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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叹旧事

叶潇羽道:“可洛护法身负仙力,她怎么受得住妖丹?”“的确如此。”井桃道:“莫说主子身负仙力,便是同族同胞之亲,也未必受得住。没多久,主子便心神俱损,若非洛家十数位高手齐齐为她安神息力,她根本就受不住了。好不容易安稳些,也是足足过了大半年才清醒过来。后来又足足花费了百年的时间才算真正纳下公子的灵丹。”

井桃一叹,“那时,大家又居无定所,又要避着仙界的人,四处奔波,主子能够稳定下来真的很不容易。或许她觉得,不能辜负了公子的一番心意吧。也或许,她觉得实在有太多的人死得太不值了,总该为他们争上一争的。”秦雪道:“那如今的海藏宫,可还设有殿主?”

井桃点头,“自然的。只除了公子曾是长绝殿殿主,宫主怕主子会难受所以未设之外,其他几殿都还设着。几位殿主也都是海藏宫旧人,当年或是因为在海藏宫外执行任务,或是因为公子的安排,又或是因为宫主的相救,所以才得以幸存至今。”

“洛家与宫主的势力自不必说,还有便是当年言夫人创下的沧海卫,虽然在两壶山损耗近半。但言夫人也留了后着,将另一半分散着留在了其他地方,也算是逃过一劫。后来主子一一集结,如今反倒是咱们的助力了。”井桃道:“还有便是当年玉衡殿主的私下兵卫,如今也统归新任碎月殿殿主潭影所辖,潭影又曾是玉衡殿主的私卫,所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对了……”井桃看向叶潇羽,“本来主子应该是想着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没告诉你。但我想着,都说到这里了,不妨就先告诉你好了。其实,数百年前,叶家三小姐也就是令妹并令妹夫便来了海藏宫。”闻言,叶潇羽不可置信地道:“当真?”井桃一点头,“当真,而且两位如今皆是灭魂殿的殿使。只不过,你可得忍着点,到时主子告诉你的时候,你也装地惊喜点就是了。”

叶潇羽且喜且悲地点了点头,当日两壶山杀戮之时,他们叶家恰因叶潇琳病重之事未去两壶山。后来叶潇琳没事,他父亲却听闻了两壶山之事,当时大怒,正欲回天回城找众人理论。哪晓得天回城随即便下了一道命令,说是叶家同允家一样,与魔界勾结,众人见之,格杀勿论。连让他们向天回城众人理论的机会,都没有了。

然后他们一家大小便出逃在外,留在天回城的家奴亲侍自然都没能逃过此劫。再后来,妹妹叶潇琳与妹夫常悠为了不连累他们,竟借机与他们走散了。他们寻不得,没多久又被仙界的人重重围住,眼见末路,他父亲与兄长拼力将他送走,叶潇羽才得已逃过一劫。

叶潇羽欲报仇,没这个能力。欲一死,又不忍辜负了父亲兄长的心意。于是,叶潇羽只能浑浑噩噩地挨着。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有生之年,他还能再见到妹妹与妹夫。这一切来得太快,反而觉得有些不真实,叶潇羽真的害怕这不过是一场美梦而已。见叶潇羽一会儿喜,一会儿悲,秦雪与井桃不禁相视一眼,然后摇头一笑。

井桃道:“真是要多谢你那个小姐妹玉霜了,不然叶家二公子很可能就无故死于乱刀之下了。到时,叶殿使与常殿使可是不会放过我的。”秦雪抿唇道:“我想……这一切都是天意吧。诚如洛护法所言,潮起潮落,乃是天地之道。天回城逆天而行,连老天也看不过眼了。”

叶潇羽问道:“对了,此地离天回城并不算远,沿途也有不少仙界驻山,难道海藏宫也在此附近?”井桃摇头,“自然不是,否则,早该叫仙界发现了。此次出来,一为替主子再寻些萆荔草回去,二来,主子想尽可能寻一种名为条的异草,传闻此草可以令人恢复神智,不再受人蛊惑。”

秦雪道:“只是传闻?并无人见过?”井桃点头,“虽是古籍中所载,但千万年来,古山古貌早已改变。便是找到了那座山,也未必还生有条草。但主子说既然前者都能存活至今,后者又为何不可呢?”

