胆,而是觉得再这样下去,大家没被仙界铲除了,自己倒先要憋屈死了。

一行人正飞速地赶着路,忽见前方约有百十来人一字排开,恰恰将大道拦了个严实。玄螭皱眉来到领头之人面前,“代语凰,不要以为你是宫主身边的宠臣,我便会吃你的着!爷我是要去办大事的,你若识趣,就赶紧让开,不然,别怪我一招一个,打得你们生不如死!”

代语凰淡声道:“代某是奉洛护法之令守候在此,但却并非是要阻拦玄螭殿主的。只不过洛护法说,玄螭殿主想要发疯是玄螭殿主自己的意思,切莫连累了其他手足才是。”代语凰话语一顿,突然提高了声音道:“拂雪殿众人听令,洛护法已明示于代某,玄螭殿主之外,谁若敢不奉宫主之令私自离开客青山,视同谋逆处理,就地斩决,绝不容赦!”说着,代语凰一挥手,让身后的护卫让开了一条路,“玄螭殿主,请!”

玄螭暗暗咬牙,洛叮咛,你够狠!只不过,你也太小看我玄螭了!你以为,我没了帮手就不能成事了吗?我一个人杀他仙界百人,也算够本!想到这里,玄螭再不犹豫,飞身便越过代语凰离开了。拂雪殿众人吃惊不小,有心想追上玄螭,可看着肃然的代语凰便都犹豫了。代语凰不急不慢地道:“诸位请回吧!”

当中一人终是忍不住问道:“难道洛护法真忍心看着玄螭殿主去送死?”“放肆!”代语凰冷声道:“一个个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们既隶属海藏宫,宫主与洛护法才是你们真正的主子!你们若再多说半个字,便是在陷你们主子于不义!”代语凰原本便是冰冰冷冷的一个人,再加之眼前动了怒气,模样与杀气实在令众人胆寒。众人再不敢多言,只得随着代语凰一行人回了海藏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