叶潇羽道:“不知这萆荔草又是何物?有何功效?”井桃转头看了一眼楼上,“主子的心口曾数次受过重伤,又因郁结于心,所以时常心痛。后来幸得高人指点,于这附近山中寻得了古异草,方才解疾。但也只可缓得一时,还需时常服用才是。宫主已经命人将此草移植于海藏宫内,但为以防万一,还得再多带些回去,反正也是顺路。”

秦雪道:“方才那些人失了踪,我只怕仙界的人很快会寻到这里。”叶潇羽凝眉看向了窗外,“说曹操,曹操便到了。”那边桌上庭芳与玉霜闻得动静,惊地站了起来,井桃一笑道:“无妨!这么多人在这儿,你们两个还怕什么?好好地坐下,好好地吃酒便是。”秦雪向庭芳与玉霜一点头,两人这才缓缓坐下。

也难怪庭芳与玉霜两人,她们这一路被追赶地甚是辛苦,后来稍为一听到风吹草动,便如惊弓之鸟一般立即逃命。却说外边一伙人,约莫二三十人,着装各异,有男有女,三三两两地进了这酒楼。有些人嫌里边拥挤,干脆就在外边坐下,掌柜一人里里外外地招呼着。

“掌柜的,怎么只你一人呀?”当中一个黄衣女子问道:“伙计们呢?”“唉!”老掌柜一叹,“没生意,都散了!”那黄衣女子似想起了什么,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旁边一个绿衣男子道:“几位师兄,三师伯他们留下的记号只到这镇上便没有了,可我看前面山深林茂,咱们这些人只怕不好贸然进入吧?”

另个一个褐衣男子道:“那几个小妖倒是逃地利索,竟一路追到了这里,这前边的几座山也没仙界的人接应,只怕师伯师叔他们当真是在山里绕着呢。”之前说话的黄衣女子道:“可即便如此,他们也该沿途留下记号才对。”又一个青衣男子道:“我看这样,如今天色也已晚了,咱们还是暂留此处,待天明再进山看看,也免得大家再失散了。”

青衣男子转而朝正在另一桌斟茶的掌柜道:“不知老掌柜这两日可曾见过一行数百人过去前边了?”掌柜的连连摇头,“小的老眼昏花,也不知有没有,还望诸仙师见谅。”青衣男子点了点头,绿衣男子倏地看向了井桃一桌三人,开口问道:“你们几个……是打哪儿来的?”

井桃慢条斯理地道:“山里人罢了。”“山里人?”绿衣男子道:“看你们穿着不俗,言行不凡,我倒不知这深山里头还能出贵人了。”井桃哈哈一笑,“小子,姐姐今日心情好,不与你计较,顺便再教你两句。人走在这世上,不该理会的闲事就莫理,不该问的闲话也别问。否则,祸到临头,还不知一个死字!”

井桃音落,屋内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井桃几人,有几人还紧张地握上了腰间的佩剑。绿衣男子更是一恼,拍案而起道:“我看你说话邪气地很,莫不是一群妖孽来的?最好从实招来,若敢有半句隐瞒,今日便叫你们竖着进,横着出!”秦雪冷笑一声,“说我们是妖?我看诸位才更像!也不知诸位手里头这些年来沾了多少鲜血,还敢大言不惭地枉称仙道,替民请命吗?”

“你……”绿衣男子恼羞成怒,正欲拔剑,被青衣男子一把按住,然后向秦雪道:“这位姑娘,凡事讲一个理字。我这师弟不过问起几位的来历而已,几位反倒遮遮掩掩,顾左右而言其他,莫非真是心虚?”“我等心不心虚,且看各位的心情罢了。”闻声,众人的目光转而扫向了自二楼缓缓而下的白裙女子。

洛叮咛淡淡一笑,语气轻缓地道:“诸位是掌着生杀大权的仙家人,你们说我们是妖,我们便是。你们若说不是,我们便不是。单看诸位足下所踏的这双溪镇,当年牵连的无辜还少吗?我们不争一个理字,争了也是枉然。”洛叮咛缓缓来到井桃身边坐下,“诸位若想动手的话,还请尽快。诸位若不想动手的话,我等便告辞了。”

青衣男子上下打量着洛叮咛,却说这女子所言虽然听着有些怪异,但这女子浑身上下所透出来的竟隐隐像是仙气,甚至比他们这些小仙还像仙家之人。再看其他几人,皆是一派清风朗月之姿,便是那个绿衣女子说话冲了些,但也不太像是一般的小妖。如此说来,他们要么是隐世的仙,要么就是厉害的妖了。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他们这几个人能惹得起的。

一番衡量之后,青衣男子起身向几人一礼道:“方才是我等造次了,还望几位宽仁大量,在下在此代师弟向几位赔罪。”井桃冷笑道:“看你的样子,便知是大师兄了,这大师兄的命还真好,不管底下师弟师妹们怎么胡闹,只管让你这个大师兄担着便是。”黄衣女子按住恼怒的绿衣男子,洛叮咛则是按住井桃向青衣男子道:“敢问足下高名?”

“不敢!”青衣男子答道:“在下午承德。”“承德?”洛叮咛道:“看来家尊对午公子还是寄以厚望的。”午承德抬首看了洛叮咛一眼,不知道为何,他竟觉得这女子的相貌有几分面善,可又一时记不起是在哪儿见过了。“午师兄!”外边突然跑进来一个小弟子,气喘吁吁地道:“找……找到师祖他们留下的记号了。”

闻言,午承德再顾不得洛叮咛几人,连忙向掌柜结了茶水钱,便领着一众人匆匆离开了酒楼。洛叮咛悠闲地喝了半盏茶放下道:“我们也该出发了。”秦雪道:“方才那些人……”井桃道:“放心吧,这些个小仙道行尚浅,我们的人已经在山中设下了迷障,保管他们十天半个月都走不出来。待其他人赶来寻他们,也得折腾好一阵了。咱们也好趁着仙界的注意力都在这儿的时候,赶紧去寻那条草。”

叶潇羽看向洛叮咛,“我有一事不解,洛护法对之前那一批人可以狠心屠戮殆尽,而对方才这些个小仙又为何手下留情?”洛叮咛答道:“之前那些人满手血腥,浑身的血气,也不知有多少大小妖枉死他们的手中,故而不得再留。但方才那些小仙,尚未沾染太多的血气,或有机会放下屠刀,也未可知。”

井桃撇嘴,“依婢子看,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洛叮咛抿唇一笑,“我们的人不及仙界的万一,多杀几个人,少杀几个人,又有什么改变呢?”井桃沉默了,叶潇羽与秦雪的眼中都流露出了别样的神情。

一曲婉转飘渺的笛音响起,附近两个小仙不禁望向了不远处高坡上立着的紫衣男子。当中的女仙不禁红着脸娇声道:“西城主的气质应当得上九天之上的神君了吧?”另一个男仙道:“的确当得上,可惜与你无关。”女仙转而轻叹了一口气,“西城主为人冷冰冰的,倒也只有隔远了,才敢偷偷看他几眼。我真不明白,气质这么温润的西城主为何却要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听说,他都有一千五百寿岁了吧?居然连个未婚妻都没有。”

“嘘!”男仙止住女仙的话头,“这三个字你以后都莫要再提了,小心犯了西城主的忌讳。”女仙不禁好奇地看向身旁的男仙,“什么忌讳?说来听听啊。”男仙看了一眼高坡上的男子,同着女仙往远处走去,“听说……西城主原本是有一位未婚妻的,只可惜,在新婚当夜便殒了性命……”

一曲毕,付陌染放下嘴边的绿笛,然后掏出帕子轻轻地拭了起来,身后传来一道戏谑之音,“西城主大驾难得出一趟天回城,不知给底下的男仙女仙们激动成了什么样子,自个儿却淡定地立在这儿吹曲,直让一众小仙们望人兴叹啊。”

付陌染将绿笛重新挂回腰间,淡声问道:“失踪的人,都找到了吗?”闻言,刘晨风不再打趣,而是回了正题,“午承德他们倒是找到了,原是被困在那几座山中,有人给他们施了障眼法,瞧着……倒也些像是魔界的做法。可我就奇怪了,只怕一般的小妖或是一两只小妖还做不到那个水平吧?”

付陌染凝了凝眉,“还有其他人呢?”刘晨风摇头,“一个都没有找到,甚至连痕迹都没有。你说,好端端的数百人,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呢?”说着,刘晨风抿了抿唇,如果不是那些人自己的问题,恐怕这件事就大了。刘晨风转而道:“这样说来也有些奇怪,之前也有几个山头出去执行任务的人无故失踪,如今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也仍是没个结果。”